第五章 逃离（五）
行尸的数量极其庞大，如潮水般涌来似的，这时如果有什么活物落到之中，定会被扯成碎片才对。 “小心！”胡狸猛地一喊，推开达杭便一脚踹去。啪的闷响，那丧尸被踹中腹部后往后一退，摔下了地面。接着胡狸追了上去，发现行尸们不仅仅是在无谓的抓击着水泥墙壁，强大的肌rou硬是把指甲扣进了墙壁的凹凸处，加之武器店本来就不高，让它们硬生生的爬上二楼。 正想着呢，一双手便从后头抱住了胡狸，胡狸一愣，下意识的用腿往后一撩，那行尸还未抓稳便一个后空翻，凌空倒下。接着胡狸一脚踏爆它的脑门，把尸首甩了下去。再看看四周，那些丧尸们已经快速的爬上了不少，而手指处还有碎开的烂rou。 “阿狸，接住！”耳边是高江那镇定的喊声，接着一把非自动步枪被甩了过来。胡狸顺手接过，扛到胸前便扣动了扳机，一颗穿刺型子弹直接洞穿正从楼下伸上的行尸脑袋，它晃了晃，又摔了下去。接着杰超和三个女生也赶了上来，不过只有杰超拿着******。刚跑上来便给“台上”的行尸胸口扣了几枪，随着血花，碎rou溅得满地都是。 于是二楼枪声四起，一楼是不可能闯入行尸的了，而那些吃人的怪物只懂得朝有生气的地方去，还未爬上楼顶，便被一颗子弹洞穿脑袋摔下楼底。可就算如此，形势还是越来越严峻——随着地上的子弹壳的堆积，楼底的尸体也堆了厚厚一层，行尸们很快就不用攀爬，而是踏着尸体走上来，到那时候，恐怕是无以应付。 胡狸把步枪扔到较为理智的林桦手中，示意三点一线，让她也加入战斗。而自己则接过一把手枪，往下一拉膛。咔！清脆的响声，猛地回过头。啪啪啪！三枪连射，一枪击中行尸腹部，另一枪击中行尸的左肩，最后一枪直接命中眉心。那行尸左转右转，一个后翻，在空中拉出一道血路，压倒大片企图爬上来的行尸，摔倒了楼底。 接着他一蹬步，冲到边缘，往下头疯狂的扣动扳机，直至下头成为一片死寂。这时他才醒过神来，原本就很高的尸堆又增高了不少。就在这时，一双利爪从下头往上扒来，险些撕开胡狸腿上的皮rou，好在身后的达杭拉了他一把。 “我们之间，谁跑得最快？”胡狸看了看那片还在涌来的行尸，没想到只是一夜，便已经大部分感染且异变了，可能打得弹尽粮绝也未必能杀得完这源源不绝的行尸。加上手上的武器威力有限，迟早会被吞没掉。 “当然是我。”高江看了看胡狸的眼光，明显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开始解开身上的束缚，想要热身奔跑。 “我说，你们不是想去引开那些丧尸吧？还是，用人力的？”杰超对两人的举动很是震惊，抽了两下脸颊说。 “那你有什么别的办法？想要被吃掉么？”高江不屑的看了看他，显得十分高傲，事实上，高江对任何人都十分傲慢，似乎只有在胡狸面前他才会慢慢学着低调，学着放松。 “我的意思是，武器店的后门有一辆加满油的越野摩托......”他看了看两人，耸了耸肩。 ...... 二楼的门死死的拍上了，还能顶上一时，不过看情况，很快就会被拍烂。在武器库的一角，是另一个钢铁门，而门后摆着一辆烈火般红的越野摩托。星辰打量了一下，油箱还是满满的。 “这里我车技最好，加上这破房子撑不了多久，那就这样决定了。我用噪音引开丧尸群，你们带上武器趁机跑到雪佛兰上。高江，钥匙给你，那车你能开好吧？你一定要照顾大家呢。”胡狸从口袋里拿出那心爱的雪佛兰的钥匙，交到高江手上。 “那之后呢？” “之后我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了，那么就在学校集合。假若后天的中午我还没出现，你们就出发吧。记住，一定要活下去。”胡狸虽然是很淡定的说，但话语中明显带着一阵悲哀。 “那你带些武器去吧。”说罢，达杭递过一大堆武器，胡狸只是笑着拒绝了。 “我是去逃命的，不是去杀敌的。你们把能带的都带上吧，至于武器，我带了两把满子弹的M1911和五个弹夹，足够了。”说着，门上传来标志性的爪击声，仿佛在催促胡狸要出发，要踏入无尽的深渊里，打开门，外面的世界可有是凶狠的了。 于是胡狸没在说话，只是把车的火一打，而高江也准备开门。 “让我一起去吧。”这时，一语不发的姿娣却站了出来，跨到了摩托车上，这么一个举动倒是另众人惊叹了。 “喂，你干什么啊？想死么？我们可不是去玩，可没人保证你不会就此牺牲掉。”胡狸看了看她，微微发怒的说，他不想看到有人死，或许，带上她还是一种累赘。 “是啊，姿娣，你干什么啊？”周围的女生纷纷劝。 “你到底要不要出发？我做这个决定自然有我的理由。总之你别废话就是了！” “给我一个理由。”胡狸只是笑了笑，目光凝视前方。 “好吧，因为车上太挤了，我不想和任何一个臭男人挤在一起，满意了吧？”她不耐烦的说。 “虽然不怎么样，不过，足够了......”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吧。想着，胡狸把挡一挂，手一扭，引擎便是一阵令人恐惧的哄乱。一瞬间，排气管后喷出一道火焰，而这时门也随之打开，于是艳红的摩托车也如火一般“燃了”出去。 “喂！蠢货们！来吃我啊！我的rou很嫩呢！”胡狸笑着说，仿佛在变相的讽刺着这群只懂啃，咬，爬的生物。不过这几声呼喊还是使行尸群无动于衷，这时姿娣抽出手枪，朝其中一员便扣动了扳机，虽然说真实的枪很难控制准心，子弹直接偏到了一旁，但发出的噪声倒是让行尸们一吓，傻乎乎的扭过脑袋来。 起效了呢，胡狸一笑，把油门一挂，直接冲向了尸群。那行尸们还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时候，灵敏的车体已经从之中穿过，偶尔车头撞到一些倒霉的行尸，也足以使它们皮开骨裂。于是大片的行尸跟着那呼啸而过的内燃机的声音而去。 “小姐，你想去哪里？”胡狸笑了笑望着身后奔逐的行尸，害怕把它们甩得太远，于是减慢了速度。而姿娣的脸则贴在胡狸的背脊上，如果不是在这杂乱的街头，还真是挺烂漫的。 “回头，拐个街角。我，想去一个地方......”她叹了一口气，略有所思的说。 “那么抱紧点哦，我要漂移了！”他略略笑了笑，于是那双手抱的更紧了，突然产生一种幸福的错觉。不过这时他才发现，姿娣的手，满是沧桑的印记...... 一段时间以后...... 钥匙插进门孔里，轻轻转动，满是血迹的不锈钢门就这样被一下推开。 房间内很杂乱，满地皆是打斗的痕迹，碎茶杯，碎陶瓷，还有碎相框。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的，到处还有血斑。一个房间里，摆着三具尸体——一个成年男性，一个成年女性，还有一个年龄比姿娣稍稍小一些的男童。 那是，她的家人么？或许以前是吧，在他们死去的那一刻，不，或许是在之前，他们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人了。 姿娣捡起碎开的相框，慢慢取出里头的那张全家福，痴痴的笑着。 “你就是想要回来这里么？仅仅是为了这张照片？还是别的什么？”胡狸看了看她，不解的问。 “是心。”她抽象的笑了笑，接着，一行泪从脸颊滑下。 “当时，我们在吃饭。然后，父亲跌跌撞撞的回来了，然后母亲笑着迎着他进屋，结果...他咬了她一口......”姿娣的表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抽象的笑，又掺杂着苦苦的痛，扭曲着，盘着浮现脸上，仿佛皮rou都融成了一团。一下子便泣不成声。 “我和弟弟试图拦住他，可是，可是他硬生生的把母亲扯进了房间里。接下来...一切都乱了，撕咬，疯狂的撕咬......我拦不住他，我，我拦不住他。他像是一个恶魔，一个来自地狱的饿死鬼，饥肠辘辘的舔食着一切。接着，弟弟也被咬伤了。” “接下来，我想起了之前的新闻...然后...弟弟亲手杀了他，对，一刀，从脑袋戳了进去。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那把闪着银光的利刃从眼眶刺入，鲜红色的血喷涌出来，撒得一脸都是。连视线都被染红了，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接着，他又把刀刺入了母亲的脑袋里。”她低下头，眼泪已经染湿了衣襟，滴打在那张全家福里。 胡狸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她需要诉说，而他只需要聆听，聆听她对命运的不公所带来的抱怨。 “他求我杀了他......”姿娣突然回过头来，用极其恐慌的眼神望着胡狸，像一只迷了路的猫，渴望，恐惧，祈求，不，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只是一种，极度别扭，极度愧疚，极度战栗，极度骇人的眼神。 “他要我杀了他，和他杀了父母一样，用刀子，用刀子...他跪在地上，伸出双手祈求着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他哭着，他喊着。他说他很痛苦，他要我，要我把刀子完全没入他的脑子里。我，我......”她开始哽咽起来，仿佛泪水已经把她的气管堵住。抽搐着，一声一声的抽搐着。或许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像失去了所有的表达能力一般。 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心情，竟然能有那么急速的改变。 “够了......”胡狸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她，则把脑袋靠在了胡狸的腿上，哭泣着。 “明明是那么脆弱的人，又何必故作坚强？这样，会好受么？把一切都埋在心里，那样很好么？”胡狸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的说。是啊，明明心里已经崩溃了，表面上却毫无顾忌，强装着笑意，强装着坚强，这样，会更难受吧。 “因为，我不想被别人看到这样的我。我不想被抛弃，我不能懦弱，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也要让身边的人好好活下去......” “哦，那样么？我保证，哪怕是临死关头，我也不抛弃你。”胡狸冷笑，果然是一个天真的想法，小孩子一般天真。 “为什么？” “为什么？哈。从前，有一个男孩，自从他母亲死后，父亲就整日醉的和烂泥似的。面对着一切，他选择逃避，把一切都压抑在心里。不能哭，因为他知道，哭了，就是放弃了，就是认命了。于是，世界就慢慢变得无所谓了，漠视了，漠视了一切，漠视了生命。而他的人生中，没有任何伙伴，甚至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样漠视世界的人。” “他对他说，一切，总要所有改变的。至少有一天，世界会颠覆过来。而两个人，必须要撑到那么一天，不抛弃对方。从此，两个伙伴呆在一起，就是一种欣慰，也是活在世上唯一的欣慰罢了。他不像你，不懂得什么是亲情，也不懂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他只知道，只要他觉得有意义，什么都是好的。所以，他更不会为了一张所谓泛着‘心’的感觉的照片而拼命。”说着，胡狸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想要活下去，也想让身边的人活下去，那就是他所想的，也是所要做的。所以，为了大家更好的活下去。不必把一切埋在心里，害怕，就害怕吧。没人会怪你的，也不用强忍着，因为世界已经颠覆了。眼泪不再是懦弱，而是成长的象征。所以，起来吧。失去了亲人，我们不会再失去队友，至少要用全力去维护。”说罢，胡狸推开姿娣，并向她伸出了手。 阳光，逐渐下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