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里应外合弄枪支
太阳渐渐偏西了，山坳里的阳光早已偷偷地躲藏起来。大个子领着那十个人在山坳里焦急地等待着，谈论着……猝然间，山梁上响起了雄野鸡的叫声，大个子知道这是白世鹏与自己联络的暗号，于是也学着叫了起来。 不多时，从山梁上敏捷地走过来一个人，大个子急步上前，握住来人的手，高兴地说：“世鹏同志，你好，我们两年多没见面了。自从你打入敌人内部之后，我们就没有机会见面，只能单线联系。你在敌人内部很辛苦，我们是理解你的，这些不都是为了党的事业吗……这次我们按照你提供的线索，来搞一批武器弹药，来壮大我们游击大队的力量。现在我带来十个人，对了，过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大个子指着游击大队的负责人分别介绍起来。他指着李春海说：“他是我们游击大队大的队长，姓李名春海。”他指着张士礼说：“他是游击大队的政治委员，姓张名士礼。他俩都是读过书的人，有一定的文化修养。” “我姓白，名世鹏。”来人自我介绍道。“以后说不定在什么事上要麻烦大家呢，请诸位多多给予关照。” 就这样大家相互认识了。大家互相寒暄几句之后，张世礼偷偷打量着白世鹏几眼：他中等身材，微微发胖；白净的类似苹果圆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顺势应变的大眼睛，再加上那不高不矮的鼻梁和那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一个见过世面能说会道的人。白世鹏也不时打量着每个人，最终将视线落到李春海身上。李春海中等偏高的身材，皮肤黝黑粗糙，但五官端正，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大汉；特别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永远不服输的神情，给人一种威武精明、强干果敢、棱角分明、赋有军事指挥才能的军事家形象。 “今儿个晚上的行动由你来唱主角，下面的事情由你来安排。”大个子微笑着对白世鹏说，这时白世鹏的视线从李春海身上移到大个子身上。 “让我来唱主角？不敢当，不敢当。”白世鹏看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故意大声说：“你们大家看，我带来什么好吃得啦，都是些好酒好菜。”他说完笑了笑，风趣地说：“可惜呀，我郑重声明一下，这些好酒好菜可不是给你们大家吃的，这是白白给我们的敌人吃的，你们是不是觉得太可惜啦？我说一点都不可惜。大家要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换句话说，白给敌人吃有白给敌人吃的目的，敌人吃了以后要负出一定代价的。”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看了大家几眼，然后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好饭不怕晚，等这次行动成功了，我会用比这更好的好酒好菜来慰劳大家的，大家一定要有耐性啊。”队员们一听都笑了。他环视一下大家，然后向大家介绍古城里的情况，说：“你们可能侦察过了，把守两个枪支弹药库的敌人都是日本军人，每隔四小时换一次岗，每次就俩人值班。两个库房相距一百一十二米，中间是岗楼。敌人每次换岗的时间是这样的：以中午十二点算起，十二点换岗一次，下午四点换岗一次，晚八点换岗一次……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比我会算。在这里我只强调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每次换岗之前，敌人都要沿着两栋库房前后巡逻几圈，觉得平安无事了就回到岗楼里等待换岗。咱们都是家里人，告诉你们一句实话，我跟岗楼里那些敌人大都处得不错，平时经常跟他们在一起吃吃喝喝，有时也买些好吃的东西，到岗楼里吃喝一顿，因此，我带东西去他们非常高兴，不会有戒备心里的。今儿个我特意事先准备了好酒好菜，在晚上八点换岗之后，进去跟值班的一起喝酒。我尽力在一小时之内给敌人灌醉，到时候我还学着公野鸡的叫唤声，大家听到以后就可以行动了。在行动时，大家分两伙同时到两个库房的窗口下……撬开窗户上钉得木板……进去时行动要快，干净利落……对了，你们带撬窗的家把式了吗？” 大个子微笑着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白世鹏又强调说：“大家在行动时一定要快，而且不能有任何响动，最好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任务。完成任务之后，将起下来的木板最好照原样给钉好，让敌人换岗检查时看不出破绽来。”他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对了，利用这个时间我在给你们简明介绍一下库房内外的一些情况：从库房那边的山坡上往下走，左边是弹药库，库内长方形小箱子里边装得全是长枪的子弹，我们管长枪叫“三八大盖”，或者叫“三八式步枪”，日本人管它叫“三八式步兵铳”；正方形小箱子里装得全是“勃朗宁”手枪的子弹，正方形大箱子里装得全是手榴弹——这些东西都在架子上摆着。右边是枪库，有长枪短枪，大箱子里装得是长枪“三八大盖”，拿“三八大盖”时得把箱子撬开，否则不好搬运；小箱子里装得全是“勃朗宁”手枪，不用撬开，一个人不费多大劲儿就能搬走。好啦，库房内外的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就介绍到这儿……晚上八点多一刻我就拎着这些东西进去跟他们喝酒……你们九点一刻，千万别忘了九点一刻，对啦，千万要记住，听到岗楼那边发出公野鸡的叫唤声，你们就立即行动。最后我祝大家一切顺利，马到成功。” “世鹏同志，你在敌人堆里卧底，一定要倍加小心，千万要注意个人的安危！”大个子叮嘱道。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是这个理吧？”白世鹏微笑着显得很轻松地说。 大家看着白世鹏的面部表情也随之笑了起来。之后，大家对这次行动各自谈了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同时也尽力找一些在行动中可能出现的漏洞。大个子最后强调并嘱咐大家，在行动中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否则全盘皆输。 此时，白世鹏将自己的怀表掏出来看了看，然后看一眼大个子说：“我得赶紧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再见啦！” 大家目送着白世鹏向山坡上走去，并互相摆手致意，祝愿一切顺利，马到成功。 大个子边摆手边说：“世鹏，多保重……再见……” 那十一双眼睛目送着白世鹏，一直送到他消失在莽莽的林海里才将目光收回。 白世鹏从那些目光中不难看出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成功与否，是涉及到游击大队今后能否发展壮大的关键所在——这个重担近一半的重量压在白世鹏的肩上，他身上的担子能说不沉重吗？ 晚上八点整，敌人换岗之后，白世鹏就拎着那些酒菜来到了岗楼，一进门就用日语打招呼说：“有人吗？” “谁？”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鬼子一愣问道。 “不认识我啦！”白世鹏故意大声道。 三角眼笑眯眯地说：“白排长是你呀！我当是谁呢，你刚才一说话给我吓了一大跳。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坐，快请坐。白排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我看你晚上值班太寂寞了，天气又这么寒冷，特意弄些酒菜来给你们二位暖暖身子，顺便聊聊天儿，在一起高兴高兴。”白世鹏故意装出一副笑脸说。 听说有好吃好喝的，另一位长着酒糟鼻子的鬼子背着长枪走了过来，笑哈哈地说：“白排长，又给我们带来好吃得啦？” “哎呀，老弟是你呀，今儿个晚上又轮到你值班了，咱俩可是老熟人啦，光在一起喝酒就不下五次了吧？”白世鹏一看那红鼻头的特征，就能清清楚楚地想起以前俩人在一起喝酒的情景。 “白排长的记忆力确实好，我们俩在一起喝酒已经是五次了，不多不少就是五次。”酒糟鼻子顺杆爬地说，其实，他也记不清他们之间到底喝过多少次酒。 “五次那是以前，现在就得说是六次了。”白世鹏故意套近乎地说。 “对对对，六次，是六次。”酒糟鼻子嗅着那香喷喷的酒香味儿，就有些急不可待了。 “来来来，这位老弟，过来，快过来。咱们都是老朋友啦，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喝酒了，说句实在话，还真有些想得慌。今儿个我带来这些东西，咱们坐在一起，通通把它喝个精光。不喝它个精光绝不罢休，不喝它个精光就不够朋友。”白世鹏拉着三角眼绘声绘色地说。 “不行，我正在值班，值班时上边有要求不让喝酒，要是喝了酒，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三角眼不情愿地说。 “老弟呀，看来你是个新兵蛋子，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咱们这里三面环山，悬崖峭壁，并且还有古城墙围着，就是獐狍野鹿想要进来，恐怕比登天还难呐，别说是人啦，老弟呀，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来，快过来喝吧！”白世鹏想方设法来劝三角眼喝酒，不然的话会耽误大事的。 “白排长，你说的一点不错，他到这里来不到三个月，对咱们这里的情况还不怎么熟悉，你不能挑他的理。”酒糟鼻子尽力解释道。 “我说吗，有这个不必要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白世鹏脑子一转说：“来来来，老弟呀，你尽管放心，出了事我兜着。” “快来吧，白排长说了，在这里压根儿就不会出事的。”酒糟鼻子肯定地说。 白世鹏看三角眼过来了，便把烧鸡、烤鸭、猪肘子、炒花生米等下酒菜逐个摆在桌子上，然后拿出三个杯子斟满了酒。酒糟鼻子和三角眼一看有这样好吃的东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拧一只鸡大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酒糟鼻子一边吃一边说：“太香啦，真是太香啦，好长时间没吃到这样香的东西啦！白排长，你是大大的好朋友……” “来来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说完白世鹏带头一饮而尽。 “干……”两个鬼子一扬脖一饮而尽。 酒糟鼻子和三角眼还懂一点汉语，白世鹏有时用简单的汉语跟他俩对话，如果听不懂就用日语交流。在喝得过程中，白世鹏想方设法让他俩高兴。头几杯酒当然是白世鹏带头先喝为敬了，他俩也自然跟着喝了。等过了几杯之后，也就是说他俩正喝到兴头上，白世鹏趁其不注意的时候动了手脚，将自带的毛巾一抹嘴角，嘴里的酒神不知鬼不觉就钻进了毛巾里，然后偷偷观察他俩的行动，看他俩没发现心里暗暗高兴。其实，白世鹏真不知道他俩的真实姓名，对三角眼以前就没有印象。他对酒糟鼻子还算接触过几次，可他俩对他却不陌生，因为他是伪军一排的排长，而且日语讲得又好，经常跟鬼子的一些头头脑脑在一起吃喝玩乐，那些士兵们对他自然要刮目相看了。 三个人喝了一段时间之后，酒糟鼻子和三角眼喝得已经差不多了，却忘记了自己在这里的工作职责，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尽管这样，手还在不时地比划着，说出话来难以让人听清是在说些什么。 “白……排长……朋……朋友，喝……喝……”酒糟鼻子端杯的手不时地在颤抖，两眼发呆，语无伦次地说：“喝……哈哈哈……喝……” “你……你醉了……我没……没醉……哈哈哈……喝，我没醉……”三角眼得意忘形，两眼发直地指着酒糟鼻子似笑非笑地说。 “我……我没……没醉……我不可……不可能醉，谁……醉了……不是他妈养的……是……是她妈婊子养的……你……你******才……才醉了呢……”酒糟鼻子端着酒杯的手边颤抖边说，杯里的酒还不时地漾出杯子。 “我……没……不可能醉，不可能……醉……”三角眼有些招架不住了。 看到他俩这样，白世鹏心里暗暗高兴。他也故意装出喝醉的样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杯子说：“我……我们……我们都……都没醉，酒……逢……知己……千杯少……千杯少……不能醉，来……干……” 结果，酒糟鼻子和三角眼又连续喝了几杯，感觉眼前发黑。过了一会儿，他俩便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打起呼噜来。这时，白世鹏掏出怀表看看，还有五分钟九点整。他要出去送信，但又怕他俩头脑清醒，看出破绽来，于是用手晃动几下他俩，并大声喊了几句，他俩没有任何反应，尽管这样，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站了起来。故意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又用手扒拉他俩几下，他俩还是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于是大声说道：“二位……二位兄弟，来，过来，接……接着喝。” 酒糟鼻子和三角眼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他俩确实是酩酊大醉了，否则是不会装出那个样子的，于是，白世鹏故意装出踉踉跄跄的样子出去解手。他来到外边，借助星光，四处看看，然后又仔细听听四周有没有异常动静。他觉得一切安然无恙，便学起了雄野鸡的叫唤声。不大一会儿，山坡上的林子里响起了雄野鸡的叫唤声，他听到后高兴地返回了岗楼里。 ……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大个子和张士礼率领四名游击队员向枪支库摸去，李春海带领四名游击队员向弹药库摸去。大家各自轻手轻脚、悄声匿迹地向武器弹药库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了各自的指定地点，起开钉在窗户上的木板，撬开铁栏杆，爬了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干净利落地把所需要的东西搬运到了山坡上，最后还将铁栏杆和窗户板子照原样钉上，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破绽来的。 大个子率领大家扛着那些胜利品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古城墙上，休息时统计结果：三十支“三八大盖”，两箱“勃朗宁”，五箱子弹（其中包括一箱“勃朗宁”子弹）。休息完毕，大个子带领大家，借着满天星斗的光亮，带着初次行动就满载而归的喜悦心情，兴高采烈地向游击大队大本营口子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