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只身来到大本营
游击大队大队长李春海在一天之内连续接到大山的两封来信，他将两封信一一对照，心里完全明白了。他对党代表这种把个人利益置之度外，为全局着想的革命精神所感动。尽管大山在最后一封信里下了死命令，他也知道是党代表逼大山这样写的，但是不让去劫法场这件事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着，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去吧，违反了上级的命令，不去吧，他又不忍心党代表残死在小鼻子的屠刀下。 晚上，李春海召开了中队以上领导干部会议，把这两封信的内容向大家讲述了一遍，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但最终结果就是一句话：“到城里劫法场，将党代表和政委救出来。” ——看来不能违背大家的意愿。 散会以后，李春海躺在炕上一直在想，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将党代表和政委救出来呢？他双眼紧闭，脑海里在筹划着进城劫法场的人选。人不能去得太多，要选枪法比较准的……到了初十那天，在正晌午时之前赶到城里劫法场，如果三本五郎在场的话，先一枪结束了他的狗命，现场肯定大乱，趁机将党代表和政委救出火海……对了，那次打小鼻子据点时，还弄了些小鼻子的服装，当时自己不理解，平时谁能穿那些服装，现在看来，在跟小鼻子打交道的关键时刻，跑到哪个犄角旮旯，换上小鼻子的服装，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呢！ ——李春海反复想着劫法场时能出现的各种问题，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进来。” “大队长，高世彬让我来找你，他说近些天来队员们学习的劲头不如前一阵子好了，都一门心思地想去营救党代表和政委，没有心情学习了……只有游击大队救出来党代表和政委，队员们的情绪稳定了，队员们的学习情绪收回来，才能达到我们办学习班的目的，大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通讯员小李说。 “停几天就停几天吧，什么时间上，看看队员的情绪再定。”李春海决定说。 “大队长，我去给你打点洗脚水好吗？” “不用了，天不早了，你也赶紧睡觉去吧。” 通讯员小李走了，李春海又闭上了双眼，还在想着他的心事。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他梦见了他挑选的那二十几个精兵强将，各个腰间别着勃朗宁，身背挎包，里面除了自带的干粮就是小鼻子的服装，下半夜就从游击大队大本营出发，经过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不到大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凤凰城西大桥的北侧，一切安排妥当，就等党代表和政委到来——党代表来了，虽说政委不是这次被杀的对象，但作为配角也来了，三本五郎坐在一辆车的后边也来到了法场……三本五郎坐在法场旁临时搭起的平台上，耀武扬威地说笑说着，不时地在看着怀表，看样子是等待着时间。时间快到了，还没等三本五郎下达命令，自己给队员们递个眼色，于存江掏出手枪，一抬手将三本五郎击毙，法场上一片大乱。他和队员们急中生智，将带来的小鼻子服装穿上，在混乱中给党代表和政委救出来了……党代表和政委回到游击大队了，此时游击大队里一片欢腾雀跃……当他醒来时，原来是一场梦。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并喃喃自语道：“好梦，好梦啊，看来党代表和政委一定能被游击大队的人马营救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向窗外看去，天快放亮了。 农历三月上旬的天气，在凤凰山脚下这一带来说，大地基本上融化透了，只有山里比山下的气温低一些，特别是大清早的时候，低洼的地方还能看到一层白白的轻霜。 这一天早晨，外边一丝风也没有，太阳出来不多时，大地融化出来的潮气，远看去像缕缕青烟，在山峰上、在山林中、在山沟里飘荡。这种美丽壮观的景象，不是在每年的春天都能看到的，只有冬天下过几场大雪，大雪融化以后，大地潮湿，才有可能看到这种美丽壮观的景象。 李春海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天蒙蒙亮就起来了，进行晨练，一直练到太阳从凤凰山的山尖上探出头来，还没有回指挥部。他站在训练场上，无意中看到这种美丽壮观的景象，便极有兴趣地欣赏起来，心里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他心想：“祖国的大好河山太美了，若不是自个儿参加了游击大队，若不是天亮之前做了那个梦，在晨练完之后就会回到大队指挥部，不可能在训练场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看到这种美丽壮观的景象，不，确切点说，不可能注意到这种美丽壮观的景象。”他从中悟出了日本帝国主义为什么侵略中国的一些道理……他喃喃自语道：“好兆头，好兆头，是千载难逢的好兆头啊，看来党代表和政委一定能被营救出来……难道是天助我亦，但愿如此。咦，哪怕能救回其中一个，自个儿在今后的工作中出现什么疑难问题，也有个知心的人相互商量啊……” 自从党代表和政委被抓走到现在，李春海感觉实在太累了，游击大队里的一切事情，他都要cao心。他无意中在训练场边的地面上发现了几棵苞米粒子，马上用手拣起来。他心想：“‘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粮食，这是人类生活中绝对不能缺少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浪费呢？口子里和三家子这一带的乡亲们平时省吃俭用，有的人家平常都填不饱肚子，在游击大队征集粮食时，纷纷慷慨解囊，以实际行动支援游击大队，目的是把小鼻子早日赶出中国去，不受外国人的欺压和凌辱……现在征集上来的粮食，还差三家子一车就结束了，估计晌午前就能送到，在往山上运送那一车粮食时，让队员们多注意一些，不能再将粮食撒到地上啦……” 出早cao的集合号吹响了，打断了李春海的思绪。队员们纷纷到训练场集合，按照每天训练的科目，队员们都分组练习去了。 “大队长，你今儿个怎么起来这么早？”高发福看见李春海站在那里，在安排好队员们训练之后跑过来说。 “昨儿个晚上开完会后，回指挥部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海里总想着如何把党代表和政委他俩营救出来的事……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朦胧过去了，结果做了一个梦，醒过来时天还没放亮了，因此起来得就比往常早了一些。”李春海说。 “做梦？大队长，做了什么梦，能讲给我听听吗？”高发福笑着问。 李春海将昨天晚上梦里的内容详尽地给高发福陈述一遍后说：“从做这个梦来看，政委作为党代表的配角也来到了法场，也被我们救了出来，真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高发福听了之后高兴地说：“太好啦，这确实是个好征兆，虽说做梦不是现实，但至少说明一点，大队长你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党代表和政委。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队员们也跟着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只要咱们能把他俩从苦海中救出来，回到我们游击大队里来，这就是我们的一大胜利。” “哪怕救出其中一个，也是我们的一大胜利。不过，劫法场是个很复杂的事情，要看现场情况而定，弄不好要死很多人。党代表不让我们去的原因就在于此，怕我们救不出他俩来，反而被小鼻子消灭掉。党代表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到时候我们在劫法场时要见机行事，不能跟小鼻子死打硬拼。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在出发前开个会，大家坐在一起再详细研究研究。常言说：‘三个嗅皮匠，顶个诸葛亮。’我相信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现在咱俩只不过就我昨儿个夜里做得那个梦闲聊几句罢了。”李春海微微一笑说。 “不，大队长，我要把你做得这个梦讲给队员们听，让所有的队员们都知道，我想，这对队员们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和鞭策，说不定大家齐心协力，一鼓作气，就会把你做得梦变成现实呢。”高发福很有自信地说。 “对了。”李春海看着自己手里那几棵苞米粒子对高发福说：“今儿个你们三家子还有一车粮食运进来，到时候你去告诉于存江、李金奎一下，让他们两个人跟队员们说一声，等运粮的车到了，队员们在往山上搬运时，千万不能将粮食再掉在地上了。你想想，这些粮食是乡亲们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儿，一年辛辛苦苦换来的收成，他们自个儿勒紧肚皮给我们用，这是什么精神？粮食到了我们手里，不能让它在我们手里白白浪费掉啊！” “大队长，趁队员们吃早饭之前，我去告诉他俩，让他俩把这事跟大家讲讲。”高发福说完走了。 三家子运粮的马车不到晌午就到了山下，还是由宗福田带队来的，只不过今天多来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她就是大前天去城里的张迎春。她那天回到家里，第二天就想找个机会亲自到游击大队走一趟，将去城里得知的情况向大队长李春海汇报一下，可那天没有去游击大队的运粮车。她去游击大队的主要目的是：一方面她认为，城里告示上的内容大队长不知道，这事十万火急，得赶紧告诉他，让他好组织队员去城里营救党代表，这件大事千万不能耽搁；另一方面她认为，她要把张英美在春香楼里看见高发家的事情告诉大队长，好引起他对高发家的注意。第二天晚上，孩子宗春刚入睡以后，她跟丈夫宗福田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时，对高发家去春香楼的事牙缝没露；她怕丈夫嘴上万一把不住门，将此事秃噜出去，一旦搞错了，不但坏了高家名声，而且还会影响他们宗、高、张三家人的团结。她从丈夫的嘴里得知明天还给游击大队运粮，并且是最后一次，便喜出望外，于是，决定自己亲自跟丈夫去一趟游击大队，将此事告诉给大队长。她要去游击大队丈夫不让她去，主要是舍不得让她受到那一路颠簸之苦，说她有什么事他可以转告给大队长，就是不想让她去。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最后只好借着给大队长介绍对象为名，这样丈夫才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