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悦婚（二）

    “好了，小阿娘，别多想了，都是骗人的；”我无奈地笑着说，“从古至今像这样的传说多了去了，又有几个是真的？”

    “这不是传说，是真的！有人亲眼看见的。”她很执着。

    我心里一阵苦笑。我相信当时的确是有街坊看到了，否则也不会编出这样的故事。只是一想到那时明明有人看到发生的事情但却不救助受伤的我时，心底不禁凉了半截。

    “还是不要相信这些的好。憧憬一个遥远的人不如珍惜那些身边对你好的人。”我劝她。

    她俏皮地问我：“阿姐你说的好像自己很有经验一样。阿姐结婚了吗？”

    “没有。”

    “看你好像十七八岁了，怎么还不结婚呢？”

    听到这个问题，我心里又开始泛起了酸酸的感觉。没有莱鹏，我和谁结婚呢？

    这小阿娘问问题虽然太过直接，但一看就是个实心眼的人，我也不怪她。我勉强笑道：“我是负责训练的士官，太忙了，没时间。”

    我让她把布料包好，便转身离开了这家店。往前走了没多久，那个熟悉的写着“竹帛轩”的蓝色旗子映入了我的眼中。

    仿佛就在几日之前，整个世界还没有被黑暗笼罩，处处都是鲜艳欲滴的色彩。那日，我刚刚结束大司马考试的全部内容，开心地按照莱鹏给我的草皮纸来云康坊找到这家“竹帛轩”和他相会。我还在这里闹了个笑话，误以为竹帛轩的老板娘山九大娘是莱鹏的相好，第一次在莱鹏面前大发醋意，却不知他来这里的目的竟是为了将他亲手给我画的像裱起来。

    转眼竟然已经过去六年了。六年前，他带着我驰骋于皇都的上空，在瀑布边流连忘返，在皇都外的小湖畔生火做饭。这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可是现在竟只能存在于梦里。

    看着这熟悉的蓝色旗子，我不禁流下了眼泪。里面的掌柜换成了一个男孩子，眉眼长得很像之前的掌柜山九大娘。那应该是她的儿子。他不认识我，打量了我一下，见我无意进去裱画便没再理我。

    他自然不知道我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我也不想让别人知晓。

    这次莱丹和莱喀素弥的婚礼将在冷松山南边举行，莱丹要求全部皇都官员和地方道的道守、守军长官都要参加。按照这个级别来说，莱鹏应该也会来吧。我心中充满了忐忑，想要见他却害怕即使见了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徒增忧伤。

    也许他根本不会参加。莱丹跟第二个男人结婚，他这个不被重视的大公去了岂不是自找难堪吗？

    回皇家卫戍部队要从丝布巷子往西北走，经过寂静的居民区再穿过一片树林就是男兵营的东门。我提着灯笼独自走着，居民区里安静得很，许是大多数人都跑到云康坊凑热闹去了。

    走进树林没多久，我听到前方有一群人急匆匆的步伐和他们喊叫的声音。我躲在一棵荼桂树旁边，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飞快地向我所在的位置跑来。他手上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脸被黑色的布蒙起来，只留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这人看到了我，并没有避开，而是直直地冲我跑过来。他在我面前气喘吁吁地站住，盯着我看。我这才认清他就是那日背我回皇家卫戍部队的黑衣人，枯叶。还没等我开口，他绕过我，飞快地爬到了我身边的荼桂树上。

    前面渐渐出现了几点摇曳的火把。我紧张地抬头看了看他，却已经见不到他的身影。也许他爬得太高了，也许他早已从这棵树跳到了另外的树上。

    火光渐渐接近，是皇家卫戍部队的几个年轻步兵。他们中有人认得我，向我鞠躬，询问是否见到一个黑衣人。

    “噢，看到一个奔跑的人往那边去了。”我犹豫了一下，想起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分明是乞求我不要透露他的行踪。便用手指指身后，没有告诉他们枯叶刚刚爬上了树。

    士兵们听了，迅速向我指的方向跑去，很快便没了声音。

    头顶的树冠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他轻盈地顺着树干滑下，跳到地面上。刚才被他踩过的树枝上，洒下数不清的小巧的白色荼桂花，落到我的身上。

    我这才发现他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