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里楠（二）

    “抱歉大司马，慈薇港没有守住。”他和我问候了一句后便愧疚地对我说。

    我并没有怪他。哪个守军长官都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作为上级又怎能埋怨他呢？更何况在鱼兽族入侵之后，他带领着士兵一直积极地抵抗，又及时向全国发出了警报。所有步骤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在最大程度上控制了我们国家的损失，这样的守军长官实在难得。正是有这样深爱着里楠家乡的守军长官才能用尽全心保护这一方土地。若是换成了同是里楠道出生却只想着地位和金钱的莱木古当这个道的守军长官，恐怕现在整个里楠城都被鱼兽族给占了。

    现在鱼兽族又增加了入侵人数。据海上天马骑兵的报告，预计敌人已经增加到了八千个。其中大部分埋伏在海中，准备找合适的机会冲出海面进攻里楠城。也就是说，现在看似平静的里楠城外海事实上已经埋伏了密集的敌人，只是它们都潜在水底我们在海面上看不到而已。还有大约一千个敌人隐蔽在里楠城外的森林里准备攻城。

    与往常入侵不同的是，它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可以帮助它们族群生育的人类。在慈薇港附近时，鱼兽族几乎没有掠夺粮食和木材。

    城中士兵们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就连伙食时间大家都不说什么话。我们都是白昼纪末年出生的年轻战士，从来没见过鱼兽族，对于这些赫赫有名的敌人也只是有所耳闻而已。军队训练的时候，所有长官都会对士兵说这样一句话：“现在多流一些汗，面对鱼兽族时就能捡回一条命。”这样的话不是凭空说来玩的——一个普通鱼兽族的母兽都可以轻松地将同等身高的人类男性士兵撂倒在地上，而公兽的力量则更大。杀死人类，对于它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战斗一旦开始，就一定会以最残酷的方式结尾。

    我换上了铠甲，跟莱亘一起简单吃了点东西，和他一道去军港上的瞭望台观察海面上的情况。

    天马骑兵们频繁地海面上扫荡，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动静。在这个军港五片船坞里的船早已被士兵们挪走，而船坞上则建起了高高的方形射箭台，每个射箭台上面都有三层结构，四面站满了弓箭手。港口上，为了能挡住强壮的鱼兽族，士兵们修建了一排高大密集的木制防护栏。防护栏后面先是密密麻麻地站着一排手持长矛的步兵，而步兵后面则是弓箭手。

    远处的火山像平时一样有序地喷发着火焰，将整个大海照耀得恍如白昼。而海面上则波澜不惊，让人很难相信在这海下面正有几千个虎视眈眈的敌人伺机准备登陆来一场血腥的杀戮。

    突然，城门那边点燃了预警的讯号烟。守卫港口的士兵们都紧张地望向南边的里楠城大门。

    不久，一个气喘吁吁的士兵从南面跑来报告莱亘，那些在密林中埋伏许久的鱼兽们终于发起了攻城。

    “城门的人够吗？”我问他。

    “一定够的。它们从城门入侵就是为了分散我们注意力。”莱亘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海面。

    海边隐隐约约地听到南面传来的厮杀声。这声音在风的干扰下断断续续却声声入耳。

    驻守港口的士兵们一定都听到这声音了，但是没有人望向南边。现在最大的敌人在海里，一旦没留神就可能会被海上突然袭击的敌人杀死。

    南面城门在战斗没开始多久就被攻破，有一百名鱼兽族士兵已经闯了进来，和守在巷子里的士兵展开了激战。

    而此时，一直平静的海面不经意间冒起了一小堆白泡，海港上的士兵们大都没有看见，但在瞭望台上的我和莱亘却看到了。

    莱亘双眼一瞪，举起身边火盆里的火把，在空中比划了三个圈。只听得下面的弓箭手们整齐地从箭筒里抽出箭，搭在弦上。这之后便是一片死寂。

    只有风声，海鸟的叫声，木柴燃烧发出的爆裂声。

    我的脸颊变得很烫，牙关紧紧咬在一起，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忽然，平静的海岸线上翻腾起了一大片白色浪花，接着便看到一群密集的巨型黑鱼在水面上猛烈地扑打着足有两条人腿那么长的尾巴。这些巨大的怪兽露出水面之后迅速变出长满黑色浓密毛发的腿和手臂，而它们的面部则像是人脸、兽面和鱼头的结合体，嘴巴骨骼突出，眼睛巨大而且牙齿尖利。船坞上的弓箭手放出的箭并没能阻挡住它们——这些怪物极其凶猛而富有血性，根本不怕我们制作精良的带倒钩的箭头。我看到打先锋的这些鱼兽族们甚至敢将自己腿上的箭头拔出来然后带着血淋淋的伤口继续飞快地向港上奔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