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蛇皮港（四）

    他又画着艳美的妆穿着宫女的衣服了。他站在会客厅外，臂弯里捧着一个红色的包裹，正冲我咪咪地笑着。

    我忧郁地看着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轻盈地走进会客厅，笑容随即消失。他坐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清的低声对我说：“我昨日就知道结果了。赤草堂的兄弟会帮忙救他们，三日之后寅时你穿一身白衣，头上戴这个簪子到蛇皮港等候，自然会有人接你。”

    说罢，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尾端有镂空蝴蝶的银簪子和一张小纸条给我。

    “你也去吗？”我担心地问他。

    “当然。”

    莱洪说完这句话后又提高音量用女人的声音说：“大司空您吃这些够吗？用不用我叫人再端过来一些？”

    “不用了。”我终于露出了笑容，整颗心也轻松了。

    在我的家乡蛇皮港救我爱的人，这难道不是命运的安排吗？我将簪子和纸条小心地塞进自己的汗衣中，确保它们掉不出来。

    “那莱洪忙去了，大司空保重。”说罢，他冲我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离开了。

    我顿时有了胃口，忽然觉得肚子竟然又饿了起来，便将剩下的那一盘点心也吃了。

    等我吃完，前面的朝会早已散去。我怀里揣着那张小纸条和簪子惴惴不安地回到大司空府。我关上房门，把这小纸条拿出来看。

    莱洪说在莱国境内营救两个人的难度太大，因为到时候一定会有重重防卫。而他听说离开陆地到达海上之后，将只有两艘船运送他们，营救难度会大大降低。他已经安排好了赤草堂的兄弟们在蛇皮港附近埋伏，等到流放公主和大公的船只驶出大莱湾之后就会动手将两人救出来。

    莱洪自从给我那张纸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提前一日称病不去大司空府，在家中紧张地准备出行的行头。

    黑色的衣裤，紧腿中靴，靴筒里放上我的匕首。我将头发紧紧地用莱洪给的蝴蝶银簪子固定住，背包里放一件白色的袍子。还有最重要的，灯笼。我将灯笼里的油盏换成最大号的，放满了厚厚的野牛油膏，又从家中油桶里捞了一大块，用纸厚厚地包起来放在阿萨的一侧背包里以便路上用。

    我和阿萨以圣山为坐标，向东边稳稳地飞着。寒风凛冽，吹得我眼睛疼痛难忍。可我心中却异常平静。这次一定要救出莱鹏，只要他不去那遥远的孤岛，不管他是否跟我在一起，我这辈子再无其他苛求了。

    蛇皮港。

    阿萨稳稳地停在港口外，我点燃灯笼，换上白色的长衫，牵着阿萨在附近走来走去希望能碰见赤草堂的人。

    风中传来一下短促而清晰的口哨声音。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之间不远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火焰晃晃悠悠地向我靠近。

    我牵着阿萨走过去。那火光渐渐变大，走近了看清楚是一个络腮胡子，面容却很年轻的男子。他身形较小，走路悄无声息，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瘦削得有些嶙峋的脸上透着一股子让人畏惧的寒气。而他的发髻上也别着和我一样的镂空蝴蝶簪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我头上的簪子，对我说：“跟我来吧，等你许久了。”

    我随他走进一片靠近我家的密林。这一带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再熟悉不过了。密林的尽头就连着蛇皮港的军船停泊码头。

    “这次真的要感谢你们，为了我麻烦大家。”我抱歉地对他说。

    莱扎没有回头看我，继续往前走，说：“我们每个赤草堂的人都要竭力为大伙做贡献，而每个人提出要大家帮忙的事情，所有人也都会尽力去帮。我们是在帮莱洪兄弟，你不必如此拘礼。”

    他说话的声音好像雨滴打在叶片上一样轻快干脆。

    “莱洪来了吗？”我悄声问他。

    “他可能还要再过几个时辰。”莱扎说。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二十个，加上你二十一。”莱扎走得很快，我跟着他没多久就开始有些气喘。

    “一会儿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安排吗？我好配合大家。”

    “等见到堂友们再说吧。其实这次你没什么好配合的，只要跟着我们走就行；”莱扎指了指前面泛着微光的地方，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