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飞来横祸
诗云：“徽商父子喜相逢，翩翩公子牢狱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席间，曾元宝频频向司徒公子敬酒，他对司徒公子与梦娇爱妹的微妙关系关于有所耳闻，又听说父亲已经认了司徒公子为义子，所以心里十分亲近。 话说司徒紫轩与曾元宝成为莫逆之交之后，从曾元宝嘴里得知不少明朝时代澳门的掌故也颇具新鲜。 曾元宝如出色的导游让司徒紫轩萌生了去澳门游览的打算，他虽然在现代中国的电视里看过澳门的纪录片，但是百闻不如一见，更何况明朝时期的澳门与摩登的现代澳门相比当有不同的风情。 乐极生悲，正当曾府高朋满座的时候，一群锦衣卫官兵不由分说闯进曾府，顿时客人们兴致全无。 曾天训刚要发作，一见是锦衣卫的人，一向高声说话的曾天训就像老鼠遇见猫，变得唯唯诺诺。 司徒紫轩在酒席宴上被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官兵抓走，梦娇小姐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她苦苦央求身为南京礼部右侍郎的父亲曾天训出手相助，不过这次梦娇小姐确实太高估了父亲.。 曾天训摆摆手表示自己是爱莫能助，因为曾天训对于锦衣卫的行为也无能为力。 说实话，曾天训怎么敢惹大明锦衣卫的人。一想到锦衣卫，曾天训吓得脑仁都疼，他的同僚、同年、同乡有不少因为各种罪名在过去的二十年被打入镇抚司大狱，进入镇抚司大狱的人几乎没有人从狱中生还。 原本曾天训父子团圆本是极大的喜事，却不想司徒紫轩突然被捕。锦衣卫给司徒紫轩定的罪名是“居心叵测惊扰太祖皇陵”，司徒紫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他穿越之时，从天而降，降落在明孝陵的地面上。按照明朝的律法，岂不是“惊扰太祖皇陵”？这样的大罪就算定为死罪亦不为过，依照朱元璋皇帝生前所修的《大明律》、《大诰》等，看来这一次司徒紫轩是凶多吉少。 司徒紫轩先被锦衣卫关在陪都南京的孝陵卫监狱，而后押送到大明王朝的京师——北京。他为明朝皇朝紫禁城的宏伟气势所慑服，要不是自己身负重罪，他一定会驻足观看，可是他此时还是一个生死未卜的罪人。 这是司徒紫轩穿越到四百多年前的明朝以来最为严重的危机，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他不明白锦衣卫是如何将准确地将目标锁定了他，难道他们比美国的中央情报局还要厉害吗？ 但是司徒紫轩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为自己辩护的正当理由，他总不能说“我是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太祖皇陵”，出现明孝陵不管什么理由都是对明太祖朱元璋的“大不敬”，何况“穿越”二字就够他解释半天。 司徒紫轩心里叹道：“我怎么如此倒霉才不到半年就成了大明朝的死囚犯，罪名却是‘惊扰太祖皇陵，大不敬，按律当斩！’我的妈啊，穿越又不是我的错。” 作为医科博士生，司徒紫轩曾多次解剖过人体，对于尸体再熟悉不过，不过一旦自己将成为一堆尸体的时候，他是多么地恐惧，他本能地抗拒死亡，他还不想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更何况他还年轻，他舍不得梦娇小姐，他离不开梦娇小姐身上特有的芬芳。 司徒紫轩细皮嫩rou，虽然出生于农村，却属于江南富裕之地，那里的农村比西部的城市还要繁华，他从来养尊处优，没有干过重活，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他哪里遭受过如此严酷的刑法？ 他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他实在不堪那些不断变换的酷刑，他在自供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司徒紫轩。 终于，他不再被酷刑所折磨，他可以安心睡一会。在梦里，司徒紫轩思绪如云，他猛然想起现代社会家中的父母，他梦到自己女友才女上官婉儿，他还梦到上海的东方明珠电视塔、环球金融中心，那一夜他还梦到许多人，许多事。 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甚至原谅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明朝的死刑犯。 司徒紫轩的罪名是“大不敬”，按大明律他注定要被凌迟处死。司徒紫轩思忖道：“我要是在新中国犯了死罪，大不了被枪毙了事；而在大明朝，我可没有那样轻松的死法。凌迟处死是古代最为残酷的刑法…...” 他不敢再想，他仿佛看到自己血rou横飞的样子，京城老百姓生啖其rou的场景，那是袁崇焕同样的下场，而此时的袁崇焕才没有出生呢！ 司徒紫轩心道：“作恶多端的太监刘瑾被割了三天，共挨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倒是死有余辜。大明王朝的重臣蓟辽督师袁崇焕身遭如此酷刑而死，他一共挨了3543刀，简直是历史上最大的冤案。如果这次我侥幸存活的话，将来在大明王朝掌握了实权，我首先要废除残忍无道的酷刑，首要就是磔刑。” 司徒紫轩的狱友是一个白胡子老道，据说他的罪名是“妖言惑众”。虽然也难逃一死却不是“磔刑”，此时的司徒紫轩甚至有些羡慕老道未来的死法。人终有一死，死法却百异，最痛苦莫过于“磔刑”，看着自己如何一刀一刀地被割去身上的rou，直到死去将是人生莫大的悲哀，当然能够“享受”这种刑法的概率和中一百万大奖的概率不相上下。 司徒紫轩心中冷笑道：“难道我要成为大明朝少有的几个惨遭磔刑的人吗？” 穿越到明朝还未满一年就沦为阶下囚，而且还是死囚，司徒紫轩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他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要凌迟处死，身遭酷刑，一种对命运不公的控诉油然而生。 生与死原本只是一对孪生兄弟，出生的时候已经埋下了死亡的种子，司徒紫轩还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思考过生与死这样的哲学命题。 孔子曾说：“未知生焉知死？”连圣哲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司徒紫轩当然无法给出答案。 狱中的日子好难熬，虽然还没有经过严刑拷打，他的意志已经有些脆弱，光一个死囚的身份已经压得他几近窒息，大明朝从锦衣卫的监狱活着出去的先例不是太多，紫轩对生还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他在明朝唯一记挂的人就是梦娇。 锦衣卫监狱的囚犯只要死路一条，不管你曾贵为是王侯将相还是富商大贾，狱卒都不会给你好眼色。 翌日清早，审判的日子终于来临。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司徒紫轩拖着沉重的枷锁被带到北镇抚司大堂，有明一代，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皇帝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死于酷刑之下者不计其数。 司徒紫轩心道：“如今，我入了镇抚司大堂，非死即伤，大事不妙！” 主审官恨恨敲打惊堂木，厉声道：“堂下犯人报上名来！” 司徒紫轩道：“在下司徒紫轩，朝鲜国人士。” 主审官道：“有人告发你私闯禁地孝陵，假冒朝鲜国名籍，其为敌国暗探、jian细，你可治罪？还不如从实招来，本官可对你从轻发落！” 在大明没有辩护律师，司徒紫轩只得自己辩解道：“大人，小人冤枉啊，明孝陵是大明重地，小人就算有私闯孝陵的贼心，可是明孝陵周围有孝陵卫把守，不要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是全副武装的勇士胆敢私闯也难逃当场击毙的厄运。” 主审官一听似乎有理，便问道：“如此说来，你一个人是很难闯入孝陵，你的同党是谁？你还不从速招认，免受皮rou之苦，我看你一个书生细皮嫩rou，恐怕也熬不过刑法。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要执迷不悟。” 司徒紫轩颤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口口声声说下人犯下私闯孝陵的大不敬之罪，可有证据？”、 主审官见案犯不肯从实招供，却还反唇相讥，甚为厌恶，厉声道：“好一个狂徒，本官许你从速招认可免皮rou之苦，原是同情于你，哪知你事到临头却还要万般狡辩，好生可恶。” 但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在主审官耳畔私语几句，主审官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似的，又将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大胆刁民，看来你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乖乖招供。来人，大刑侍候。” 司徒紫轩虽然没有研究过中华刑具史，但是锦衣卫的严刑峻法还是有所耳闻，在后世的电视剧里，锦衣卫被渲染成一个网络严密的特殊组织，其实锦衣卫还执掌刑狱，当然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而是涉及到重罪。 据后世的记载，锦衣卫常用的刑具有18套，著名的有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等。相对于杖刑、夹棍等刑罚，厂卫不常使用的几大酷刑可就令世人不寒而栗，在几大酷刑中，刷洗、油煎、灌毒药、站重枷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所谓“刷洗”就是将犯人脱光衣服按在铁床上，用guntang的开水浇在犯人的身上，然后趁热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在烫过的部位用力刷洗，刷到露出白骨，最后直到犯人死去。 所谓“油煎”类似于后来的铁烙铁。将一口平的铁盘烧热后，将人放在上面，不到片刻，将犯人烧焦。 所谓“灌毒药”是指特务们灌一次毒药，然后喂一次解毒药，然后再灌另一种毒药，直到将犯人毒死，目的是使犯人尝遍了死的恐怖和痛苦，特务们从旁观赏。 所谓“站重枷”，戴枷之人必须站立，不准坐卧。枷的重量超过常人体重，最重曾经做过300斤的大枷，给犯人戴上后几天就得活活累死。 据明朝野史记载，厂卫杀人的酷刑还有剥皮、铲头会、钩肠等刑罚，据说，这些刑罚又要胜过以上所说的几种酷刑。 一想到这些史书赫赫有名的刑具，紫轩就感到毛骨悚然，心道：“他们给我定下的罪名是大不敬，只是不知道他们要给上何种刑具。为心爱的梦娇，我一定要挺住，活着回去见她。” 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有时候，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但是爱情的魔力能否战胜酷刑？ 司徒紫轩唯一活下去的勇气就是爱情的力量，所以他决心就算被打得皮开rou绽也不能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挺字诀”，以不变应万变，计议已定，紫轩反而不再紧张，主审官见囚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非常生气，大喝道：“来人，给这厮钉指！”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甲冲进大堂将司徒紫轩押下去行刑，过了一会儿，紫轩被从拉回大堂，他面如死灰，大汗淋漓。 主审官问道：“犯人招供了吗？” 锦衣卫甲道：“回禀大人，他尚未招供。” 主审官大怒道：“饭桶，继续用刑啊！将锦衣卫的特色刑法都让他尝遍，看他招与不招！” 司徒紫轩又被拖死狗般地拉下去，曾经的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此时却憔悴不已，痛苦万分。 每当用刑的时候，司徒紫轩都喊着梦娇的名字，虽然摧心的疼痛，他轩始终没有招供。主审官恼羞成怒，却也无奈何，“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主审官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熬刑吗？本官念你是书生，不忍对你用酷刑，难道你没有听说锦衣卫的油煎之刑吗？你细皮嫩rou的，乳臭未干，我真不忍心将你烤成乳猪。” 司徒紫轩道：“大人既然说有人证、物证，不知人证、物证何在？要是铁证如山，在下甘愿认罪。” 主审官狡黠的目光里多一丝喜悦，正色道：“你既然要亲眼目睹人证与物证才肯认罪，本官就成全你，不让你喊冤叫屈。传证人、证物！” 片刻，几个人被带到大堂，司徒紫轩虽然在用刑之后，已然迷迷糊糊，但是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们，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正是冤家路窄，原来充当人证的正是周德海、周后林父子以及僧官左新贵。 主审官道：“他们是告发你的人，孝陵卫的官兵曾经在孝陵见过你，他们都已经画押，甘愿做人证，文书是为物证。” 司徒紫轩道：“堂下告发我的是我的仇人，他们是公报私仇。” 周德海凛然正气道：“案犯与毫无瓜葛，本人出于正义才检举他。” 司徒紫轩很是激动，心道：“如今，周德海这小子死咬自己，又孝陵卫的指证，我恐怕凶多吉少。毛主席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果然高见，当初对于周德海这只落水狗应该痛打。” 然而世间尚无后悔之药，何况当初只要不把周德海打死，他终要反咬你一口。 司徒紫轩心道：“不知梦娇和曾伯父为何还不来营救我？要是曾伯父肯散些家财救我，我还有活命的希望，可是我本寄居在曾府的陌路人，我凭什么要求人家倾力相救？诚意，我救过梦娇的命，可是她也救过我的命，可谓互不相欠了。我本是明朝无根草，梦娇小姐救我到府上，让享受了富贵的生活，我应该知足，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梦娇小姐。她出生商家，却不庸俗，颇有书香门第子女的风度，不但懂得经商之道，对园林艺术也很在行，乃大明朝难得一见的才女，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她是闺阁中的佼佼者。” 司徒紫轩深情地忆起与梦娇小姐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人生多么美丽，可是美好的岁月就如昙花一现的梦幻，为什么美好的总是那样短暂的，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从晕厥金陵街头到静海寺同去上香，再到随曾府回家探亲，又随小姐春游，一对鸳鸯“吟诗作赋北窗里”，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没有“黯然销魂”的生死别离，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铮铮誓言；品唐诗宋词，共读《西厢》，闲时把玩太湖石，尽得园林造景之妙；用宜兴紫砂壶品西湖龙井，茶之妙尽在不言中。 痴情男女曾相约在西湖断桥上，私定终身；太湖上泛舟野趣，同觅范蠡与西施故事；秦淮河上游船同赏华灯；烟花三月扬州瘦西湖上看柳絮纷飞；富春江上同赏“富春山居图”；去南通州濠河边看赏心活水，狼山脚下同品河豚美味；寒山寺外客船里，才女佳人同谱《忆江南》；姑苏城里同赏园林之别有洞天，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曲。 司徒紫轩如果知道时日不多，这些美好的行程会早日排定，才子佳人的美丽传说也会通过文人墨客的生花之笔而流传。 美好的遐想被无情的现实所打断，主审官的惊堂木惊醒司徒紫轩的才子佳人之梦。 诸位看官，究竟司徒紫轩生死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