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梦
黑，暗，无尽的黑暗。 人类从何处而来？去往何处？是不是从这黑暗中来，也往这黑暗中去？如果这是源处，也是归处，那为什么会这么疼？ 好痛，胸口好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戳进来了，在血rou骨骼之中翻找着什么，是什么？ “哗啦啦……” 这是什么声音？是锁链吗？锁链为什么会戳进我的身体？它在找什么东西？ 好痛！好痛！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 黑暗好浓，好浓…… “你的命真的很不好！” 是谁？是谁在说话？ 我的命不好？为什么说我的命不好？我有父亲，有母亲，有家人，我的命怎么不好了？你说啊！ 父亲，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我父母的样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家人，我的家人呢？ 我的命不好，我太差了吗？是了，好像也有人这么说过。 “……这个天赋就差了，比……差远了……” 这，是我的家人吗？我真的太差了吗？你们，因为这样不要我了吗？ 我太差了吗…… “是的，你太差了。” 谁，谁在说话？ 黑暗仿佛微微分开了一点，脚步声响，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 “雷洛！你没事吗？真的太好了！”很兴奋，那不正是雷洛吗？ “呵呵，我没事？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很奇怪的，雷洛的脸色很冷，声音更冷，冷冷的目光刺在托斯身上。 “你，你不是在这里吗？”托斯被雷洛的神情吓住了，结巴道。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雷洛嘴角一翘，双眼眯成刀锋，很是嘲讽地说道。 托斯环顾了下四周，尽是无尽的黑暗。 “这，这里是哪里？”托斯很不适应现在雷洛的样子，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心中惴惴，隐隐觉得不安。 雷洛只是冷冷一哼，只是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这里是哪里，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因为你才会沦落到这里的就可以了！” “因为我？”托斯心中的不安更甚，仿佛已经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心脏，随时可能会握紧。 雷洛盯着托斯，脸已经完全扭曲，目光中满是怨毒。 “若不是你不自量力地招惹人，又怎么会惹上墨毒？若不是你这么没用，我又怎么会留下来掩护你们？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到这般下场？你说，这些事情还不是因为你？” 那只手终于是握紧，呼吸骤窒，心在滴血，胸口那样疼，身体那么冷，仿佛一切都已被剖开，一切都已****在人眼前。 “是我……都是因为我……” “不错，都是因为你！”雷洛一字字地说道，那只捏着心脏的手仿佛也在一分分的用力！ “没错，都怪我，我太没用。”托斯不敢看雷洛，只想缩到这黑暗深处去。 但是他还没缩到黑暗中，这黑暗中却又走出一个人来，清丽的相貌，白皙的皮肤，冰雪般的气息，一个仿佛是冰晶雕刻的莲花一样的人。 “雪黛儿，是你。” “是我。”雪黛儿的声音比往常更冷了。 “你身体好些了吗？” 雪黛儿只是冷笑。 “是了，你身体怎么会好，毕竟你伤的那么重，损耗那么多。” 雪黛儿还是不说话，笑容更冷。 “你也在怪我吗？” “我难道不该怪你吗？”雪黛儿讥讽地说道。 “是的，你应该怪我，你实在没有理由不怪我。”托斯惨笑，这无尽的黑暗仿佛已要将他吞噬，“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牵扯进来，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逼着使用传承灵术，也不会被墨毒认出，有被仇人发现的危险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雷洛和雪黛儿齐声道。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深深地扎在托斯的心口，但是他的心已不再流血，因为血已流干。他也无力反驳，无法反驳，无心反驳，他不敢看雷洛和雪黛儿，他只想缩进这无尽的黑暗里，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想就这么沉下去，沉下去。 但是即便是这点愿望都无法实现，因为雪黛儿和雷洛仿佛已经变成了无数个人一般，声音从托斯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怎么会这么没用！” “我真后悔跟你当朋友！” …… “对不起，对不起……” 托斯抱着头，双手捂着耳朵，神情痛苦扭曲，不断地说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啊！”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托斯猛地一下坐起，身上的学院服尽数被冷汗湿透，阳光突然便驱散了黑暗，充斥眼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是不曾存在过。 “是梦吗？”托斯呢喃着，脸上尤有余悸。 只是梦到底是什么呢？是否真的就只是不曾存在过的事呢？还是说是那些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事情？又或者是清醒的时候不曾说出来的话？ 托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雪黛儿一眼，雪黛儿还在睡着，此时其实天色已经大亮，要是平常，雪黛儿早已经醒来修炼了，但今天毕竟不同，她实在是太累了，她的灵力，体力，甚至是精神力，都已经在昨日消耗到了一个极限，她实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可以看出，这一觉她睡得很好。 雪黛儿身子向着没受伤的一边侧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嘴角轻轻地笑着，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白皙，就像是明媚春风里洁白的小花。 她是否会恨自己？恨自己拖累了她？托斯不自禁地想着，脸色有些灰暗。 雷洛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恨过自己？ 托斯沉默着，意志有些消沉，看着沉睡的雪黛儿，没有叫醒她，他现在能做的应该也只有这点小事了吧，为雷洛祈祷，让雪黛儿多休息一会。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身边的火堆已经冷却，昨晚雪黛儿睡后他本打算着帮着看一下火的，毕竟雪黛儿太过虚弱，夜又太冷，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啊。” 托斯笑，只不过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