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倾雪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两名男子悬空立于莺飞之处，其中一白衣男子眉目轻挑，眼中尽是疑惑：“你竟不选择雪族？无论怎样，狐族的烈日对她总是有伤害的。” 锦衣男子紧握的手打开，露出里面的乳白色明珠，丝丝光晕流光溢彩。 “有了它，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同样看着那颗乳白色明珠，白衣男子轻叹：“罢了罢了，便随你吧。” 说罢将左手摊开，露出里面的一团魂魄。那是个女子，双眸微闭，容貌倾城，若不是胸前没有一丝起伏，倒真如睡着了一般。 以右手做剑诀指向魂魄，“起！”白衣男子轻喝，魂魄随指尖而走，渐隐于空中。 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白衣男子摇头：“这回可有的忙了。” 话音未落便已飞身而下，徒留锦衣男子独立空中。 锦衣男子面色苍白，血气上涌，蓦地吐了一口鲜血。香气四溢，血色鲜红，点点波光倾泻如注，锦衣都沾染了一抹血色。 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男子突然笑了。那一笑，令天地都去了芳华，令日月都失了颜色。 闻人界 ——有灵识妖物所居之地，强者为尊。 闻人界绵延数千万里，中心是供王族和平民学习的闻人学院，四大种族分别驻扎在闻人界四方。立于最北方的是素有冰族之称的雪族。西方是最神秘的精灵族。龙族位于闻人界南方，最东方的便是具有一笑倾国，再笑倾城美名的狐族。 此时狐族阳光明媚，百花盛开。偶尔有鸟儿飞过，衔几片花瓣，于空中将花瓣洒下，随花而飞，好不惬意。 然而这惬意却只停留在王宫外。 但见宫中一屋门窗紧闭，女子痛呼声不断从屋内传出，偶有侍从进出，人人脸上都透漏出一丝紧张。狐王立于宫殿外，双手背于身后，不断在门前来回踱步，一张脸上尽是焦急。 如此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狐王的耐心显然已经消耗殆尽：“怎么还不生，本王去将那小东西拽出来。” 说罢便要推门而入。 “王上，万万不可啊。”门外守着的一众侍从忙跪在狐王面前，紧紧堵住门，不让狐王进去。 狐王阴沉着脸：“给本王让开。” 众侍从不停地磕头，血不断从额头冒出。“请王上三思。” 狐王周身的空气越来越冷，灵力不受控制地四散，最后竟狂风大作。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水合着侍从额上的血，流了一地。 “都起来吧，本王不进去便是。” 收了灵力，狐王一挥衣袖，断了闯进殿内的念头，继续立于殿外。若是容他们继续磕头，怕孩儿还未出生便已先葬送了几条人命。不吉利。气温越来越低，雨越下越大，门外众人全身早已湿透。 终于，屋内传来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 侍从们顾不上额上的血迷了眼，狐王在听见啼哭之时便已推门闯了进去。 随着一阵寒风，接生婆婆抱着婴儿迎上狐王：“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是位小公主。” 狐王接过婴儿，巴掌大的脑袋，皱巴巴的小脸，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丝毫没有可爱的模样，和狐族其他刚出生的婴儿容貌相差甚远。即便如此，却还是满眼满心的喜爱，这是他第一个女儿。 抱着婴儿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抚上王后的脸颊，千言万语汇成了三个字：“辛苦了。” “王上，王上，大事不好了。” 王后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侍从便已是跌跌撞撞地跪到狐王身边，神色惊慌，“气温陡降，花草树木上的雨水皆凝结成冰，外面似乎……下雪了。” “什么？” 狐王剑眉紧皱，手中的婴儿险些落在床上，接生婆婆忙接过婴儿抱在怀里。 来不及继续温存，一把拉起侍从：“随本王去看看。” “王上。”王后拽住狐王的衣袖，“女儿刚刚出生便天象异变，臣妾怕......怕......” 由于刚刚生产有些虚弱，方才侍从进来又带来了一股子凉风，王后缓了几口气才又继续道：“怕有人居心叵测，说女儿不详。” 这话并不是空xue来风。 子辰30年，龙族公主出生时亦是天象异变，连下了一月的大雨。闻人界处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也不知是谁先说的，龙族公主是异类，天地不容，才使得下了这么久的雨。 这话本是无人信的，闻人界向来风调雨顺，哪有什么异类。可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这荒诞滑稽的话便也成了真的了。龙族的百姓联合雪族的王一同逼宫，要求龙族的王赐死这位小公主，以平天地的怒气。 龙王又何尝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却也被逼的亲手处死了她。还不足百日的婴儿，小小的龙体，被架在玄铁柱上火烧了三天三夜，直到烧成了灰飞，融入了雨里。 因为是闻人界的大事，这场面也被画师画了下来，存在各族的王宫里。那幅画狐王和王后都看过，只是看着画便心有余悸，从接生婆婆怀里接过婴儿，王后抱的有些紧，她怕自己的孩儿也要受那样的折磨。 狐王轻叹，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但若真要那样，他又能如何。只盼不要有那别有用心之人将公主出生和狐族大雪联系在一起才好。 三日后早朝 第一将领司寇将跪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词：“王上，自闻人界存在以来，史书记载狐族从未下过雪。如今大雪已连下三日，族内植物皆被冰封，而其余族类却未出现类似情况。臣以为这是不祥之兆，定是我族有不祥之人。公主正是三日前出生，所以臣以为……” “放肆！”凤司仪出列怒喝，“公主乃千金贵体，怎会是不祥之人。司寇将军不要在朝堂上危言耸听。” “臣以为凤司仪所言有理。”丞相出列，“公主是给我族带来福祉之人，此次大雪乃天灾，而非人祸。” “王上，公主出生时天象异变，臣认为公主不可留，当处死公主。”司寇将不为所动，继续进言。 “是啊。” “对啊。如今还只是狐族大雪，若大雪蔓延，整个闻人界都受到牵连，便不仅仅是焚烧公主这么简单了。那时怕是还要割地,啊，赔偿。” 众大臣听到后面已是冷汗连连，若是还要金银赔偿，国库岂不是要空虚许多。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公主必须处死。 “公主确实不祥。” 最后这些大臣统一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凤司仪几人反对的声音早已被淹没其中。 狐王靠在王椅上，听着下方大臣的进言，双眼微闭。要处死公主吗？他做不到，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更是王后怀胎十月所生。 但不如此便无法平复民心，若大雪真的蔓延到其他种族的领地，那自己的女儿岂不是连全尸都留不得。 摆了摆手，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眼睛都盯着狐王，公主是去是留，便取决于这一句话。 艰难地开口，狐王面露痛色：“传本王旨意……” “慢。” 空灵的声音自殿外响起，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男子已立于殿中。狐王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只觉此男子全身散发着淡然的气息，比狐族之人还要俊美，却没有一丝妖气，美的很干净，很圣洁。 话被突然打断，狐王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尊驾是？”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众人又听到了空灵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飘来，回响在殿中每个角落。 “子阳辰夜。” 仅仅四个字却惊呆了所有人。 “是圣预言师！”有大臣瞬间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所有人听个清楚。 预言师，预言未来之人，而圣预言师则是预言师中顶尖的唯一的存在。 圣预言师向来行踪不定，却突然来了狐族，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狐王起身，面色缓和走下殿：“原来是圣预言师来此，请上坐。” 子阳辰夜摆手拒绝：“我近日观天象，发现狐族得一至宝，好奇是何宝物，想借来一观。” 狐王闻言皱眉：“圣预言师此行怕是要空手而归了。狐族何时有过宝物，倒是本王三日前得一女，狐族也从那日后连日大雪。说是宝物，小女倒更像妖物。” “非也非也。”子阳辰夜摇头，“三日大雪非灾，狐王请看，这雪不是停了吗？” 顺着子阳辰夜的目光看去，雪果然停了，花草树木上皆有一层冰晶，远远望去似真似幻，美丽至极。 “自此狐族叶不落，花不凋，狐王可满意？” 子阳辰夜看向狐王，狐王并未答话，但其颤抖的身体已经说明一切。 “若不是圣预言师指点，本王岂不是要亲手害死小女。请受本王一拜。” 说罢便双手抱拳向子阳辰夜行礼。子阳辰夜也不推辞，就这样受了。 子阳辰夜眉毛微挑：“公主天赋异禀，自小便异于常人，日后定是倾世之姿。不知公主可有名讳？” “小女名号琉霜。既然圣预言师说小女会有倾世之姿，她又是伴雪而来，那闺名便唤倾雪吧。” “如此，甚好。” 即墨倾雪吗？不远处锦衣男子默念：“倾雪……”耳边却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传音入密：“你丢的烂摊子还要我收拾，你赔我的清净生活，你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