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无敌于生死之间
从乱星海西海域到东海域需要多长的时间？又需要跨越多少的千山万水，那又是多么遥远的距离？ 也许不会有人真正的去计算和统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除了化界境修士，从未有人能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便横跨乱星海东西海域！ 然而仅仅只是站在凶兽顶端的重明鸟竟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为此，它燃烧了兽核，它付出了生命！ 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苏山此次的海外之行，临光礁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不能回避。所以即便他从未提及，重明鸟却依然从乱星海西海域某个岛礁上出发，然后一路向东，中间没有出现任何的回旋和转移。再然后，他们便到了临光礁。 而就在横跨乱星海西海域至东海域的途中，他们甚至也并未再遭遇其它波折。也许是重明鸟的姿态太过壮烈且沉重，于是连老天也不愿在它身上加诸更多的重量。 临光礁并不大，据说只有区区上百海里，只占据东海域的偏偶一角，自然也囊括在东海域之中，所以这两者之间的间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泾渭分明。 自从来到这里，重明鸟便不再飞行，它似乎陷入某种奇异的安静之中。苏山站在它背上，望着下方连成一片的海面，看似并无区别，实际上只需要简单的一脚跨出，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临光礁。 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从不远处散发出来的无数强大气息让重明鸟惊醒；也许只是临光礁上诡异的空间波纹荡漾出的某一缕阳光让重明鸟感受到温度。 于是重明鸟再次抬起骄傲的头颅，发出此生最后一声鸣叫，鸣声嘹亮且高亢，直冲云霄，但并没有一丝悲伤，而是无尽的骄傲！ 它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于是它停止了飞翔，然后跌落下去。 下面是无尽的海水，但不知为何却并未看到传说中的大蛇。 阳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熠熠生辉。 照耀在微不可查的空间波纹上，却能在人心中荡漾出幽深。 照耀在漂浮着的重明鸟身上，却再也绽放不出耀眼的光华！ 因为曼珠沙华和曼陀罗花的神经毒素在血凝花的挥发下无情的在它身体肆虐，更因为这一路的长途奔袭，它身上娇艳的羽毛早已变得凌乱且黯淡，而身体两侧间最为强壮艳丽的羽翼此刻更是不见一根羽毛，也许就是在最后绽放的光华中燃烧殆尽！ 苏山难过的看着重明鸟，它的眼神残留着最后一丝光彩，仿佛还在诉说它一生的辉煌，仿佛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然后它终于闭上了眼睛。随着眼眸中最后一丝光彩消失，它的身体缓缓向下沉去，无尽冰冷的海水将它包围…… 与身上的伤相比，心中的悲哀更加让人难受。 苏山静静看着重明鸟缓缓向海洋深处沉去，没有眨眼一次，只是为了再多看一眼，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更完整的将这只骄傲甚至有些偏执的大鸟永远保存在记忆当中。 然后他感觉鼻子一酸，原以为早已忘却的眼泪竟有种重新跌落的冲动。 这样也好，苏山知道它是真的累了。能够沉睡于临光礁边缘的无尽海水深处，必定也能够得到不受惊扰的长眠，这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而如此缠绵的海水或者也能让它感觉到母亲的怀抱。 重明鸟最后的飞翔所爆发出来的速度，彻底超越了所有洞玄初期修士所能达到的极限，所以直到此刻，桑蝶等人还并未追到此地。 按照常理，此刻苏山最正确的做法无疑就是转身离开原地，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尽可能与脚下重明鸟的埋骨之地拉开距离，因为随着重明鸟的死亡它身上的阎罗印自然也随之长眠于海洋深处，只要时间足够，未尝没有逃脱生天的机会！而不是如眼前这般停留在原地，仅仅只是为了缅怀已经死去的一只大鸟。 从某个角度来看，临光礁算得上是天元大陆罕见的世外桃源，因为这里人烟罕至，鸟兽绝迹，所以得以保留着天地间最为清澈的海水，再所以哪怕时间不可逆的从指间溜走，重明鸟黯淡而又明亮的身躯依旧还能看到一些，所以苏山并没有马上离开。 无关乎太多复杂深远的原因，或者仅仅只是在记忆深处将这只大鸟保存得更加完整，又或者还有别的其它原因？ 身后的天依旧湛蓝，并没有因为某些生命的离去变得黯淡一些，风依旧淡然的吹，而天空就像是一块辽阔而又干净无垢的布，任何的细微的瑕疵在上面都将无所遁形。 然而如此干净无垢的布转眼间似乎被某些肮脏的东西沾污，从边缘处隐约能见到某些小黑点正快速向中间划来。 苏山眉头一皱，却并未回头，像是不喜于这些不速之客的惊扰，又像是等候多时的某些人终于姗姗来至。 当耳畔传来的破空之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苏山终于转身，只见三个身影如约降临，与他之间相距不多不少正好十尺。 “阎罗印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这里！”段弘方率先说到。 来者正是桑蝶，慕容纬地和段弘方！ 转过身来，苏山的眼睛再看不见任何悲伤，也没有其它诸如愤怒、癫狂的情绪，只有一抹最平淡的安静和受伤之后的晦涩。 然后他看向慕容纬地，眼睛轻轻一眯，内心像在仔细计算着在这个距离内所能做到的某些事情。 反观被苏山注视着的慕容纬地却感觉像是被某种强大的野兽盯住，一股冷气骤然从脊间泛起，这一刻他竟然升出自己就是猎物的感觉！ 苏山只有一人，而慕容纬地这方却有三人，而且其中还有两位强大的洞玄境修士！慕容纬地着实有些恼怒，他不明白在如此强弱分明的情况下，伤重的苏山为何还能对自己产生如此实质性的威胁！ 可惜最后苏山也只是暗叹一声，“若是隔得再近一些，也许还有成功的机会！” 苏山和慕容纬地之间的相对看似无从查觉，但不可能瞒得过桑蝶以及段弘方这等洞玄境修士的法眼。 于是桑蝶莲步轻移，不着痕迹向前跨出半步，并不显得突兀，却也足以将慕容纬地护在身后。 同时她内心忍不住暗叹，“传闻这苏山天赋异禀，天生修士，今次一见，才知道传闻并不局限于此，他不仅拥有强大修士必须具备的天赋、性情甚至运气，同时还拥有着猎手天生的敏锐触觉和杀伐果断！” 之前在西海域岛礁上的交锋，让桑蝶得以近距离清楚的观察苏山。 他天赋出众，性情隐忍却不乏勇猛，所以即便是洞玄境的段弘方亲自出手，依然占不到一丝便宜，甚至最后还落得一身狼狈。 到了后来桑蝶亲自出手偷袭以及那柄元气演化而成的大刀的追击，苏山的反应都是可圈可点，再如何吹毛求疵的人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当然，最后他还是重伤陷入险境！但是…… 别忘了他也才是命魂后期的修为，而不管是桑蝶或者是那柄元气演化的大刀，都不是一般洞玄初期修士所能抗拒的强大存在！ 但他依然活了下来，以区区命魂初期的境界却做到了几乎所有洞玄初期修士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得益于元器山河鼎以及灵器长青的原因，苏山逃过了桑蝶的第一次袭杀；而重明鸟的拼死相救则让他再一次逃离那柄大刀的追击，并一路逃离到此地！ 只不过桑蝶目前还不是很清楚苏山为何没有在之前趁机离去，而是留在原地等候。 他真的就是在等候！ 如果刚才靠近的距离再近一些，也许只需要三尺，甚至两尺，桑蝶一点都不会怀疑苏山真的会暴起攻击！ 以区区命魂后期的修为以及伤重的身躯，暴起攻击两大洞玄初期修士以及命魂后期修士，这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 但他是苏山，他或许还有余力使用灵器山河鼎，或许还有其它未出现的手段，于是这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当然，这依然且绝对算得上是极疯狂的行为！ 桑蝶自认对苏山的实力已经有了比较清楚的认识，所以她知道这是个极疯狂的行为，但却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因为他距离身后的临光礁只有一步之遥！ 苏山当然不可能真的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成功袭杀，但他应该具备足够的能力将某个人拖入绝境，也许是段弘方，最大可能还是修为更低的慕容纬地！ 在场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他们知道此刻的临光礁看似波澜不惊，但一旦真正踏入临光礁，也许连生死都将变得两难！ 正是凭借身后临光礁的存在，苏山才有足够的底气留在原地等候对方的到来。没有人愿意无故进入临光礁，因为这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意味着投身死亡境地！ 当然，这里不包括其它有自己考虑或想法的人，比如最早进入的萧离和稍晚一些进入的乔羽，他们都有不得不进入临光礁的理由。 但是桑蝶没有，慕容纬地和段弘方更不可能有！ 所以苏山近在咫尺，他们却不敢过分压迫，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实力最强的桑蝶都不愿与苏山过于接近！哪怕他只有命魂后期的修为，而且已经身受重伤！ 也许是因为他可能还保持着足够的战力，但最重要的一点，他站到了生死之间！ 无敌于生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