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岁月静美
苏山并不能确定穆和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他并不知道对方使用什么方法才能瞒过自己，瞒过童子的神识，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原因，便能推断出最正确的答案。 自幼便学习捕猎的苏山，真的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将成为别人的猎物。 不过突如其来的状况并没有让苏山措手不及，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知道，越是危急的时刻，便越需要冷静的心。 这就好比被狮群伏击的羚羊，越是慌不择路的，往往更容易成为被捕杀的目标。 苏山平静的看了穆一眼，很快又转身看向苍穹，说到，“它没有阳光明媚，也不似月光皎洁，但它早已在此地孤寂了千万年，沉淀下来的精华却也有另外一种独特的魅力。” 穆眼睛一亮，更加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苏山，仿佛是要重新定义眼前的这个少年，足足沉吟片刻后才说到，“不错！所谓岁月静美，不外乎如是！” 苏山点了点头，轻叹说到，“可惜，还差了些许火候……” 穆顿时一愣，再次定睛向苍穹望去，穿过朦胧的光，直视最核心的事物：遮掩在光雾中的一颗石头。 它平凡外表内蕴含的是这片星域所赐予的精华，丝丝缕缕的流光溢彩更是凌驾于天地元气之上，那是唯一能够成就芥子世界的契机！ 只不过眼下的它似乎还未彻底苏醒，半睡半醒之间的状态在石头表面清楚的表现出来，比如它表面布满龟裂的痕迹，比如眼前这片天地的细微动静。 穆忍不住内心暗叹，他非常清楚，按照正常的情况，苏山应该要比自己提前半刻钟来到这里，而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只不过有些超出他想象的是，苏山并没有像绝大多数修士那般，在见到先天五太神石的时候被夺了心魄，哪怕连极短暂的片刻失态都没有出现，反而还能以一种心如止水的态度观察，欣赏，然后发现了非常细微的一点细节。 眼前的先天五太神石确实距离最终的孕育成功还差了一点点的火候，也许这个过程需要三日，也许只需要短暂的三刻钟，提前采集又会引发什么样的情况和后果，这一点没有人知道。 穆不知道如果是自己提前来到，又能否像苏山这般做到如此泰然，他也知道这种假设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那提拔如松的背影，他内心却憋着一口气，一股不服输的气！ 然后他便提气说到，“既然还差了些火候，那便再等等又何妨！” 而苏山却只是轻哼一声，便不在多语，连视线也没有再次回头，仿佛对于穆和冥的到来，这只是一件无关大局的小事！ 在苏山的刺激下，穆勉强还能做到心如止水，但修为稍逊一筹的冥却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而且他对苏山的姿态很熟悉，然后非常不爽！ 之所以熟悉，那是因为在木岩大陆的绝大多数时候，他和穆便是习惯用这种姿态俯视对手，便是来到了域外战场这么多年，除了那些惹不起的强大人物之外，能够让他们有所忌惮的也只有龙平大陆的龙少。 但就是那修为非常不俗的龙少，也不敢以这种超然的姿态面对他和穆，眼前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何德何能，敢这般挑衅自己？ 这当然让他很不爽！ 但是穆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再如何不爽，也不可能忤逆穆的意志。 和风轻柔拂来，带乱了穆鬓角长长的发，随风轻舞，姿态说不出的潇洒惬意。 旭日浅浅的投下，带来了迷蒙的光，连厚重的土地也变得熠熠生辉，而有那么一刻，投映在苏山头顶那寸寸短发之上，闪烁出瞬间的锋芒！ 也许已经过去很久，也许只不过短暂的片刻，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也变得没有意义。 一声细若蚊虫的轻微声响不着痕迹的响起，那是先天五太神石表面的龟裂痕迹终于产生某些不可逆的变化。随着第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片从苍穹落下，天地间朦胧的光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以一种违背常理但又无法抗拒的姿态重新回到光芒的中心！ 天地快速回归昏暗，但穆的眼睛却骤然大放光芒！ 从极静到极动只需要瞬间，从大地到苍穹也不过只是数个呼吸，看着半空中恍若苍鹰的身影，苏山也不禁暗暗佩服。 这一刻，穆竟是将古语中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演绎到了极致！ 反观苏山，他似乎还沉浸在某种异常恢弘的气象之中不能自拔，又或者是被穆清醒的头脑和矫健的身姿暗暗折服，总之他并没有动，除了眼睛。 或许苏山的姿态能够表明他自己的态度，但有些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比如冥！ 因为穆的原因，他之前不得不努力按捺住内心的不爽，但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等到可以彻底宣泄的时机！ 在之前穆和苏山的距离是十丈，而冥则要再稍远一些，不过十丈也好，十五丈也罢，在冥的眼里这点距离并不能成为问题，因为此刻他的瞳孔除了前方的身影之外，再无任何一物！ 这并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一种切实存在的现象，这便是冥赖以成名的绝技！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谓之点阵！ 因为点阵，冥对自己的速度拥有充分的自信，只需要一个呼吸……不！体内异常兴奋的元气告诉他，也许并不需要一个呼吸，他就能够将眼前那个讨厌的家伙撕成两半！ 但就在这个时候，快速奔袭的冥内心突然一愣，只见原本还一副得道高人模样的苏山终于做出了反应，只不过这种反应不是逃避来自背后的袭击，也不是勇敢的转身面对挑战！ 一道略显低沉的金光骤然撕裂前方的昏暗，苏山单手一握，天地再次恢复了些许的光，然后冥就看到了一把弓，紧接着无形的箭已上弦！ “该死！******你难道真的不怕……” 冥忍不住大声骂道，因为箭指之处便是苍穹！ 声音戛然而止，甚至连快速奔袭的脚步也瞬间停滞下来，从极静到极动这之间的转换需要对时机的清楚捕捉以及超凡的身体素质，穆完成的非常潇洒。 但从极动瞬间回归到极静，对身体的要求以及元气的控制则要更加苛刻，以冥的修为并不足以充分的做到这一点，再加上点阵这种极端的手段更是成倍将难度放大，强行为之自然要付出一定代价，这一点从冥涨红的脸颊便能够看出。 他之所以停下，那是因为他瞳孔中突然出现了三个身影！ 一个苏山…… 两个苏山！ 三个苏山！！！ 就在冥的眼皮底下，原本背对着的苏山在手握重明，弯弓射箭的那一刻，其左右两侧骤然出现了两个身影，实质的身影！ 一样灰白的长衫，一样干练的寸发！一样的弓，一样的箭！ 一样的背对着冥，然后箭离弦，成为天地间独特的光！ 长弓虽是灵器，但名曰重明，比之以往的长青更胜不止一筹！ 箭为射月，一箭为二芒，三箭便是六道箭芒！ 六道凌厉的箭芒从平地呼啸而起，转眼便同时来到穆身后的各个方向，唯留下原地三个略显落寞的身影！ 冥内心发狠，用力咬破舌尖，却紧紧抿住嘴唇不让鲜血流出，再次向前疾掠而去！ 他知道自己犯了个极其愚蠢且不可原谅的错误，也许直到现在他依然没能分辨出真实的身影，但这并不能成为他停下脚步的理由！ 如果他没有停下，那么即便最后没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只要能够影响到对方的出箭，哪怕只能影响到一个虚幻的分身，最起码此刻穆所需要面对的箭芒就不是六道，而是四道了！ 事实上在之前苏山并没有想过仅凭三个分身就能让冥停下追击的脚步，他甚至已经提前做好被看破虚实后的应对措施。 但效果竟然有些出乎预料之外的好，却是因为诸如《无相苍龙幻本》这等的分身之术的手段，恰恰是克制冥引以为傲，以速度著称的点阵的不二法门！ 点阵以特殊的手段让瞳孔做到聚焦于某一个点上，从而将身心调整到一个极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但若是突然出现了三个点、四个点呢？ 从这个角度来看，冥停下脚步的反应不过是遵从于身体最正常的反应罢了，而实际上这个停顿也只是维持极短暂的时间，他便调整心绪再次疾驰而来，这一点更显得尤为难得！ 可惜的是，一步慢步步慢！ 因为箭已离弦，但还有余音回荡，谓之荡弦！ 之所以此刻才响起，倒不是苏山刻意为之，而是因为箭芒的速度在苏山渡过天火大劫之后出现了明显的飞跃，那是超越声音传播的速度！ 距离较远的穆会受到多大的影响暂且不谈，但首当其冲的冥感觉自己就像迎面撞上了一樽巨大的铜钟，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将他甩飞！ 强烈的冲击力让他再也无法咬紧嘴唇，早已按捺不住的鲜血肆意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而更加让人绝望的是之前苏山突然产生的分身对点阵的深刻影响，这个时候彻底在识海中爆发出来！ 不断向后抛飞的冥隐约还能听到耳畔的风，但很快耳畔便再无任何声音响起，再然后，连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直至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