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乡已沦陷

    王铁匠回到家乡，在路上就听说家乡被日本人占领了。王铁匠不敢回十二里镇，就在离镇十八里的一个枣树林下了马。童志月负了伤，加之一路奔波劳累，体力已感不支。王铁匠问：“你还行吗？”童志月说：“还行，你甭管我，快回家看看吧。”王铁匠说：“你在这枣林深处别走，我回家看看就来。”童志月说：“日本人可不是善呆子，你要小心应对，不能进镇就不要勉强。”王铁匠说：“我牢记了，还有你在这儿，我也勉强不得。”童志月说：“那你就去吧，我在此静侯消息。”王铁匠就蹽开大步走了。

    十二里镇是一座古镇，很长，旁湘江和青江而婉转，成七字形向郊外延伸。郊外有多条小溪通到镇里，小溪上有多座小石拱桥连接，供人们和货物四通八达。小溪边尽为柳树和杨树，柳树垂柳，杨树高扬。柳树上还有翠鸟做窝，杨树上还有喜鹊筑巢。此时虽然不是繁殖季节，但翠鸟和喜鹊还守在窝旁，时时飞飞，也离窝不远。柳杨下全是平坦的农田，田里种着比头还高的高梁，九月正是高梁成熟的时侯，沉甸甸的穗子把高梁杆儿都压弯了腰。也有一些蔬菜地，萝卜苗刚冒出嫩芽儿，两片胚叶水绿水绿的逗人可爱，大蒜秧才冒出嫩尖儿，一根根绿柱锥圆锥圆地向上竞升。也还有些夏菜秋菜还没有倒苗，还挂着果，红圆圆的南瓜和长溜溜的丝瓜密麻麻地垂在瓜棚下。

    守瓜的人儿已经不见了，瓜棚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王铁匠最常见的瓜大爷也不知去向。王铁匠喜欢这郊外的庄稼和景色，在镇里打铁时常到这小溪小河边来练武，因此和瓜大爷、菜大爷、罗卜大爷等混得特别熟悉。这些大爷也需要农具，常托王铁匠打些锄头耙头什么的，也常送王铁匠一些青菜白菜什么的，王铁匠就为他们免了维修的工钱。菜是自种的不花钱，修理农具是要付工钱的，菜农们用菜换工钱，觉得很划得来，因而对王铁匠特别的亲善。王铁匠也感谢菜大爷们送他菜不要钱，因此对这些菜大爷们特别地尊敬。时间久了，王铁匠和这些菜大爷们就特别地好。今天王铁匠要回镇里，首先想要了解镇里的情况，自然就想到到这儿来了，想找一个菜大爷问问日本鬼子在镇里的布置，好乘空隙回到铁匠铺义父铁师傅那里，不曾想这里种菜的菜大爷们全都不见了。

    这里的菜大爷们不见了，肯定是有了事了，出了事了。王铁匠是聪明人，他一下就想到了这一点。想到了这一点，他就不敢贸然行动，也不敢走大路了，他走向了高梁地的田埂。有高梁穗子从田里横过头来，时不时地扫他的脸，王铁匠要时不时地用手将它们推开。正当他在用双手推开高梁穗子之时，一把瓜钩勾住了他的后脖子，把他往高梁地里拖。王铁匠立时警觉，中了暗算了，翻身一跟斗就跳进了高梁地，厉声要问是谁？一根茧巴巴的手指止住了他。王铁匠立即就不出声了，眼睛却看清楚了那是瓜大爷，食指正直立在嘴巴上。瓜大爷二话没说，拖着王铁匠就往高梁地深处走，一边小声地嘱咐：“别弄动弄响高梁。”王铁匠跟着瓜大爷朝前走，低头弯腰钻高梁的间隙，一点响动也不敢弄出来。

    那头大路上却来了响声。是重重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听到说话声了。那不是说话，那是猪狗豺狼学老鼠在叫，不知是什么声音。瓜大爷轻声说：“日本人来了。”王铁匠立时就明白了，那是日本兵在说话，和先天夜里在北云山听到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瓜大爷轻声说：“千万不能动，一动被日本人发现了就会抓去修碉堡。”王铁匠想到的还不是如此，他想到的是，一动被日本人抓住了他，可能就挨剌刀了。瓜大爷不知王铁匠身上有日本人的血，更不知道王铁匠杀了日本鬼子的大官野岗真一，只知道日本人在满街抓人去修碉堡，他担心他和王铁匠会被日本人抓去修碉堡。两人潜伏了好一会，日本人的脚步才走远了。瓜大爷才敢说话。

    瓜大爷问王铁匠：“你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吧？”王铁匠如实答：“我前几天到云山去了，今日才回来，听说镇里来了日本鬼子，我不敢回铁匠铺，才到这儿找您们问镇上的消息。”瓜大爷说：“幸你出去了，要不也会被抓去修碉堡了，镇上的男人都被日本兵抓去修碉堡了，先前有几个不愿去的，被剌刀捅死了，再没有人不敢不去了，这里的几位菜大爷也被抓去了，我当时正在高梁地里拉干屎，蹲的时间长了，才免过了这一劫。”王铁匠已经知道了鬼子在抓人修碉堡，还不知道鬼子的其他情况，他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况，就问瓜大爷：“日本人除了抓人修碉堡，还在做什么？”瓜大爷说：“做什么，做坏事啊，有年青姑娘也会被抓去，有几家姑娘已经遭殃了。”王铁匠听了气愤至极，骂声，“这伙不是人的婊子！”瓜大爷说：“除了抢姑娘，还抢财物，米面高梁豆子烧酒都抢，还抢柴禾做饭。”王铁匠又骂说：“这伙祸害人的强盗！”瓜大爷继续说：“他们还拆人家的房子，凡是有好青砖建的好房子都拆了，用青砖来修碉堡修营房，只怕是想长期住下来了。”王铁匠听了后牙庠痒的，骂声：“猪养的想长住，****他祖宗！”但骂归骂，他心里也没有办法阻止。

    王铁匠听瓜大爷说到镇里这么乱，就特别担心起他的义父铁师傅来。铁师傅既是他打铁的师傅，还是他武功的师傅。铁师傅早已经把王铁匠收为弟子和义子，待他如亲儿子一般。铁师傅无子，妻子早年被国民党特务杀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叫铁如花，在燕城一家医院工作。铁如花很小就在燕城姑妈家生活和读书，但也回来看望父亲，和王铁匠就很熟悉很亲近。铁如花比王铁匠大两岁，就叫王铁匠为弟弟。王铁匠只身一人，无亲兄弟亲姐妹，有个如花似玉的jiejie叫他弟弟，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来。铁jiejie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家来，王铁匠很是想见她。上次见到铁jiejie还是半年前在燕城除jian的时侯，铁jiejie来见全中大叔才顺便见了一面。本次要去云山送信本打算送信后可能到燕城铁jiejie那里探探日寇的消息，怎奈日本兵来了，路上又发生了那么多想都想不到的事，见铁jiejie的事又泡了汤。日本人已到了大云山，又占领了家乡，会不会占领燕城呢，已经占领燕城了吗？王铁匠一想到这里又担心起铁jiejie来。但王铁匠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童志月，童志月要火急送到镇上来治伤呢！

    瓜大爷见王铁匠沉默不语担心不响，就知道王铁匠在想为难事。瓜大爷问：“小王铁匠，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王铁匠从沉思中醒过来说：“我担心我的师傅可好？”王铁匠不想把童志月受伤的事告诉瓜大爷。瓜大爷说：“那你回去看看不就得了，不过你如果不想去修碉堡，就得晚上才能摸回去。”王铁匠见天色还是中午，又担心童志月在枣林里是不是会被鬼子发现，他不能等到晚上后才回去，就说：“我还在郊外有个急事，不能等到晚上了。”瓜大爷说：“那你有什么事，我替你代劳，反正我到镇里路多道熟，能摸进去能摸出来。”王铁匠说：“那就请瓜大爷去见见我师傅，说我一切都好，要他给我准备点治跌打损伤的药，并要他注意安全。”瓜大爷说：“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我傍黑就去。”王铁匠说：“也不用那么性急，等夜深了鬼子都睡觉了去才好。”瓜大爷说：“好，你明儿来我处听信拿药罢了。”王铁匠看到鬼子向郊外走后很担心童志月，说声：“感谢瓜大爷。”抬腿就走。瓜大爷一把拖住他，塞给他一个小烟袋，说：“这里面有治跌打损伤的药粉和止血药水，非常灵。”王铁匠一手接过，也没有说谢谢就匆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