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省委会议

    汽车开进一幢高层洋房的弧形拱门内停了下来。童志星最先从车头上下来打开了车侧的门，华书记和全中大叔与王大勇就从车里钻出来了。

    华书记一把抱住全中大叔的肩膀说：“老同学老搭档老团长，多少年不见了！”全中大叔也伸手抱住华书记的肩膀，手拍着肩说：“老同学老搭档老政委，七八年不见了，真想你啊！”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华书记说：“先到我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吃了早饭才谈工作。”全中大叔说：“到了你这里就听你的，不过我是要越早回去越好。”华书记说：“我们抓紧，抗日烽火如荼，我不耽搁你。”全中大叔说：“我给派人送给你的报告延安同意了吗？”华书记说：“同意了，同意了，还给你授了权了。”全中大叔说：“授什么权？”华书记说：“延安授权你全权组织潇湘抗日武功团。”全中大叔说：“没给我们派人来？”华书记说：“没有，你当团长兼政委，政委以后再派来。”全中大叔说：“这我哪能胜任啊！”华书记说：“你别谦虚了，当个将军都胜任。”全中大叔说：“别吹我了，组织上有什么意见？”华书记说：“唉，老同学啊，说好早上不谈工作，又全谈的是工作了，组织上的意见嘛，吃了早饭再告诉你。”

    转眼到了办公室的门，童志星已开了门在那里等着。童志星对华书记说：“华老板，早饭已安排好了，在中华楼。”华书记说：“好，多年都没有去中华楼了，这次王团长来了，为友接风就破例一次。”全中大叔说：“日寇尚未赶走，不要为我太奢华了。”华书记说：“抗日就要烽起云涌，吃个汤圆表示团圆，吃个鸡公预祝成功，不算奢华。”全中大叔笑说：“我在农村少不了吃汤圆和鸡公，到你城里来也是吃汤圆和鸡公，你不是太抠门了吧！”华书记说：“革命尚未成功，日寇尚未赶走，钱是要用在刀刃上，不会用在你我的嘴巴上了，你就将就着吧。”全中大叔又笑说：“那好吧，再想吃燕窝鱼翅那也是白想了。”华书记说：“想可以想，但要实现起来，那只有等到抗日胜利的时侯了。”王大勇听到两位首长的这席对话，非常地感动，他原来只知道全中大叔从来舍不得多花一分钱，自己祖上的家产全部都拿出来用于革命，哪知道省里的首长也是这样节俭艰苦，共产党真是太了不起了，难怪会得到全天下人民的拥护。

    中华楼的汤圆是省城的一绝。白糯米皮黑芝麻馅是又柔又香，吃到嘴里来不及品味就溜下肚去了。全中大叔和华书记还是在学生时期在这里吃过，那时侯意气风发，谈吐方遒，救国救民论不休。后来都加入了共产党，****罢工为民斗。再后来国民党反动派屠杀共产党，他们就逃离了这个城市上了井冈山。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两人到今天才再次来到这中华楼。不过，这中华楼也不全属于中华了，日本人把整个省城都占领了，中华楼前的中华街上就有日本兵的岗哨。全中大叔和华书记在中华楼的旧餐馆里用早餐也没有好兴致，日本军的岗哨让他们看了来愤怒，人有了愤怒还有好心情欣赏美味吗？隔壁就有日本人在吃早餐，趾高气扬地走过中厅叽哩哇啦地吼叫。华书记说：“老同学，我不该叫你到这儿来用早餐。”全中大叔说：“来得好，今日让他们趾高气扬，明日里，我要笑谈渴饮倭寇血，生啖活吞东洋rou。”华书记说：“说得好，当年的老同学就是这么豪气霸气，如今的老同学还是这么豪气霸气，日本人的末日就要来临了。”当时全中大叔很快就吃完了饭，对华书记说：“回去吧，我们耽搁不起杀敌的时间了。”华书记很钦佩全中大叔的杀敌心切，说：“回吧，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于是，几个人就出了中华楼。这餐也没有吃鸡公，只一人吃了两碗汤圆。

    华书记和全中大叔回到办公室就研究起抗日的工作来。华书记是半年前从延安调回潇湘任省委书记的。原省委书记李夏林在一次除jian中不幸暴露了身份，党组织就安排他到延安抗大去学习，又派了华国丰同志回来接替他的工作。华书记的公开身份是潇湘棉布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这家公司的原总经理范知布也是共产党员，是他以他的家产为基础创办了这家公司，以公司的名义来掩护地下党的活动。华书记十多年前就是省城里的地下党，熟悉省城里的情况，也和一些老同志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工作起来当然就非常便利了。现在日本人占领了省城和全省的大部分城市，党的工作的重心就是抗日。前两月身兼省委委员和燕城地委书记的全中大叔给省委提了一份报告，核心内容就是武装抗日，建议组织起一支抗日队伍取名为抗日武功团协同在湘的国民党军队进行抗日斗争。华书记接到这份报告就电告了延安。延安回电说，可行，但要择时择机而行。所谓的择时择机而行，就是不要让国民党滥污共产党私自扩建队伍的口实。前不久，日军重兵进攻潇湘，守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后撤退了，日军就占领潇湘的主要城市，延安的指示随即而来，完全同意建立我党在潇湘的抗日队伍。这时国民党就抓不到共产党的私扩军队的借口了，这是共产党在敌占区建立抗日队伍，是打日本的队伍。延安的电报中任命王全宗同志为潇湘抗日武功团团长兼政委，全权组织和领导潇湘抗日武功团的对日斗争。华书记接到延安的电报，就急不延日地送信叫全中大叔到省城来受命，同时参加省委常委会议研究潇湘的对日斗争大事。

    为了安全，华书记把全中大叔带到了一个地下室。省委常委都来了。组织委员吴双全，宣传委员薜贵德，工运委员孔立丁。全中大叔也是省委常委之一，为武装委员。全中大叔除了和薜贵德是新认识的以外，和吴双全、孔立丁都是老熟悉了。见了面大家打了招呼。华书记把薜贵德介绍给全中大叔说：“这位是新从延安抗大派过来，主管省委的宣传工作。”全中大叔和薜贵德握手，说：“延安来的首长，多向我们传达抗大的精神。”薜贵德说：“这个自然，还要向全省党员宣传抗大精神呢。”华书记说：“本次会议就暂不研究宣传了，专门研究全省的武装抗日斗争。”吴双全说：“延安不是已来电说得很清楚了，成立潇湘抗日武功团，全宗同志任团长兼政委，我们照着办就是了。”华书记说：“这个当然是照着办，但是具体落实就有许多工作要做了，省委的主要工作也要放在武装斗争上来了。”众该同意华书记的观点，一致认为，日本军来到潇湘了，武装抗日是第一位的工作了，要全心全意群策群力发动群众集中财力以枪杆子来打击日本侵略者。

    华书记在会上宣读了延安对全中大叔的任命决定。大家一致鼓掌。全中大叔的军事才干大家早有耳闻，毫不怀疑他当个将军都很称职。全中大叔也没有谦让，说：“党既然让我来当抗日武功团的团长，我就尽力把这个团建立起来，发展起来，争取在不久就和日本鬼子战斗，打几个大胜仗，以鼓舞全省的抗日士气。”华书记说：“这里的困难是很多很大的，人，财，枪，粮，省委都没有，都要你自己去组织去筹集去缴获，还不能违犯我党的民众政策。”全中大叔说：“我绝不会违犯我党的政策，人是可以发动民众来参与的，枪弹和物资那就向日本人要了，我党我军在井冈山就有先例，白匪军是我们的好仓库，现在日本人就是我们的运输车了。”一句话把大家都说轻松了，好大的难题就这么让全中大叔解决了，不要他们cao心了。

    华书记也相信这个老同学有这个能力，自从和全中大叔共事过以来，他还从没有见过全中大叔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当年在井冈山两个人在一排，开始没有一条枪只有十二把梭标还有断杆子歪脖子的，全中大叔硬是凭着这几杆歪脖子梭标从白匪军那里缴来了丰厚的武器，最终一个团的枪都是缴来的。华书记说：“老同学，枪我就不担心了，日本人那里有好枪好炮，相信你不久也就有好枪好炮了。”全中大叔说：“不敢瞒老同学，已经有了好些好枪好炮了。”大家听了都非常兴奋，这些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省委干部，谁不知道全中大叔所说的好枪那是啪啪响的机关枪冲锋枪啊！

    会上接着分析了全省的抗日形势，剖析了日军的攻防态势，确定了抗日武功团的根据地，研究了向日军进行小规模大规模的作战攻势。全中大叔在这里唱了主角，其他的省委委员都发表了很好的见地。会议开得开明开放，大家的意见热情热烈，集腋成裘，聚沙成塔，集计成策，点石成金，抗日武功团的组织、结构、人员、编排、武器、弹药、粮草、根据地、回旋地、发展思路、外援、通信联络、伤员救治、前方后方、战斗日标以及战略战术等都初步有了明确的轮廓。会议最终形成了一个意见，由华书记向延安报告。

    当晚，华书记就向延安发了电报。延安的答复当晚也回来了，完全同意省委的意见，抗日武功团由省委统一领导，但军权由王全宗团长全权负责。华书记看到延安的指示，对全中大叔说：“老同学，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了，我本想下来给你当政委呢，看来延安也不会同意了。”全中大叔对华国丰说：“老同学，你要领导全省的抗日工作，这担子也不轻啊，延安怎么会同意你来当政委呢。”华国丰说：“说真的，我真是想下来给你当政委，两个人凡事也好有个商量，上阵也好有个照应，计策也好有个提议，分兵也好有个帮衬，现在只好全由你独担独当了。”全中大叔说：“我手下有好多红军的干部，他们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将，还有这几年发展的抗日英杰，我会紧紧地依靠他们的。”华国丰说：“我本想给你配一个参谋长，奈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

    全中大叔听了立即说：“那你向延安再要求一下，派一个抗大的参谋长来。”华国丰说：“这个要求我就不提了，延安在指示中已经说明白了，军事上由你全权负责，那副团长参谋长营长连长当然由你挑选了，我就不再cao这份心了。”全中大叔说：“我们是老同学，你就算是帮帮老同学的忙那我也会请你喝酒的。”华国丰说：“酒我是不喝了，到延安就戒了有五六年了。”全中大叔说：“那等我打了胜仗了，我送你一把好手枪。”华国丰说：“这倒是个好买卖，我又用不着付酒钱，又得了枪，划得来。”全中大叔说：“我看你才当了半年的总经理，都成了生意精了。”

    当下事情忙完了，全中大叔就说到明天一早回去。华国丰因抗日事紧，也就没有说留他的话。回燕城的船是早上九点开出，晚上九点到燕城。华国丰说：“你既然明早要走，那就早歇着吧，时间也不早了，过了十二点了。”全中大叔就准备就寝，一摸索衣袋才想起童志月的信来，一到省里就忙着开会差不多忘记了。全中大叔从衣袋里掏出那封信来，递给华国丰，说：“有一个朋友托我带一封信给你，差不多忘记又带回去了。”华国丰接过那封信，一眼就认出了是童志月的字迹。

    华国丰立即问：“你怎么有他的信，你是不是认识他？”全中大叔说：“他是国民党军队的军官，在黄尚武的团里当营参谋长，前些日在云山负了伤，被王大勇救回来我才算真正认识的。”华国丰立即高兴地说：“天助你我也，天给你送来了一个参谋长。”全中大叔这下倒疑惑了，一个国民党部队的营参谋长怎么能当共产党抗日武功团的参谋长？

    华国丰见全中大叔有点怀疑的神色，就开怀畅饮似地说：“这个童志月他早就是一个共产党员，是我党安插在黄尚武身边的地下党，信仰坚定胆大心细智勇双全，就配给你当参谋长如何？”全中大叔听华国丰这样说当然是愿意了，但说道：“我们和黄尚武也是同学关系，这不是挖他的墙脚吗？”华国丰说：“不妨，国民党部队节节撤退，已经转移到云南去打鬼子了，短时间怕是回来不了，童志月就归队算了，反正我党还有其他人在彼的队伍里。”全中大叔见华国丰这么说，又想起是自己救了童志月，又想起童志月曾多次剿匪有作战经验，又想起童志月参加了云山对日作战，自然是非常高兴得了这个参谋长。

    在全中大叔开会的这一天，王大勇就跟童志星在一起。童志星是华书记的秘书兼警卫员，跟华书记也有三年多了。童志星三年前从欧洲回来就去了延安，在华书记手下工作。华书记调回湖南任省委书记后，他随华书记回来，当华书记的秘书。华书记原是从延安带了一个警卫员李从军来，因洞山县缺欠一个县委书记，李从军又是那县里的人，华书记就派李从军到洞山县去开辟工作了，警卫员也就空缺了。好才华书记也是武林高手又是快枪手，警卫的工作就自己担任起来了。后来在一次和日本特务的较量中，童志星挺身而出一抬手一抬脚一举枪就杀死了三个日本特务，华书记看出了童志星的灵活和功夫，也就没有再配警卫员而让童志星兼任了。

    童志星文化水平又高，又在欧洲留学好多年，见识又多，看问题很全面，分析问题很周到，写起报告来很快，是个非常合格的秘书。加之他的武功高强，枪法精快，头脑灵活，很是块警卫员的料。因此和华书记很合得来，很得华书记的赏识。开始华书记还不知道童志星是童志月的弟弟，几个月前黄尚武到省里来见到了华国丰，见童志星和童志月长得很像，称他们就像两兄弟。华书记事后问童志星，童志月是不是他的兄弟，童志星只得承认了。那时童志星还不知道童志月是卧底共产党员，就说：“我哥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当官，我却是和他有五六年不见面了。”华书记知道童志星说话的意思是和哥哥划清了界线，就说：“现在国共合作了国民党军队也是抗日队伍，你哥哥是抗日的一名军官，并不是什么坏事，你不必多心了。”华书记终没有把童志月是我党安插在国民党军队里的事说出来。直到今天，童志星只知道哥哥童志月在国民党的队伍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共产党员。

    王大勇一整天还在想着全中大叔是不是把童志月的信交给了华书记没有，华书记看了那信后会跟全中大叔怎么说，童志月是不是国民党党员这些事，一直就有些闷闷不乐言语稀少。童志星说：“兄弟，你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王大勇才发觉自己的忧虑被童志星看出来了，就赶紧说：“没有没有，只是无甚事做，不大习惯了。”

    童志星见王大勇这么说，就拿过一本书来给王大勇看。王大勇也不敢有悖童志星的好心，就翻开那本书看起来。这一翻倒翻出一张照片来。王大勇拿起来一看，照片上的人是童志星和童志月。王大勇这一惊可不小，这俩兄弟怎么一个是共产党的人一个是国民党的人呢？王大勇也是有警惕性的人，立时装作看书不作声了，心想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全中大叔告诉华书记才好。童志星则看到了王大勇看照片，走过来说：“这照片是我和哥哥童志月八年前在照的，我们也有八年多没有见面了。”王大勇这时倒不想隐瞒童志星了，说：“我可是前两天还和你哥哥见了面。”一句话把童志星听得膛目结舌。

    童志星只知道哥哥在黄团长的部队里，只知道黄团长的部队已经转移到云南去了。童志月怎么会在燕城呢，怎么王大勇前两天还能看到呢，莫非哥哥对不起共产党被王团长抓住了，哥哥可是国民党的军官啊！

    王大勇见童志星有疑问，就说：“你哥哥在云山对日战斗中负了伤，是我把他救出来和我叔叔把他送到南屏山救治，前两天我从那里来见到了他。”童志星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赶紧问：“他伤得怎么样啊？”王大勇说：“一枪打在肩膀上，两枪打在大小腿上，都没有伤到骨头，子弹取出来了已快好了。”

    童志星立即说：“那太谢谢你了！”王大勇说：“不用谢，救的是抗日英雄。”童志星说：“可惜哥哥是国民党的军官。”王大勇说：“国民党的军官没关系，只要不是危害共产党的国民党就行了。”童志星说：“我想我哥哥不会是。”他们俩都还不知道童志月早比他们还早就是共产党员了。当下两人又说了童志月的许多情况，王大勇怕童志星伤心，对童家的深仇大恨和童志星叔叔童子全一家二十多口被牛角刀杀害的事一个字也没有提。恰这时司机方展宏来传童志星说华书记叫，童志星对王大勇说声：“替我向我哥哥问好。”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王大勇就和全中大叔就回了燕城。临行是司机方展宏相送到码头的，华书记和童志星都有事情去了没有来送。当然也是为了安全起见，非常时期党的地下工作者尽量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