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剑崖谷（5）

    蔡武吃了一惊。他的这一招绝对无懈可击。在这种角度下，就算对方是身手极好的江湖老手，也未必能够躲过。何况薛重这小子明显的不学无术。他躲过第一刀只不过因为正常的本能，又加上体内的真气充沛，导致他反应速度比常人快了。但第二刀竟然竟然会拐弯？这是什么鬼术？

    “我们家主人今天有点疲了，改日再和诸位切磋吧。”

    没想到薛重身后居然闪出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看似平淡无奇，身上一点儿外气也无。一声素净的月牙白袄裙，外套着一件淡绿色的比甲。上面织着玄门的菱形花纹。一个纨绔子弟带着一个侍女，虽然有一点莫名其妙的鬼法术能让飞刀拐弯，这群玩真功夫的镖手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反而因为出现了一个女人，让他们觉得更加兴奋了。今天非要好好地戏弄一下这主仆二人才够本了。

    “薛道长要拿走饮血剑也可以，”蔡武笑得嘴都咧开了花，“把这个女人留下陪兄弟们玩玩，大家说怎么样？”

    七八个镖手顿时一阵鼓掌欢呼。在这个剑崖谷中，只有正副镖头、三级掌柜以上的级别才能带家眷。这些人从少年开始就在这山谷中苦练，平时哪里有机会碰到女人。

    蔡武早已迫不及待。他反而将单刀收回鞘中，一招分筋错骨擒拿手往她肩上抓来。要对付女人，动刀动剑就远不如几招肢体纠缠的擒拿更加刺激了。更何况只是一个毫无外气的女子。蔡武心中正在得意，手上却着了道儿。一把抓去，明明就要碰到她的肩骨了。按理这样一抓下去。卸了她的关节，这女人这只胳膊就抬不起来了。非尖叫着求饶不可。然而他不管怎么抓，都碰不到对方一星半点。而且这个女人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只是她身体外似乎有一股说不出斥力，将他的手指阻挡在某处。就像刚刚飞刀飞向薛重的脖子，却莫名其妙地改变了方向一样。

    叶菱将手一抬，做了个反手握剑的姿势。手中虽然是空无一物，但转瞬之间，只听啾地一声轻响，饮血剑的剑柄已经握在她的手中。与此同时，八把钢刀已经刷刷刷地亮了出来。这帮黑衣镖手再是目中无人，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好惹的主。尤其是蔡武。他手中钢刀不但已经出鞘，而且已经卷起一股劲风，直扑叶菱的手腕而去。

    叶菱的手腕似乎还留在原处，眼前却是暗红色的剑刃一闪。蔡武立刻觉得自己脖子处有一丝微风划过，然后便是一股热流从颈部喷薄而出。顿时他眼中的世界就似乎凝固了。

    电光火石般的瞬间里，七柄雪亮的钢刀就好像冰冻在这雪地上的七根冰柱，一动都没动。而叶菱手中那柄饮血剑，却像是一股暗红色的血风一样，在飘雪中飞舞而过。等关雎看清楚时，雪地上染了一大片鲜红，变成了红雪。八个黑衣镖手都倒在血泊中，竟然没有来得及发出一点点声音。

    “快，别愣着，来帮忙。”叶菱一掌压在冰冻的河面上。只听哗啦一声，冰面破碎了一个大洞。“把这些死人都拖过来。”

    虽然下过雪，但还没有达到能把死人都掩埋的厚度。好在这个地方刚好就在冻河的旁边。关雎将八个死人通通推进了冰窟窿里。这条河冰冻了之后看上去安安静静，但是冰下的水流却依然强劲。八个大男人丢了进去，转眼就没有影子了。

    剩下的是雪地上的血迹。关雎用刀将带着血迹的红雪都刮掉，聚成了一个大雪球。然后用干净的雪盖住，堆成了一个雪人。至于河面上的冰窟窿，很快就会重新冻结。

    “你为什么杀了他们？”转眼八条人命。惊慌失措地处理完毕之后，关雎才回过神来。在他的想法里，这些人虽然非常令人厌恶，但罪不至死。江湖上玄门弟子相互切磋也是常事。要是都像她这样下死手，那玄门天下早就血流成河了。

    “不为什么。”叶菱就像栽赃一样，将依然血迹斑斑的饮血剑插回关雎腰上，忽然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她的手就像一个吸盘一样，关雎竟然挣不脱。此时叶菱脚下如飞，带着他往后退了十几步，雪地让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两人没入树林中，躲在一堆干枯的灌木后面。

    另一队镖手一行八人，正沿着河边的小路走来。他们显然看到了雪地上的痕迹。只不过这痕迹看起来就像是童心未泯的伙计在雪地上堆雪人造成的。所以没有引起谁注意。

    “前面就是蔡镖头他们的辖区了。今天怎么不见他们影子？”

    “天这么冷，可能还挤在关隘里烤火吧！”有人笑了起来。

    这些人谈笑着往回走了。

    整个剑崖谷是一个封闭的所在，所以并不需要多严密的防守。只要出入的人经过严密的搜身，身上不携带黄金和银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因此谷中反而非常自由。但唯独有一处，就是天眼湖边那许多藏金的岩洞正上方那座黑色岩石构成的小山岗，被称为“龙吸台”，据说是金库总管的住处，是绝对不允许随意接近的。

    藏金的岩洞允许人随意地参观，无关紧要的一座小山却不允许人接近，这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所谓的金库总管从不露面，这也让人觉得诡异。大秦古泉银号连大掌柜都出入见客没什么忌讳，区区一个金库库管为什么要深居简出？

    这本来与叶菱毫无关系。但是指魂针确定无疑地指向龙吸台。

    “龙吸”这两个字比较好理解。各家银号都希望自己就像青龙吸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吸取天下的财富。从外形上看，如果说天眼湖边龙吸台下那些岩洞就是吞金的龙口，那龙吸台就是当之无愧的龙头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龙头在大秦古泉银号中起什么作用。

    从天眼湖去龙吸台是不大可能的。那里的岩壁陡直光滑。虽然岩壁上有很多运金的入口，但那同样也有许多人在日夜不停地工作。从那上去不被人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龙吸台的正面，坡道很缓。一条大路直接上下。每天都有人杂役通过，运送每日衣食等生活必须。下面有四个关隘遍布谷中，围绕着能通往龙吸台的几个方向。

    所谓的关隘只是一座可供八九人休息的木屋，屋中可以烤火暖身。龙吸台周围的镖手被编为八人一组，轮流守备每个关隘。不定时出来巡逻。这些关隘视野开阔，若是谷中有人通过走向龙吸台，他们立刻就会发觉。而且他们会马上点起烽火。片刻之间，整个剑崖谷中数百名镖手就会全副武装地杀过来。

    像大秦古泉银库这样的守备森严之地，各位镖头肯定也都是玄门高手。尤其是总镖头，实力应该不会亚于当今玄门名门大派的掌门。叶菱不是怀疑自己的本事，她是不想惹太大的麻烦。要对阵数百名深浅不知、训练有素的玄门好手，想要全身而退不一定容易。

    她本来想到了晚上再动手。夜色的遮蔽下，凭着自己隐藏外气的本事，潜入龙吸台，去看看饕餮兽到底在哪里。如果找到了，顺手牵出来，然后悄悄地离开。和关雎找个地方去发动天地搜魂法，即可大功告成，不会有一点麻烦。没有想到白天关雎就和四个巡逻队中的一队交上了手。而且那个黑脸的镖头竟然如此不经事，叶菱只用了一招。他竟然连躲都不躲，就被割喉死了。

    既然已经动手杀了人，就不能再迟疑。这八个伙计跑掉一个，也会带来无穷的麻烦。饕餮兽偏偏在大秦古泉银库这样重重守备的地方。这一次要是失手，下次要再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她立刻毫不留情地连杀八人。只是最基础的灵源派剑法，招招毙命。

    她已经在这附近观察了好几天。对四个巡逻队巡逻的规律掌握得一清二楚。龙吸台附近的巡逻安排，几乎每处都有两只队伍先后巡逻。如今一队已经毙命，另一队大约两刻左右的时间就会过来。如果她现在直奔龙吸台寻找饕餮兽，还没有得手的时候，这边看到一堆死尸，后面就不好办了。她只得先清理干净，能拖延时间就行。

    果然这一队人什么也没有发现，悠然自得的回去了。

    “你必须紧跟我，不能离开我三步之内。”叶菱决定把关雎带在身边。现在少了一支巡逻队，这件事迟早会有人发觉。如果让关雎带着一身外气在外边四处乱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关雎点点头。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他自从吸取了浑沌丹，又换成了薛重的身体，就能感觉到每个修士都在释放出自己的外气，这种释放是开放式的，就像太阳往外释放光芒一样。只有叶菱不同。叶菱似乎根本没有外气。但他们足够近的时候，他还是能感觉到叶菱外气的存在。只不过她的外气和其他人截然相反。她的外气并不往外辐射任何能量。她的外气是封闭式的，就像一个罩子，将她体内的真气都罩在其中，不露出一点点来。不但如此，她愿意的时候，她的外气还可以像一个扩张的气泡一样外延，将关雎也罩在其中。这样他的浑沌气也被遮掩住了。两人同行，反而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