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张梁之死(上)
吴刨子曾经是一员普普通通的良家百姓,像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样,老实巴交,兢兢业业,恪守着父辈传下来的祖训。@4.7看書网@他的名字据说是他爹受到他难产而死的娘的刺激,只是盼望着他能不早夭,能有一日能在世世代代视若生命的几亩田地里自力更生刨食吃。 原以为他不怕累,不怕苦,吃的比猪差,睡的比鸡晚,干的比牛多,不说大富大贵,但总能维持一家子虽卑微却甘之如饴的生活。 可是贼老天偏偏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爱之若珍宝的妻子偏偏不知怎么被县令的公子哥看到,被他三番五次的sao扰,最终趁他不备,竟然将她掳走玷污。怀胎已三月的妻子不勘受辱,悬梁自尽,一尸两命。 他恨哪,恨苍天无眼,恨人间无情,让他齿冷。 所以当黄巾的狂潮开始席卷天下,当其余人都在犹豫不决,打死也不愿背上反贼之名的时候,他将家中最值钱的一匹黄绢布撕成了粉条,将黄巾绑在了头上。 当黄巾军攻破了县城之后,他疯了一样冲进了衙门之中,见人就杀,见活物就砍,将昔日高高在上的县令剁成了rou酱 之后凭借着凶狠与勇武,他一步步升迁,一次次的跟随着黄巾潮大杀四方,直到成为了那最神圣的战士的黄巾力士的一员小将。 今天,他参加了大贤良师的远征军,怀着狂热的念头,率领着一小戳人,又一次杀向了朝廷的军队。 大贤良师传话说:此役过后,四万朝廷军队尽殁矣。 大贤良师说过的话,总是对的。 虽然吴刨子不知道殁是啥意思,大概是死的意思吧。 起初的战局根本未出吴刨子的预料,朝廷的军队,在经历过几日的拼杀后疲惫的不堪一击,五千人的预备队伍,曾经赫赫有名的朝廷中央军,竟然没有能阻挡他们哪怕两炷香的时间。 直到那一道黑带的出现,一千人,他们只有一千人,他初见时真想放生狂笑。区区一千余人,竟妄想阻挡黄巾一万军队?更遑论后方还有张梁,张宝两位天赐将军的两万士兵于后压阵。 他们冲过来了,没有原地固守,沉默的来了。 之后的情景,让吴刨子运转了二十八年的眼界轰然崩塌。 一个普通无名小兵,一刀将猛将何曼砍死。 一千名黑色士兵,将一万人的黄巾力士当成了绵羊,如入无人之境的狂砍狂杀 黄巾力士溃败了,败的有些莫名其,又合情合理,没有人能约束的住他们的溃逃。昔日勇武精锐的士兵仿若突然间不存在了。 吴刨子没有选择逃跑,他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的跌倒在地上。 这究竟是为什么? 大贤良师张角为他带来了推翻那可恶贪婪的朝廷的希望曙光,让他一次次的坚定的以为胜利最终会属于他们。 为什么朝廷军队会有那样一只魔鬼一样的军队,生生用血淋淋的事实打消了他们所有的期望?为什么他加入黄巾军后每日每夜的cao练,却对战局如此的无能为力? 最终,他捡起了他的长枪,一言不发的迎向了那名大杀四方,魔王之资的无名小兵。 或许他会死,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当心中最后一点奢望被击毁,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哈哈,贼老天,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嘛?” 吴刨子手拿旧损的长枪遥指苍穹,没有所谓的霸气,只有一股股难以言说的悲壮之感。 噗嗤,吴刨子的头颅飞出,死在了无名小兵的刀光之下,这样的结局他早已料到。 “我曾经只,只想卑微的,卑微的活下去”吴刨子临死之际,脑海之中又浮现起了他那曾经平凡却温馨幸福的生活,想起了那一抹少女的倩影 无名小兵在杀死眼前之人时眉头下意识的一皱,因为眼前之人一个简单的眼神,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有决绝,有解脱,有柔和,有痛苦 不过他很快将这件事放下,天下间有故事之人何其之多。人本是天地之间所孕育而出的灵物,在芸芸凡世间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着生活。或许眼前之人心中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 但,这不是他手下留情的理由,沙场之上,不需要怜悯。如果自己在眼前之人的长枪之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眼前之人会放过他吗?答案是:不可能。 孰对孰错,只愿天理昭昭,谨守本心,不迷失于杀戮之中,却又能在杀戮之中大步前行。 吕布自然就是那一名无名小兵,他佩戴着谁也认不出的人皮面具,隐藏在陷阵营中,亲自上演了喋血的一幕幕。 吕布的行为有很多次看起来很冲动,但他从来却没有真正冲动过。譬如这回。 若他大摇大摆亮明身份前去破敌,因为他的身份,只有两个后果。 一个是黄巾将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用人命填也要将他杀死。连带着一千陷阵也会陷入危境。 另一个是黄巾将领绝不会与他单挑,在茫茫的黄巾海中,会让他失去斩将摄敌的胜机。即使吕布能找到,也会费劲无比。 吕布绝不会干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用真实身份前去破敌,一千对阵三万,吕布还不想太刺激他们,虽然那样去做,是如此的拉风,嚣张与装逼! “低调,低调才是王道啊!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说不得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谁知道呢? 张梁与张宝的二万军队终于姗姗来迟,其实一开始他们确实是跟在黄巾力士屁股后面配合的,但是黄巾力士实在是太强大了。两三下就打得五千朝廷预备兵哭爹喊娘。 见此情形,同样想在大哥张角面前挣些面子的兄弟两人当即统领着二万军队,就去围杀那些在城墙区域来不及逃跑的朝廷溃兵去了。 斩杀敌军很欢腾的他们直到接到了黄巾力士正苦苦坚持,快要败退的噩耗,才连忙命四处围捕溃兵,收刮死人财的二万黄巾兵聚拢。 这一来一去的耽搁下,总算聚齐了二万名黄巾军士,虽然他们的衣兜里鼓囊囊的,甚至截获死人的铜钱叮当叮当碰撞个不停,张宝与张梁也懒的去管,只是命令二万大军急去救援。
两万名黄巾军士,聚齐在一处,近距离望去,还是很有震撼力的,若是被患了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恐怕直接会被骇得得了失魂症。 反观陷阵兵士一千人的数量虽然也不少,但比之于两万,震撼力却是差了许多。更何况陷阵营兵士经过一番厮杀,减员不可避免。击溃一万黄巾力士的代价,就是两百陷阵兵士永远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但吕布想告诉他们:震撼力是个什么玩意。能当饭吃吗? 是的,陷阵营兵士或许没有黄巾兵士组成兵海聚集一处那样的震撼力,但他们却有震慑力。 近八百名陷阵营兵士停留在了一处,他们如同从血池中爬出一次又一次,身上敌人的鲜血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的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于接近。 张宝与张梁也被他们的震慑力所染,命令二万大军停在距离陷阵营不足三百步的所在,却严令叮嘱,不让二万军士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张宝与张梁两兄弟眼神交流一番,熟悉的如同左手右手的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若是能招揽这八百人的军队为黄巾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奇怪,最能欣赏你的,最清楚你的价值的,往往却是你的敌人。 至于死去的那么多黄巾力士的亡魂,张宝与张梁选择性遗忘了,战场哪有不死人的? 活着的人,才会有价值。 “请前面军队的将军前来阵前叙话!”张宝朗声道。 高顺弄不懂张宝何意,他是认识张宝的,张宝的悬赏画像曾经在营中流传,他的人头值黄金一千两,官级升三级,一个男爵。 “有何话可说?”高顺冷漠道。 “将军何名何姓,能否告知?”22.*22, “高顺!” “原来是高将军,久仰久仰!我观高将军器宇不凡,英武之资,为何甘心做了这无良朝廷的将领。朝廷无道,致使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老者饿死路边,妇儿受尽屈辱,甚至造成了一幕幕人吃人的惨剧。高将军,这样的朝廷,你保他何用?”张宝声音洪亮,句句高扬。 “身为将军,不应将一己之喜好厌恶带入到沙场。军令如山,高某身为云中郡尉,朝廷征召,不敢辞耳。” “好一句不敢辞耳,莫非高将军是认死理之人,见百姓受苦,仍要愚忠于昏君,沾染我们这些起义义士的凛然傲血?”张宝反问道。 “军人是我的使命,上令是我的守则,你们没有资格去评判他的是非!” 高顺所指的他,自然是吕布。若说他对朝廷忠心,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当初自己立有大功的家中祖辈蒙难,朝廷的行径简直令人发寒齿冷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万千百姓等待着朗朗乾坤的明亮到来,你们却还要助纣为虐。真是冥顽不灵啊!!!”一旁的张梁突然间仰天长叹,满脸之上,皆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