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曹寿之死 1
“哦？！”平阳公主刘婧闻言挑了挑眉，目光炙热、满含欣慰与倾慕地回望着眼前的俊朗少年，半晌才是个颔首道：“本宫一早便知道仲卿你虽出身卑微，却胸有沟壑、满怀鸿鹄之志的大丈夫哩。·只需本宫稍加提携，将来你必会一飞冲天！如今看来，本宫可真真没有看错人呐！仲卿真真是好志向！” 忽而又犹自带着些许疑惑地道：“可是仲卿，本宫有一事不明：你如今已是陛下身边数得着的宠臣了，只要你继续好好在陛下身边侍奉，哄得陛下高兴，这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么？你又何必执意要费心费力地去做那什么劳什子的能臣呢？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本末倒置、舍近求远么？” 卫青闻言忽的就笑了，那笑容是那样的风轻云淡、如沐春风，又带着一种历尽沧桑之后看透世事的豁达与超然，他仍旧目光柔和而又无比坚定地迎上刘婧的目光，淡淡笑道： “在青看来，身为宠臣，即便受尽皇帝陛下的宠爱，亦只能隆宠一时耳。自古为宠臣者皆不得长久，下场亦多是凄然，这便是宠臣无可逃脱的宿命，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惟能臣耳，能够长久为君所用，方能得以富贵荣华一生、福泽家族与子孙后代。·遂，卫青平生所愿，乃是做那能够安邦定国、辅佐君上治国平天下的一代能臣，而不是侍奉于陛下身边、阿谀奉承、献媚邀宠的宠臣！” 平阳公主刘婧目光灼灼地望向不远处的卫青，心中一阵抑制不住的澎湃与激动：这俊朗刚毅的面庞、这高大伟岸的身躯，还有那胸怀大志、不畏艰险、百折不饶的精神与有胆有识的韬略……这才是一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呐！ 想她刘婧贵为大汉公主，从小也是心高气傲、胸怀高远的。私以为自己的才情谋略亦不会逊色于这普天之下的任何须眉半分。奈何造化弄人，让她错投了女儿身，空有一腔志向报复却无从施展实现。只能尽力辅助母亲弟弟成其大事，看着弟弟登上皇位，成为万民敬仰膜拜的九五至尊。 而她自己呢？依然还是那个可有可无的、没有什么分量和威望，仰仗着父兄恩宠过日子的小小公主。·纵使大多数人待她还尚算有几分礼遇，亦不过是因着她是今上的亲姐，而自己素来又会来事，在今上那里还有着几分圣眷的缘故罢了。不是碍着今上，又有几人会在乎她这个无甚权势的小小公主呢？ 比之自己那个可以只手遮天、游走于各方权利之间游刃有余、弹指挥手间便可颠覆皇储以及后位废立的姑母馆陶长公主刘嫖，自己简直就是要低微到尘埃里去咯！忆起自己儿时每次见到这位姑母时的又敬又怕，与馆陶每次出入宫闱之时的前呼后拥、声势浩大，刘婧心中顿时升起满满的不甘：同为皇室公主、皇帝陛下的阿姐，凭什么她刘嫖就能有权有势、被人敬着供着、到哪儿都能横着走；而自己却无有半点权势、到得如今还只能恭恭敬敬地四处钻迎、夹着尾巴做人？！总有一天，自己也要如同如今的姑母一般，成为权倾朝野的大汉长公主殿下才才成！ 哼~~，说来说去，都怪那曹寿太没用！ 无端地，刘婧又将心中的那把邪火，烧到了自己的丈夫曹寿的身上。 正所谓，少女情怀总是诗，哪个少女不怀春。想当年，她年少未艾、云英未嫁之时，亦曾有过憧憬，她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她的如意郎君究竟是怎样的男子——她的未来夫君，定要是个胸怀沟壑、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大英雄、铁铮铮的男子汉。心胸要像山一样宽广、似海一样深沉、包容而又能孕育万物。如此这般的男子才可以、亦才值得自己托付一生。 奈何事与愿违，父皇偏偏将她下嫁给了平阳侯曹寿——一个胸无大志、才智平平、长相也平平，没有一点儿野心，甚至连一点企图心都没有，遇到一点子小事儿便诚惶诚恐、寝食难安的那么一个从头到尾都甚为平庸——简直就是平庸到了骨子里的窝囊男人。 巧妇长伴拙夫眠……这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她不愿去细想她的人生，因为但凡她每每细细想来，便会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片灰暗、完全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前景。指望曹寿那窝囊废封妻荫子，给她们母子一个荣耀的前程？！还是算了吧，他曹寿要是能靠得住，只怕那母猪也能上树咯！还是让她自己个好生为着她和儿子、还有那没用的夫君曹寿谋划谋划吧！ 刘婧望向卫青的目光更加复杂：上天待她真是不公，同是托身于至尊的帝王之家，偏偏却叫她错投女儿之身。想自己，何尝比她那个皇帝弟弟差劲了？彻儿不过是比自己好运，投了个男胎，竟是就此与自己这个做jiejie的有了云泥之别。这也就罢了，毕竟投胎是个技术活嘛，自己错投女儿身也实在怪不得他人去。可是，老天爷又为什么偏偏要她嫁了个平庸的窝囊废做丈夫呢？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呀，只要……只要自己所嫁之人如眼前的卫青一般，不，哪怕只有卫青的一半才华和志向呢？自己也就心满意足咯！ 想到这里，刘婧竟鬼使神差地将隐藏于心头多时不得发的心思宣之于口。她还是兀自望向不远处的卫青，目光却似失去了焦距一般，脑海里，自家夫君平阳侯曹寿的身影正与卫青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她悠悠叹了口气，状似呢喃地道：“想我平阳一生好强，没曾想却偏偏嫁与了曹寿这么一个从头到尾都平庸到了骨子里、又无甚抱负、无甚担当的窝囊废！” 说着，她又目光悠悠地望向窗外，望着天际似梦似幻地道：“想当初，本宫尚是云英未嫁、待字闺中之时，也曾幻想过未来的驸马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应该是胸怀沟壑、智勇双全的盖世英雄、铁铮铮的男子汉才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