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微妙的平衡
炎武学院，一个陈设简朴的小屋中，身穿红袍的岳枯荣盘膝端坐在草席上，面前横着一柄古朴的直刀，一炉薰香悠悠升起，香烟极细而直，直到接近屋顶的高度才忽地散开。 深秋的早晨，安静的没有一丝风，打坐中的岳枯荣也没有任何呼吸，宛如一尊雕塑。这是鹿山一带天气最好的季节了，天高气爽。小屋的窗户半开，山间所特有的，带着水气的新鲜空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香烟忽地散乱了！同一时刻，岳枯荣睁开了双眼，运功于耳，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且是两个人。岳枯荣作为武皇境的高手，名列黄铜天骄榜第二名，一旦运功，纵是百丈之外的虫爬蚁鸣，亦在他的掌握之中。 前面跑来的徐如风急刹脚步，跪在了门外。 “这么早，是有特别的事么？”岳枯荣问。 “禀报山长，鹿郡郡守钟远山大人求见！” “快快有请！” 徐如风还没有回头，他的身后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形枯瘦却充满力感的中年人。钟远山并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袭白衫，脸上一副冷傲之气，让人无法揣度其心。 徐如风退下后，岳枯荣缓缓起身，他于前几日接到钟远山的飞鸽传书，得知越王攻陷永安，皇帝驾崩。所以对方的来意也多半是为了这件事，便拱手道：“远山师弟身为一郡之长，公务繁忙，此番有空来我这闲云野鹤这里，可是为了永安城的那场变故？” 钟远山也是师出炎武学院，为表亲近，岳枯荣并没有以官职相称。毕竟炎武学院是在鹿郡的辖下，跟地方长官搞好关系对学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岳师兄！我也不想打扰你清修，只是事情紧急，而且干系甚大，所以没来得及提前打招呼。师兄你先看看这个！”说罢钟远山从左袖口中利落的取出一份公函，递给了岳枯荣。 岳枯荣接过后打开公函，快速浏览完毕，面色凝重，良久才问道：“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钟远山沉声答道：“岳师兄，明人不说暗话。以眼下大炎国的局势，谁当皇帝并非什么大事。现在各地的藩王和郡守，不想称雄的没有几个。这次浊河以北的藩王和郡守们意见能如此一致，是因为出了一个龙万铮。所有的藩王和郡守都不是他的对手，包括我，所以才会有这份公函！” 岳枯荣听了钟远山这番近乎大逆不道的言论，摇头苦笑道：“钟郡守倒是光明磊落的很，这分明是一份最后通牒！” 对方的称谓从师弟变成了郡守，讥讽的意味毫不掩饰。钟远山面若冷霜，并没有回应，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原来这份由浊河以北地区的九位藩王和六位郡守联名签署的公函是给刚刚占领国都永安，逼死自己侄子武德皇帝的越王龙王铮。其中要义就是要求龙万铮拥立武德皇帝的儿子继位，否则他们就将联合起兵勤王。 浊河以北是防范蛮族入侵的兵家要地，如果这些郡守和藩王真的联合起来，兵力多达十二万，是大炎国半数以上的兵马。更要命的是这些士兵都是抗击蛮族战场上的老卒，战斗力可不是永安城内那中看不中用，只能当仪仗队摆威风用的羽林军。 当初龙王铮兵临永安城下的时候，武德皇帝龙静轩曾下令各地郡守和藩王勤王，却并没有一兵一卒响应。当皇帝葬身火海，灰飞烟灭的时候，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的臣子们却空前团结的举起了勤王的大旗。 皇帝的死仅仅是拉开了乱世的序幕，而这乱世的霸主是不是龙万铮还是未知数，显然很多人还渴望和龙万铮争夺这个位置。龙万铮只是第一个亮出了他的刀，而其他人的刀还没有出鞘。 这些还没有拔刀的人绝不愿龙万铮这个猛虎一样的男人继承大统。武德皇帝诸子中最年长的不过八岁，一个年幼的傀儡皇帝，这似乎是让各方能够达成妥协的唯一的一个办法。 “说吧！想让岳某帮你们做什么？”岳枯荣首先打破了僵局。 “龙万铮是绝世的霸主，我们担心他一旦铁了心要称帝，可能真的会不计后果！所以希望岳师兄能以私人的身份休书一份，对越王殿下晓以利害。只要不称帝，我们可以拥戴越王殿下监国。那样华族或可再有十多年的和平，岳师兄心念苍生，定然不会拒绝！” 钟云天说的不错，龙万铮是志在天下的枭雄，逼急了是不会介意与这些郡守和藩王们再来一次一万对十万的对决。到那时，各怀鬼胎的勤王联军未必能占到便宜。 所以除了军事威慑外，钟云天想到了可能让龙万铮就范的一步妙棋，那就是岳枯荣！作为炎武学院的山长，岳枯荣的门生遍及大炎国全境，许多门人现在就在龙万铮麾下效力，其中有不少都是越王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将。龙万铮或许可以无视郡守和藩王们的威胁，但若是不在意岳枯荣的劝告，那他手下那些和岳枯荣有师生之谊的将领们是会有不小的情绪的。 “照你这么说，岳某若是不写这封信，就是不顾忌百姓疾苦了？就是天下的罪人了？”岳枯荣连续的反问，语气中牢sao味十足。 “若是岳师兄不肯相助，若是我华族内战一开，北方蛮族必然乘虚而入，还望师兄三思！”钟远山说完竟是深鞠一躬。 岳枯荣并未因对方如此大礼有所动容，抬头慨叹道：“如此一来，也不知是为百姓争得十年安居乐业的日子，还是给了你们十年磨刀的时间。” “岳师兄今日之举，必当留名青史！”钟远山见对方答应，长出一个口气。 就在岳枯荣的一个决定让大炎各方势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为华族延续了十年和平的时候，苏屹也终于在文渊阁找到了关于龙的信息。 是在一个空门行者的旅行笔记中找到的：两百年前，天武学院的三位武皇级的高手曾经试图探索神武大陆以外未知的世界，乘船越洋抵达东阳国，然后从东阳国出发继续向东航行，进入了神秘的黑暗海。在黑暗海中，他们遇到了能呼风唤雨，翻江倒海的巨龙，并试图屠龙。 经过一番大战后，两人丧命，只有一人逃回，而且还双目失明。幸存者历经艰险，辗转回到天武学院后，将自己的这段经历向当时的山长口述，由山长笔录下来。这份手稿目前封藏在天武学院，只有天武学院的山长才有权限调阅。 看到这里，苏屹不由得眉头紧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