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凄寒之夜
“你可打听到，苏屹此刻藏身之地是何人的居所？他与那几间茅草屋的主人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吕顺的目光望向吕义，后者擅长隐伏偷袭，打探消息亦是一绝。 “属下已探听明白，有一医术高超的白衣老者隐居于百草山约三十年，对山下百姓也是时常施药救治，而且分文不取。不过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时常云游在外，此时在没在山上属下也无法确定。那日救走苏屹的蓝衫青年是他的徒弟。”吕义面对吕顺咄咄逼人的眼光，心中虽怯，但还是条理清晰地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讲述出来。 吕顺陷入沉思之中，细算三十年前武烈北伐失利后，归隐山林的江湖好手有十余人之多，一时之间，哪里去理头绪？不由轻哼一声道：“此人莫非连姓名也没有吗？” 吕义打个寒噤道：“我附近山民都是称呼其‘景神医’，想来不是真名，所以不敢禀告。” “景神医？”吕顺的眉头紧皱一处，沉声道：“我记得家父曾说过，三十年前武烈皇帝北伐之时，有一位与武烈三圣齐名的炼药师也是姓景。此人与雁郡郡守徐雄飞的交情不错，如果是他，那么这将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吕顺没有料到事情会弄得这么复杂，当初接到吕云的命令，以为这是吕云小题大做，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何必要劳动追风营副将大驾？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一切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对方真的是药神景华，那就意味着苏屹的背后是河北联军。现在正是越王与河北联军议和的关键时期。 “为了慎重起见，我们是否静观其变，等待援手？”吕勇的心思非常缜密，意识到形势有些严峻，不由出言提醒道。 吕顺眼芒一寒，冷冷地盯住吕勇的脸道：“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作为江南吕家第二天才，吕顺一向自负，在森林中未能击杀苏屹，已被他视作这一生的奇耻大辱，此时再向兄长吕云求援，岂非自掴耳光，颜面何存？ 吕勇不敢作声，肃然而立。 吕勇遥望山上若隐若现的几间茅草屋，脸色数变，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药神不光医术高超，还深谙建筑之道，借山石树林，相映掩护，使其内部自成洞天，外人难探虚实。由此可见，此人即使不是药神景华，想必亦非寻常之人。” 吕义谄笑道：“吕副将眼光独到，自然一目了然，能从一幢建筑上看出破绽，真令吕义心生佩服。” 吕顺微微一笑，一摆手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久走江湖，阅历自然多了。不过想要阻挡我的脚步，却又差了一点，所以为防夜长梦多，我想今夜子时，应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吕勇忍不住劝道：“此刻我们未明对方虚实，贸然动手，未必稳当，何不多等两日，等到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动手亦不算迟。” 吕顺摇头道：“我们虽然不知对方的虚实，但对方又何尝知道我们的底细？以有心算无心，我们的胜算极大，岂能为求稳妥而殆误战机呢？所谓兵贵神速，这才是用兵诡道。” 吕勇知他心意已决，劝说无用，只得退一步而求其次道：“副将说得也是，既然主意已定，如何出手，还请示下。” 吕顺淡淡一笑道：“我自有打算，吃过晚饭后，再容我一一安排。只是今晚一战，务必人人争先，将苏屹彻底斩杀，否则的话，休怪我不留情面！” 他在心中对苏屹已是恨极，话音虽淡，杀气却浓烈无比，众人无不感到心惊。 他却不知，今夜一战，究竟是哪一方有心，哪一方无心，而且他更是连做梦也没有料到，其一切计划早已在药神景华的妙算之中…… 此时在药神的茅草屋前用篱笆隔成的院中，苏屹长啸一声，纵身而起，元力聚集掌心，剑锋闪处，尽是杀气。在踏空无影步精妙的配合下，葬天剑忽似轻巧，淡若无声，剑迹诡异，宛如天马行空，不着痕迹；忽而沉重，劲力飞泻，化作浑雄的呼啸，犹似裂岸的惊涛，尽显慑人胆寒的威势。 剑舞之中，苏屹心中更生灵异之力，贯注剑身，人与剑浑如一体。静则剑如止水，动则剑如狂风。 一段剑舞下来，苏屹一个收势，微微一笑间，一阵清风吹来，满园残花飞舞。原来就在刚才，剑气漫空，已在不经意间从每朵花茎下一一划过，不见一丝痕迹。清风虽然无力，却只须轻轻一拂，残花自然离枝飞舞。 “人剑合一，挥洒自如，不仅剑好，而且人亦绝佳，不愧是剑圣苏英的嫡孙，真正羡煞我了。”药神情不自禁地赞道。 “苏屹一时按捺不住，致使这园中百花遭了大罪，实在是不好意思。”苏屹收剑回鞘，恭声谢罪。 “这些花儿算得了什么，能让老夫再次见到如此精秒的九转葬剑诀，你就是将这诸般花儿连根铲尽，又有何妨？”药神笑呵呵地道。 药神豪气迸发的继续讲道：“今夜苏公子可不只是要折花断草！” 苏屹并未接话，而是仰望夜空，淡星孤月，使得天地间愈发变得朦胧不清…… 静寂的子夜，寂然无声，在星光月芒的俯瞰下，凭添一份凄寒。 一道清风掠过，一条人影首先出现在茅草屋周围的树林中，如鬼魅般探头探脑地张望一番，然后发出了一声蝈蝈叫声。 随着这“蝈蝈”叫声的响起，院子之外四呼五应，这片树林顿时出现了十数条人影，玄衣短靠，暗光闪闪，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吕顺之所以决定在今晚行动，是因为他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认为今晚的夜色正是刺杀的最佳时刻，被攻击的目标人往往会因为这朦胧不清的月光而在感觉反应上处于比较迟钝的状态。第二他赌的是，既然那天救苏屹的只是药神的徒弟，药神没有现身，那他应该还是云游在外。 刺杀最关键的一步，是要准确无误地找到目标，否则一切免谈。吕顺正在算计着怎样才能找到苏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这座庭院的中央，竟然有烛光在暗黑的夜里不住地摇曳。 “时至子夜，怎么这院中还有人不曾入睡？”吕顺心中一凛，感觉到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升起。对武道中人来说，任何反常的东西都会引起注意，因为杀机往往就隐藏在反常的现象中。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惊喜。自那一夜森林之战后，他对苏屹的背影已是刻骨铭心，当然不会看错。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亭中那独坐的人影就是苏屹，也正是他此次刺杀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