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誰是敵人
正當塞多利昂拉著少年在酒館裡道歉的時候，一名男子緩緩走出了托里斯汀皇宮。 眼楮修長的男子，一頭黑發梳往後面，年紀大約二十五，六左右，全身黑色僧服有如聖職者般的樣子。可腰上繫著的軍杖和銳利的目光，讓人覺得比起聖職者更像是個將軍。從他身上的各種東西看來，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人。而從銀色發光的杖看來，可以說他比眼前的國王更高貴。 這名男子正是托里斯汀王國的宰相，艾斯塔修大公。 艾斯塔修大公走出王宮，走向迎面而來的馬車坐了上去。像是為了不讓人窺視到馬車裡面般，車上掛了一層厚厚的簾子。 大公坐上後馬車靜靜地跑起來。背後有兩名獨角獸隊騎士握住馬車扶手跟在後面。 但馬車上不止艾斯塔修大公一人。 「報告完了嗎？」 坐在艾斯塔修大公對面的女性問道。 那是名美麗的女性。年紀約十八、九歲，飄逸的金色長髮垂到了腰身周圍。溫柔似的眼神和柔軟粉嫩的臉頰，怎麼看都是個富有魅力的女性。 漆黑的修女服包裹著那描繪著女性線條的豐滿身體，散發著慈愛的氣息，宛如從宗教畫上脫離出來的聖女一樣。 「不過就是一次暗殺事件，真不曉得不停追問細節的陛下，到底在在想些甚麼。倒是，調查的結果怎麼樣了，諾唯露？」 被叫做諾唯露的女性微笑了起來，只要是男人的話，不論誰都會被她那種溫柔又溫暖的笑容所俘虜──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 「看來是對你不滿已久的人呢，從對方只有單人犯案，並且能闖過守備的實力上來判斷的話，剛好出現在城下鎮的『拳法家』跟『鬼教師』都符合資格，可兩人外貌都與你所描述的不同，而且兩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呢。」 雖然不起眼，但諾唯露的話語中，並沒有下層對上級說話時所應有的態度與敬詞。 「喔，沒想到第三跟第五都來到托里斯汀了嗎？」艾斯塔修大公對於諾唯露口中的兩人似乎相當感興趣：「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把他們招攬過來啊。」 「哎呀，還沒到半夜呢，便開始在做夢了嗎？」 諾唯露用著無瑕的語氣說著，然而話語卻是相當尖酸刻薄。 「僅僅只是說說，排解一下鬱悶的心情。」艾斯塔修大公無奈地說道，對於諾唯露的不敬完全不以為意：「那幾人都是出了名的獨行客，到現在也沒聽聞過四大國中，有哪個能夠拉攏他們的。」 「能夠拉攏他們的方法還是有的喔，只是你不願意罷了。」 諾唯露一語道破艾斯塔修大公的心思。 艾斯塔修大公擺了擺手，示意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黑髮黑衣雖然算得上特徵，但在托里斯汀之中有著黑髮的人並不稀有喔，像我面前就有一個呢。」諾唯露轉回了正題：「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黑榜』上的傢伙們。畢竟他們可是懸賞金額最高的人，為錢財鋌而走險並非不可能呦。」 「我不管他是誰，只要能把他帶到我的面前來就好。」 「你要親自懲罰那位替天行道的刺客嗎？這就是不讓魔法衛士隊插手的原因？」 「懲罰？不，我會給他更美好的人生。」即使聽出了諾唯露話裡的惡意，艾斯塔修大公依然沒有動怒：「能夠闖過獨角獸隊，以及我住宅附近的層層陷阱，這種人才殺掉太可惜了，不需要急著斃了他，能利用的東西就要充分利用。不論是錢財或是權力，我都能夠滿足他。」 「難道你不擔心那人最後反咬你一口嗎？」 「我是將來要成為這個國家王者的人，容忍惡狼的氣量，馴服惡狼的手段，都是有其必要的啊。」 艾斯塔修大公凜聲說著。 ... ... 酒館內。 在塞多利昂拉著少年向店主道歉後，不知為何，少年對於塞多利昂的畏縮態度感到很不滿。 少年：「什麼嘛，難道你只是個膽小鬼嗎？那樣的話就給我閉嘴吧，沒用的東西。」 塞多利昂：「是是，你說的對，真是妨礙你了。」 少年：「……你在把我當笨蛋嗎？」 塞多利昂：「我才不會把你當笨蛋呢，只是感嘆而已。」 少年：「你這傢伙，你這樣還算是貴族嗎？被說了膽小鬼而不生氣的貴族不會有吧？」 塞多利昂：「有啊，就在這裡。」 少年：「沒出息的家伙！」 塞多利昂：「確實是呢。」 酒館老闆跟壯碩男子就坐在一旁，看著少年拿起桌上的酒瓶，往塞多利昂頭上「咕碌」地澆上去，可塞多利昂的臉色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我說，你既然都看到了，不會順手幫我制止一下他們嗎？被浪費的是我的酒耶。」 被之前的子彈嚇到驚魂未定的酒館老闆，比著少年與塞多利昂兩人，對著壯碩男子說道。 「這是你的酒館。」 壯碩男子逗弄著貓咪，擺出一副「此事與我無關」的樣子來。 「……你就給我喝白開水喝到死吧你。」 酒館老闆撇了撇嘴，將一杯白開水擺到男子桌上。但酒館老闆似乎也不想介入兩人之間的爭執，繼續與壯碩男子看著兩人的爭吵──或者說是單方面的挑釁。 塞多利昂：「啊啊，你在幹什麼啊，太浪費了。」 少年：「生氣啊！你還算是貴族嗎！」 這時，兩個男人打開門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是個衣著華麗，有著一頭亮麗金髮的男人，其衣物花俏至極，讓人覺得身體像是被刺眼的染料所染上，如同人偶一般的男人。 另外一人，看上去幾乎有華麗男人兩倍以上的體格，雖然體型比酒館內的壯碩男子略小了一號，但也算是個美男子。長長的金髮和看似連鋼鐵也能咬碎的堅硬下巴，巨大的胸膛如同古代的劍鬥士。 但是兩人的共通點，就是身上皆散發著目中無人的氣息。 「……笨蛋三人組又到齊了嘛。」 酒館老闆摀臉長嘆了口氣，像是早已認識兩人。 華麗的男子名為納爾西斯，劍鬥士般的男子名為巴卡斯，這兩人同屬于魔法衛士隊，也是塞多利昂的朋友。 三人經常在一起。吃飯時、喝酒時、玩樂時，連工作時也是。而且，三人在決鬥時常常相互扮演為對方的隨從。 巴卡斯、納爾西斯、塞多利昂，這三人的名聲在托里斯汀內可是如雷貫耳的。但並不是享有美名的那種名聲，而是魔法衛士隊裡才有的胡鬧人士，不論是甚麼事都會引起問題的惹事份子，讓魔法衛士隊隊長代理比比安一直頭痛不已的笨蛋三人組。 「「塞多利昂！你果然在這裡啊！」」 巴卡斯和納爾西斯兩人同時開口了。 「我賭一埃克，這兩個傢伙來這邊找塞多利昂的原因，跟這少年有關。」酒店老闆斬釘截鐵地說著。 「我沒錢。」壯碩男子頭也不回地說著。 「那就當你輸了。」 「喂喂……」 「既然你沒錢的話，待會幫忙照看一下那笨蛋三人組吧。」 酒館老闆小聲地說著。 ... ... 不久之後。 在城下鎮的中央，古利斯特寺院後面，少年與塞多利昂展開了一場對決。 狂風咆吼著，如同颱風降臨般狂掃。 水花四濺著，如同海嘯般衝擊四方。 鐮刀般銳利的風，帶著像是能扭曲空間的利度，凝聚在少年的魔杖上。即使是巖石所打造的牆壁，也如同紙張般脆弱。 細小的高速旋轉的水纏繞在塞多利昂的軍杖上，成為銳利的刀刃，飛濺出來的水滴有如散彈，即使是鋼鐵也能輕易斬裂。 兩人激烈地交鋒著，巴卡斯跟納爾西斯早已被狂風吹飛到後面的牆壁上。 暗處中，壯碩男子皺著眉頭看著兩人的對決。 時間回到稍早之前。 事情追根究柢，是因為少年在入城的時候，與巴卡斯、納爾西斯兩人起了衝突。 興奮過頭的少年沒注意到前方，而遭到巴卡斯的龐大身軀撞飛，後來又聽見了巴卡斯那「為了侍奉美少女而來到王城」的宣言，反射性地說出「變態」兩字，後來更是變本加厲地不停說著「變態」，導致少年與變態──是巴卡斯定下了決鬥的邀約。 隨後，在打算問路之時，遭到納爾西斯的挑釁──雖然前因是因為，納爾西斯那毫無創意兼詞窮語乏的誇獎詞，使得少年忍不住說出「真是誇張的歌」這番話來，導致兩人開始針鋒相對。最後更因為納爾西斯身旁的女伴都被少年無意識地搶走，少年本日第二次訂下了決鬥的約定。 「那邊的蠢貨叫做巴卡斯吧？說了變態還真是抱歉了。但是，你是個十足的變態。我討厭死像你這樣的大變態了。」 「然後那邊那個半途而廢的色男，是納爾西斯嗎？嘲笑了你的襯衣對不起了。可怎麼想那個顏色也不可能會有吧，華麗過頭了。然後我當然也十分的討厭你。」 「那麼，謝罪完了。」 少年如此說完後，以漂亮的姿勢行了個騎士禮。 「還真是毫無歉意的道歉呢。」 在四人所見不到的角落中，接受酒館老闆委託的壯碩男子靠在牆上，如此評價著。 「不過這種事情，充其量也只是意氣之爭，根本沒有插手的必要。」 可是出乎壯碩男子意料地，正當巴卡斯和納爾西斯爭吵著誰要先決鬥時，少年卻將手中魔杖指向了塞多利昂。 「那邊的那個裝模作樣的家伙！你剛剛不停地說著那繞圈子似的話真讓人不耐煩，真讓人生氣！是男人的話就清楚老實地說出來！還有你是個膽小鬼！就只有這個不能原諒！真是個卑鄙的貴族！就讓我來教訓一下你那囂張的態度吧！放馬過來！」 「我可沒有關係啊，只是個見證人而已。」 「你不打的話我跟誰也不打。」 巴卡斯跟納爾西斯一聽，皆煩惱地看著塞多利昂。 「真頭痛啊。」 看著少年很有干勁地擺好架勢，塞多利昂搖頭苦笑著。 【交給巴卡斯跟納爾西斯吧，這少年可能會受傷──不，這樣激怒了他們兩人的話，可不是受點傷就能了事的……沒辦法了。】 塞多利昂向前踏出一步拔出軍杖，鑄鐵製成的杖閃耀著黑光，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上乘物。 「喂喂，最先約定好的可是我啊。」 巴卡斯抗議起來，但似乎看出什麼的納爾西斯卻阻止了他。 「喂巴卡斯，就交給塞多利昂吧，這家伙看來是非他不行呢。」 拿好杖的塞多利昂，一掃以往那想睡似的臉，眼里極有氣魄，架勢上幾乎不存在破綻。這並不是急就章的姿勢，而是曾受過相當訓練的架勢。 巴卡斯看著那個架勢點了點頭。 「還是一樣漂亮的架勢啊。」 不僅是架勢，連實力也不是蓋的。因為兩人在戰場上、決斗場上曾好幾次目睹過他的驚人實力。 「那麼，就按照禮儀報上名來吧。我的名字叫做塞多利昂，在此成為你的對手，我擅長的系統是『水』。」 塞多利昂用讓人感覺不到干勁的聲音說道。 少年也把自己的名字報上來。 「我是加琳.多.邁伊艾爾。擅長的系統是『風』。我的『風』在我煩惱時會變得特別厲害，雖然可能會殺了你，但可不要怨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