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 一曲悲歌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这些亡灵怎么杀都杀不完，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个鬼地方，噢天啦，难道我要战死在这里吗？” “别废话，赶紧往前冲，我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如果你害怕就躲到后面去，让我们先来” “是啊，赶紧杀敌，别在那里叽叽歪歪，扰乱人心，你不行就让开，别挡着我们的路。” “跟它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谁会想死呢？杀吧，大家都别放弃！” “你们.！” “够了，都给我闭上嘴巴，谁都不会死，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战死在这里，都跟着我齐心杀敌，哪儿来的废话？” 王刚一拳将一只血尸击飞，沉声呵斥正在争吵的几人，他同样也被对方无穷无尽的数量弄得火冒三丈。 争吵的几名骑士被王刚这么一呵斥，立马就闭上了嘴巴，偷偷看向周围同伴，却发现每一个人都在奋力厮杀，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几人心中感到一阵羞愧，相视一眼，谁也不愿意被人看成懦夫，一时间，几人怒吼，冲到最前沿，卖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利器，将一波围拢过来的亡灵战士击退，使得向山下冲去的速度稍稍快了几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现在还有亡灵军团的阻挠，王刚怒吼连连，双目赤红，浑身都是血迹，看起来十分狼狈，不止他，所有骑士都是如此。 这一战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到他们撕开亡灵军团的包围圈时，只有五十几名银隼骑兵存活，但有七人身受重伤，能不能活着走到山谷口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激烈的搏杀并没有因为他们突破包围圈而结束，带伤的骑士仍旧需要冲锋杀敌，避免再次被亡灵军团围困住。 污秽之血染遍了每一名骑士的身躯，让人看不清他们本来的模样，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上级也只能凭借每一名骑士坚毅的眼神来判定他们是否还是自己人，避免出现旁边的战友突然扑过来，狠狠的咬你一口。 “不畏惧，不放弃，坚持心中的正义，手持惩戒之剑，为了荣耀，为了黑耀城里的亲人，我们绝不退缩，力战到底，黑耀之剑，杀！” 感觉到士气正在下降，王刚突然高举起手中的染血长剑，奋力吼出大家出城时的宣言，原本气喘吁吁的五十几名骑士身心巨震，眼中的焦虑与不安骤然消失，精光闪烁，疲惫的脸上再次幻现出坚毅的神色，随即同样高举起武器，随着王刚大声吼出同样振奋的口号。 “男儿当持剑，誓做万人敌，杀人不过头点地，浴血杀敌百万人，那怕断头洒热血，来生还做执剑人，杀！杀！杀！” 王刚正色，带头唱起了嘹亮的罗曼塔战歌，一群骑士闻歌热泪盈眶，群情振奋，纷纷执剑高歌，颓败的气氛被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盖住，让正在与光影骷髅激战的陈墨都为之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 “一曲悲歌？难道这就是先辈们常说的军魂吗？真的很令人感到无比的震撼啊。” 陈墨目光低沉，轻声低语，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一只由无数骨骼拼凑形成的拳头突然猛的朝他击来。 头顶上压下一片巨大的阴影，陈墨因此回过神，眉头一挑，看着巨拳，手中法印连出，之力极速催动，他整个人快速闪掠了出去，巨大的拳头击空，轰击在一块岩石上，‘咚’的一声，岩石被砸出一团两米长宽的浅坑，碎石四溅，山石崩裂。 “快要成形了么？” 抬头望向已经聚拢出大半个身躯的光影骷髅，陈墨的脸色看不出好坏，眼神平静，整个人仍旧冰冷如霜。 “魔焰！” 话音一落，陈墨眼中立马冒出一团凶光，手上窜起两道黑焰，在空气中燃烧跳动，热浪翻滚。 抽空看了一眼山腰处的骑士，陈墨微微皱眉，突然低语说到：“还在坚持吗？我是否应该亲手解决掉你们。。。算了，我再等等，希望你们不会打乱我的计划。” 不知为何，陈墨突然对王刚等人起了一抹杀念，眼神如刀，似能斩人，看向王刚等人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子陌生的色彩。 ‘吼~’ 光影骷髅大声咆哮，巨骨身躯拼接完成，一瞬间，它的灵智觉醒，陈墨和它纠缠了半天，终于到了要决战的时刻。 初一觉醒，光影骷髅霍然发现对方与自己一番激战下来，却一直都是处在一种漫不经心的状态，这让它非常愤怒。但是它突然预感到，对方似乎故意在等它苏醒，这是一种藐视，是赤果果的挑衅，身为亡灵界的王者，它非常的不爽。 “愚蠢的人类，你会死得很难看！” 伴着怒啸，骷髅王突然发难，一双巨大骨拳如雨点般落向陈墨，拳影叠叠，速度惊人。 火焰羽翼一振，陈墨在半空留下道道残影，飞跃，闪避，整个人的飞行动作十分灵巧，十分轻巧的避开了漫天拳影。 “霸气十足的拳击，但这种程度的攻击还远远不够！” 陈墨如张狂少年，语气中显示出他过分的自大，但他动作并不慢，火翼扇动，周围气旋倒流，整个人旋转着飞了出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躲过快速击来的一拳，在骷髅王攻击出现短暂中断的瞬间，一拳将对方的一部分骨腿架子轰飞击散。 “什么？” “陈墨先生竟然打断了那大家伙的骨头腿儿！” “好样的，陈先生。” “陈先生威武” 听到骷髅王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五十几名骑士纷纷转头观望，均是大吃一惊的模样，王刚捡起一面快要碎裂的铁盾，挥盾将一只僵尸击飞，与其他人一样，站住脚步，扭头朝山巅方向望去，由于云雾缭绕，他们只能隐约看到骷髅王的朦胧身躯，高如大山，气势压人，让人震惊。 “那是.噢天吶，那是传说中的骷髅王，原来它真的存在。” “什么？骷髅王？你说的是那个亡灵世界的传奇强者吗？怎么可能，它只是游吟诗人杜集出来的！” “不，那大家伙真的是骷髅王，我姑姑是帝国古学院的管理者，我曾经在那里翻阅过一本十分陈旧的羊皮书，上面记载着远古时代的一些魔物，其中骷髅王的图章和这家伙简直一模一样。” “这，这不可能吧！” “‘初现时为光影，以生魂活祭复苏本源，再以万骨凝聚出不灭之躯，拥有极尽之力，足以毁天灭地，掌控天下亡灵，屠戮四方大地。’那本古旧的羊皮书我也看到过，其中有一段文字就是这样描述它的，大家看，是不是和刚才发生的情况十分相似？” 几人激烈对论，得出来的答案让众人无不感到阵阵惊秫。 “谁还有魔法卷轴？” 王刚皱眉，表面上询问魔法卷轴，其实际目的是为了打断几人的对话，稳定军心，避免一些人出现精神崩溃的情况，要知道作为天城王家的人，他了解的可比这些骑士多得多，陈墨在历练，他又何尝不是。 王刚心里有数，那样提问只不过是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而已，随后当他看到一群骑士沉默不语，他眼中不由闪现出一丝忿恼，他开始有点自责起来，暗恨自己如果当初再拼命一些，也许就能省下一张卷轴，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样的窘迫。 “将军，下令吧！我们都听你的，是战是退，由你定夺，就算最后落得曲终人散，我们也认了！” 一名骑士打破沉默，出言将王刚的思绪拉了回来。 王刚闻言抬头，看着周围一张张疲惫的面孔，他忽然感到心头被利器戳了一下，甚至连灵魂都轻轻的颤栗了起来。 ‘这一张张脸庞的背后是什么？是期盼，是远方亲人的思念与担忧，等待他们回归，等着他们安然归去，而不是一则阵亡的消息？’ 王刚默然，无言以表，血战到这个时候，他很清楚并不是这些骑士不尽力，而是敌人太强大，大家全力以赴，摧毁了骨塔，但仍旧没有阻断亡灵军团的本源，此时出现的骷髅王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用控灵法阵，它就是最直接的指导者，如果不将这个大家伙干掉，那么黑耀城将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亡灵军团，被覆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王刚觉得到了此刻，这些骑士随后的路，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 曾几何时，王刚也有过一个梦想，他并不喜欢家族为他安排好的一切，他想做一名被人敬仰的英雄，一名大将军。这个梦想就在他被徐蛇选中时，让他感到了一丝可能的希望，侠客梦始终比不上英雄梦，在这块战火纷飞的大陆上，也唯有这样才能实现他的愿望。 刚开始的时候，王刚倍感振奋，他甚至没有仔细考虑过这次任务的可行性，黑耀城里最精锐的骑士团听命于他，让他无比自信，以至于他一开始就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出城前他都没有做出正确的部署，这是他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只是那一刻，他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又或者是被突然到来的机遇砸昏了头脑，他曾一度有种错觉，可能不用太久，他就能率领强大的银隼骑士团胜利凯旋，鲜衣怒马，受尽世人的瞩目，由最好的游吟诗人传颂书写他的丰功伟绩。 美好的前景在他脑海里映现，令他感到无比的兴奋，那时候还未出城，站在校场上，他认为他的梦想马上就会实现，被完成，他将会成为一名流传万世的大英雄。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结果会像现在这样，糟糕，让人不知所措。 世界很大，一个人却十分渺小，渺小到什么地步？可能连一粒尘埃都不如，一开始，王刚以为自己掌控了黑耀城内最精锐的骑士团，就可以指点江山，踏破山河，面对臭名昭著的亡灵军团也可以所向披靡，不可阻挡，然而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让他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这是战争，是生与死的角逐，不是书上轻描淡写的游戏。 回归现实，看到一群注视着自己的骑士，他们神色各不相同，王刚落寞一笑，顿时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与失落。 “将军，我们虽然没有魔法卷轴，但我们还有手中的长剑，我们依然可以战斗！” 一名年轻的骑士忽然大声的吼了起来，他想要唤醒众人，战斗到底，他年轻的脸上只有坚毅和绝决之色，没有丝毫稚嫩。 王刚微楞，似乎在年轻骑士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他是那样的斗志高昂，那样的热血。 看到年轻骑士激愤的模样，王刚一阵欣慰，每个人都在成长，虽然很多时候，有的人倒在了前进的路上，但这并不是阻挡他们前行的借口，王刚很赞赏年轻骑士大无畏的精神，因为他也有过那种让人震撼的情感，只不过现在，此时此刻的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冲动，看着巨大的骷髅王，他不想让大家都毫无意义的去送死。 深吸了几口气，用力揉了揉有点僵硬的面孔，当王刚再次抬头看向那名年轻骑士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变化，沧桑，坚韧，与那抹不曾失去的无畏。 “大家一路厮杀，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已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此刻路就在脚下，这一次，就由大家来决定吧！” 众人感受到王刚言语中的真诚，内心震撼，一些闪烁的目光变了，变得如同年轻骑士一样坚定，战至此时，人人浴血，活着的人没有怕死之辈，那丝犹豫只不过是他们心中对亲人的牵挂罢了。 “将军，战！” “对，将军，我也选择战，我绝不退缩。” “杀，死战到底！” “我们是黑耀之剑，是银隼之翼，死有什么可怕的？如果连战魂都熄灭了，我们还算那毛子军人，杀！” 一时间，五十几人战意高涨，纷纷怒吼出自己心里的决定。 王刚顿时感动。 “大家都是好样的，刚才有兄弟说过，那头怪物的一大能力是控制亡灵军团，你我之前也都看到了，一大批亡灵生物已经涌出了山谷，据我所知，这骷髅王掌控的范围十分有限，它必须跟着亡灵大军一起行动，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拖住它，不让它轻易的离开这里。” “是！” 众骑士统一回答，士气高昂，王刚欣慰一笑，霍然转身指向山谷口侧面的悬崖石坡，哪里竖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让人若有所思。 “其实办法我已经想到了，刚才我之所以问大家还有没有魔法卷轴，就是因为我发现这片山谷唯一方便通行的出口上方，正好有一块巨大的山岩，我们只要想办法将那块山岩弄下去，就能暂时封堵住山谷出口，而且这片山谷地势崎岖，四周大部分都是悬崖峭壁，按照骷髅王的体格来看，它根本出不去。” 众人眼前一亮，但是当他们看到那块数吨重的巨石时，心里不由的泛起了一阵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