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祝你好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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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是一片极大的平原，在这块辽阔平原的南北方，各有一座城，分属南北秦。 属于南秦的城，名为逐鹿，北秦之城，名为平原。 而逐鹿平原的西方，是一座长年笼罩在云雾里的雪山，其高不可测；平原的东方，却是一片由数十上百座低矮丘陵组成的山脉，其中遍布河流，沼泽。 这片低矮山脉里，河中有恶鱼，山中有猛兽，沼泽爬满毒虫，除了这些，还有南北秦派出的数十名斥候。 平原上视野开阔，也从来没有人能从平原西方那座雪山越过两秦边境，所以，东方那片山脉便成了施展奇袭兵法的唯一地段。 如此重要的地段，当然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此重要的地段，当然会有个响亮的名字。 这片山脉，名为东荒。自两秦分裂以来，无数修为高深的修行者默默无闻地葬身于此，他们的身份，大多都是，斥候。 所谓斥候，也可以称为探子，或者，刺客。他们负责侦察敌情，以及，刺杀敌方军官。 每一名斥候，都是极珍贵的资源，他们在成为真正的斥候之前，无一不是接受过极残酷的训练，他们修为高深，拥有外人难以得知的战斗和生存技巧。但是，他们同样也是极容易死去的人，因为他们需要经常潜入敌方腹地，深陷重围这种事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在重重敌军的包围下，若非碾压之势，一个人的武力极其有限。 当年，宇文青能潜入敌营刺杀北秦统帅并成功逃脱，是真正的奇迹，若非奇迹，又怎能成为公认的战神？ 那时候的他虽是百万新军的统帅，但在那一次刺杀行动中，他的身份便是斥候。 而如今，余生也要做一名斥候。 以他当前的修为，当然是够格报名参加斥候训练的。 只是，方高和东门化万万没想到，余生居然会选择这个兵种。 余生是谁？他是燕京第一学院院长的亲传弟子，是战胜了秦清月的强人，是南秦的第二天才——在许多京院学生中，他其实当得起第一天才的称号，因为他从淬体至道初，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样的超级天才，却说要去当斥候。 他的天资确实很惊人，然而，他没有半点战场经验。 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听了余生的回答，方高愣了好久，盯着余生结结巴巴地说：“余生……你……你是……活腻了吗？” 余生摇头，认真道：“没有，我是真的想做斥候。” 虽然这是秦清月的决定。是的，秦清月同样要做斥候，这是一个极危险的兵种，同时，也是能最快提升个人实力的兵种，这便是她的选择。 东荒再危险，也只是两秦之间的一个小地方，如何比得上余生将来要进入的“祖坟”？若连在这种小地方都无法生存下来，又怎么可能在草庐里寻得想要的东西？ 所以余生对于秦清月擅自为他决定这件事没有半点抵触，甚至可以说，余生是很满意的，这很符合他想要最大限度磨练自己的意愿。 “可是……” 方高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往下说，因为接下来的话有些轻视余生的意味。他出身贫寒，又生就这种性格，往日为人处事都是尽量以不得罪人为前提，他的修为跟余生相仿，自觉没有资格对余生说道，下面那些话便是说不出来 东门化却没有这些顾忌，他直视着余生，说道：“据学院统计，南秦每年都有数百名毕业生报名参加斥候训练，最终能成为斥候的只有不到一百名，而这一百名新斥候里，能活过一年的，不到……五人。” 余生点了下头，他在京院的藏书阁里看过那份统计报册。 是的，这是一个很吓人的数据，即使接受过残酷训练，一百人里，能活过一年的都只有五人，而这五人，又能再活多久？ 余生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决定不会改变，如今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却对日后没有半点益处。 东门化顿了一下，继续道：“余生，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但是，我不认为你能比他们强多少。” 要知道，报名参加斥候训练的最低条件，就是修为达到道初境。正常从修行学院毕业的学生，大多都是在十九岁以上，甚至有些二十多岁的，在这个年龄段进阶道初境的，可以称为英才，但算不上天才。 方高和东门化都是二十岁，一样的道初境修为。 余生才十七岁，若再给他几年，实力再强一些，东门化便不会说以上那句话的后半句，但是，余生到底才十七岁，太过年轻。 所以，东门化认为余生即使能成功挺过训练，最后也活不了多久。 余生知道东门化是出于好意，但是，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他沉默一会，向东门化行了一礼，说道：“谢谢东门大哥的好意，但是……我必须成为斥候。” …… “祝你好运。” 说完这句话，东门化转身离开。 方高目光复杂地看着余生，既佩服于他的勇气，又有些惋惜，心想或许这就是天才与我们这些庸人的不同之处吧……种种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拍了两下余生的肩膀，说道：“我也祝你好运。”说完便随着东门化离开。 除了好运之外，他们都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帮助余生挺过今后的日子。 余生一一点头致谢，然后坐下来继续看书。 …… 就在方高惊喊出声的时候，京院营地中，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青年朝余生这边扫了一眼。 他，也要当斥候？ 青年默默想了一会，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今后的日子，也许会很有趣也不一定。 …… 方高和东门化走了没多久，秦清月回到河边。 她在余生身后静静站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你……不怪我么？” 余生摇了摇头，目光没有离开书本。 …… “呆子。” “啊？” “谢谢你。” …… “为什么谢我？” “没什么。” 谢谢你愿意陪我走这一遭，谢谢你愿意陪我走向不久便要踏上的荆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