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传染的绝望
那粗壮的右臂已经离开了地面，在半空中舒展成掌，缓缓地向无力地倚着废墙的李秦探去，待那宽大的手掌覆盖到他的大腿时，忽然猛地向下一抓，连带着地板都被抓起了一大块，就这样抓着李秦的大腿，把他整个人倒立拉起，提到那张巨大的黑脸前。 啪，啪…… 碎石自黑猩猩捉住李秦大腿的手掌中不断掉落，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每一颗碎石都能给他造成巨大的痛楚，有些沾着殷红的血液滚落而下，有些一直粘在他的伤口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被倒流的鲜血所模糊的视线，一片血红，不过还是可以清晰地望着它那张滑稽的黑脸，李秦的力气已经恢复了点，至少拥有了扯动嘴角苦笑的力气了，这还是建立在他可怕的恢复力上，如果是其他兵级芯片战士，可能无法在那个咆哮下存活下来。 【这就是将军级吗？只是简单的一个咆哮！】 它把李秦的大腿向前轻轻一拉，李秦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它嘴前靠了过去，丝丝腥臭的气味从它的嘴缝里传出，刺激着李秦的嗅觉，嘴缝慢慢地裂开，那种腥臭愈发地浓，让李秦都有差点岔气过去的感觉，暗黄的牙齿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向挑战他骨头的硬度了，浓稠的唾液在舌头间翻滚。 李秦能清晰地感觉到，捉着他大腿的力气有所松动，看来，是准备尝尝他的味道是否美味，李秦自感从小就开始好好锻炼，rou质应该也算不错吧。 好吧，此时此刻，这奇葩竟然在想着自己的rou质的优劣…… 黑猩猩的手臂所用的力气已经明显地比重心吸引力要小了，更多的碎石开始滑落，李秦的身体也已经开始有所下滑，就在这个时候，李秦一直耸拉着的右手臂，忽然向黑猩猩勾了勾手指，黑猩猩的手掌猛地一紧，李秦的大腿无意识地一缩，那些还没掉落的碎石，明显有一部分在黑猩猩这一个动作下，都扎进了他的大腿。 似乎是对李秦的动作有点好奇，合上了那张比咆哮的威力犹有过之的大嘴，然后把李秦整个人拉到它的眼睛前，双手耸立在它眼睛两旁，李秦稍稍稳住了一下不断晃动的身体，望着眼前这双几乎有他整个人大的黑色眼眸。 望着。。望着。。就在黑猩猩都要不耐烦的时候，李秦骤然捏起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它睁得大大的眼眸冲去，黑猩猩显然没想到李秦会这么做，事发实在太过突然了，距离又如此之近，它连眼皮回闭的感觉都还没兴起，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秦的拳头，在它的眼睛中闪电般快速放大…… 吼！ 可怕的咆哮声再次响起，而且远比之前更具威力，还夹杂着愤怒的味道。 受到重击的时候，它吃痛地本能松开捉住李秦的手，也幸好如此，李秦刚好避过了黑猩猩那愤怒的咆哮，缠满浓密黑毛的双手快速缩回，覆着那被重击的眼睛，虽然它是将军级的存在，身上的一些弱点还是比较明显的，比如刚刚毫不设防的眼睛。 李秦虽然好运地避开了咆哮的空气压迫，不过还是受到一些余波的扫过，向旁边弹去，无力地半眯着的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地，却无力去调整自己的身体，刚才他特意首先恢复右手臂的力气，才能造成这一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就是看那滑稽的黑脸不爽吧。 “这下，我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沈市接近郊区的地方，几栋略显艺术气息的大楼，错落在被围墙围起来的地皮上。这是有名的市内重点中学，本应朗朗书声的晨曦，学生们没有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内，吟诗经，诵古文，而是，在教室外乱窜，看这势头，欲向校门外逃去般。 哪怕是脾气再好的老师，对如此刺头的行为，肯定也会大发雷霆。但，显然，老师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并不比学生好上几分。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慵懒地躺在教学楼前的火红色身影，正在用前爪不断扒拉着面前的学生尸体，断肢残腿还带着已经被扯得依稀可辨的校服，也并没有追赶前面逃亡的学生，似乎，相对于拉扯这些小人儿的身体，它更喜欢他们对它的恐惧所做出来的各种举动。 佣兵分工会与战士分工会如今已经挤满了逃亡的人们，而且还有不断涌进来的迹象，本来都是难得一见的执法者，都纷纷出来主持秩序。 可是他们都是束手无策，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也无法去安抚，那刚刚见到身边的人被异兽撕扯吞食的人们，恐惧促使他们只想一心逃到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至于拥有着沈市最高战力的这两个地方自然便是他们的首选之地。 战士分工会那栋高大的建筑，几乎源源不绝的人群，已经让它呈现基本饱和状态了，至于上面两层楼明显是处于保密楼层，平常都是那些战士分工会的重要人物出入的地方，一个月都只是开启几次的机会。 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是异兽暴乱之前的话，肯定是没有人会敢挑战战士工会的威严，如今，在被恐惧cao纵的人们肯定会无所顾忌。 “里面已经没有地方了，你们去其他地方吧！” 一个明显是属于战士分工会执法者的存在，对着还不断蜂拥而至的人群说。 尽管战士分工会这栋高大的建筑每个楼层都可以容纳不少人，而且足足有二十五层之高，可是也架不住沈市这么多人啊。 由于暴动事件才开始不久，伤亡并不是很多，而幸存者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涌到这里来了，这黑乎乎的洪流一直望去也望不到尽头，就连他看得也有点心慌了，他们现在都已经无法管理过来了，再这样拥挤进来的话，肯定会有新的问题产生。 他向旁边三个同伴打了个眼色，一直以来的默契，让他们瞬间便知道他的所想，然后，气势猛地自他们身上升腾起来，震得面前的人都退后几分，那犹如实质般在他们的身上缠绕着的白色光芒，明显让sao乱的人群清醒了许多，毕竟前方的都是瞬息便可以决定他们性命的执法者！ 这时，站在众人前面的一个中年模样的胡须男跪倒在地，怔怔望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似乎陷入了某种悲惨的回忆中，带着几分哽咽说道：“我就这么看着我的女儿……在我的面前，被异兽塞进嘴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啃咬着……”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平静了所有的sao乱，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我那三岁小女儿的小腿……先被一点一点的吃掉，那可爱的小脸都皱到一起，她向我伸着手……对我说‘爸爸，宝宝疼……’我连忙向她伸出手，没想到……” “那异兽的大嘴猛地一张一合……爸爸，宝宝疼……这几个字还萦绕在我的耳边……可是到最后躺在我手上的……却是那一截平常总是喜欢摸我胡子的小手……” “更加讽刺的是……那异兽仿佛吃饱了一般……看也不看我一眼……到最后，竟然是我的女儿，填饱了异兽的肚子！救了我这个没用的父亲！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那中年人状若疯癫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断拉扯，用力之大，竟然把头发带着血丝拉扯下来，两行血泪伴脸颊，如疯魔般的笑声响彻整个天空，许多人都擦拭着眼角的湿润，望着这片依然蔚蓝的天空，似乎是收到了中年人的感染，心中一片绝望的死寂。 执法者也沉默了下来，每个身影都是颤抖不已，他们感觉胸膛仿佛被充进了什么东西，都快要整个都爆炸了，那是什么？ 悲痛？愤怒？ 不管是什么，他们现在的气息都十分不稳定，只感觉身体有一阵冲动，想立即冲到最前线，将那头异兽，不对，是将所有的异兽全部，全部都虐杀到粉碎！！！ 这时，一只大手扶上其中一个执法者的肩膀，那执法者回头一看，似乎有点激动，连忙行了一个军礼。 那人也回了一个标准军礼，一身烫得笔直的军装，不怒自威的面容几乎无人不识，他就是沈市的传奇--方师长。 方师长望着那跪倒在地痛苦万分的胡须男，他早就已经来到这里了，胡须男的每一个字，都冲击着他的心灵，他沉默地望着已经如傀儡一般的人群，他们都已经被感染到了那份可怕的绝望，他们都木然地站着，似乎连逃生的欲望都不再有了，希望已经从他们的人生退去，他们现在就算在异兽的嘴边，可能也不会有半分感觉吧。 方师长抬头环顾一下四周，然后轻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到矗立在战士分工会前的高大石雕处，然后俯视着这些已经失去灵魂的可怜人们。 “咳咳！” 威严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街道，人们的眼皮都跳动了一下，毫无生气的眼珠慢慢地转向那声音的发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