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暗流潜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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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几天的忙碌，高一完成了校长交代的任务。其中《应对学生辍学的方案》经校长和陈钟看过后，又由他根据两人的意见进行了补充和完善，最后由校长提交给乡县两级的领导。那个张成才也终于安下心来，慢慢地进入了学习状态，也不用他着急的了。他让小倩找的那几本书，也由小倩从遥远的地方寄来了。开学初的忙碌就渐渐地过去了，他的生活逐渐进入了常态，一切都似乎按照既定的节奏慢慢地演变着。备课，上课，批作业，然后就是看书、写作。这种节奏是他熟悉的，也是他非常喜欢的。

    然而生活就像是一汪流动的水，绝没有平静的时候。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觉得很平静的时候，那些或远或近的地方悄然发生着的一些事，如同潜涌的暗流，即将影响或改变他的人生。

    一天中午，杨平安在学校吃完午饭后觉得有点撑得慌，就想着出来走走。这个时节，学校还没有到午休的时候，老师们有的回家了，有的就在学校就餐。那些在学校就餐的老师，吃完饭后，有的在住室里躺着，有的就聚在一起闲聊。杨平安不想呆在屋里聊天，就在校园里慢慢走着。他沿着主干道背着手慢慢地踱着，但走着走着，他又觉得有点难受。尽管这个时候天气还不是很热，干道两边也有树阴，可毕竟是正午，时间长了也会觉得有点热。正不知要到哪里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陈钟最近买了一台电视机。于是他就想：干脆到陈钟家里去看电视吧！这样想着，他就不再纠结，直接到陈钟的家里去了。这一排房子就住着三家人，陈钟住在中间。他们各有各的大门和小院子，相对来说是各自独立。杨平安路过校长的门前，看见那门是关着的。陈钟的大门是敞着的，他进了院门，看到客厅的门也是敞着的，还听到了电视的声音。进了客厅，他看到陈钟正在看电视。

    陈钟回头看见他了，就站起身招呼着：“老杨，怎么没有休息？快来坐!”说完，顺手从桌子上拿起烟递给杨平安。

    杨平安接过陈钟递来的烟，坐到椅子上，拿出自己的打火机，把烟点着后吸了一口，喷出一股烟雾后才说：“中午在食堂里吃多了，觉得撑得慌，就出来走走！”

    陈钟也坐到椅子上吸着烟笑着说：“老胡做了什么好吃的，把你撑得这样？”

    杨平安笑着说：“老胡能做什么好吃的！我也没吃多少，不知道为什么就撑着了！”然后又看着电视说，“你这电视的信号不太好哇！”

    陈钟笑着说：“就这样吧！好歹有个事做！消磨消磨时间！”

    杨平安笑着说：“你可不能消磨时间啦！这么大的学校需要有人当家作主哇！”

    陈钟笑着说：“你别开我的玩笑！当家作主的是田校长，我只是跑跑腿。”

    杨平安也笑着说：“暂时当然是田校长，但田校长的年纪慢慢地大了，过两年他就退休了。他退了以后，还不就是你的？”

    陈钟笑着说：“这事可说不定！”

    杨平安说：“这怎么说不定？现在你们四个人，老周比校长还大，他明年就退休，剩下的就是你和高一。高一年纪还轻，他不可能和你竞争！”

    陈钟呵呵一笑说：“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上次去乡下找流失的学生，我特意安排你和孙栋梁跟着高一。我问你，你觉得高一怎么样？”

    杨平安想了一下说：“高一是个好人，业务能力强。待人接物方面嘛，相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也很成熟老练！但要说当校长，我觉得他还‘嫩’了一点！”

    陈钟看着杨平安说：“他怎么就‘嫩’了一点？”

    杨平安说：“当校长不仅要业务能力强，还得要有和各方面处理关系的能力，而这就是你的优势。再说了，当校长还得有关系。他有吗？”

    陈钟说：“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杨平安笑着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要有关系，一个正二八经的本科生，还会分配到我们这里来？”

    陈钟笑着说：“那是以前。现在，田校长对他很信任，教委的刘主任也很欣赏他。你怎么说他没有关系呢？”

    杨平安哈哈一笑说：“无论是田校长，还是刘主任，都不是关键人物。陈钟，你当教导主任将近十年了，上上下下的基础都很坚实，难道还担心高一？”

    正说着，“主任娘子”从卧室里出来，笑着说道：“你俩说什么呢？把我都吵醒了！”

    杨平安笑着说：“醒了正好，马上就要打预备了。”

    “主任娘子”看看表笑着说：“还真是的！你们接着聊吧！我去打铃！”说着就出去了。

    杨平安也站起来对陈钟说：“我也不坐了，下午还有课呢！”

    陈钟站起来笑着说：“你慢走！”

    杨平安头也不回地说：“你别客气！”说完，他就出门走了。

    望着杨平安渐渐消失的背影，陈钟陷入了沉思……

    杨平安说的没错，田校长即将退休，自己确实应该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了。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自己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高一，那么如何战胜高一就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便在心里仔细地盘算着他与高一之间优与劣。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经验。在这个学校，他从一名普通的教师做起，熬了十多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辛苦，才最终当上了教导主任。如今教导主任也做了将近十年了，应该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深信，学校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无论是教学还是后勤，没有他不知道的。相对于只有两年工作经验的高一来说，这无疑是自己的一个巨大的优势。他清醒地认识到高一的聪明，很多事情他一学就会，但还有很多事情是他未曾经历的。

    其次，他想到人脉。人们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他是本地人，工作时间长，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是他的老同事，多多少少有些交情，有的还感情深厚。再说乡里的一些领导也和他有交情，关键时刻他们应该会出手相助。剩下的就是教委里了。教委里呢？他在脑海里搜索着，寻找着一些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但想了半天，他却没有找到一个特别可靠的人。他有点沮丧，也有点后悔。这么多年了！自己怎么就没有经营一个可靠的人呢？

    想到这里，他就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来。在这升腾的烟雾中，他的思绪也在不断地飘飞。

    最后他想到了田校长。他知道，田校长的意见很重要。田校长如果支持他，这件事就基本上没有变数。可是田校长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的心里却没有底儿。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没看透老田。老田这个人，从外表上看似乎很简单，像个十足的农民，但实际上却难以捉摸。他在这个学校干了三十多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却始终屹立不倒，可见他的厉害。别的不说，就说当年自己被他推荐为教导主任的人选时，他面临着多么大的压力呀！当时公社的党委书记胡卫东，被人称作“老虎”。他要提拔的是他的小舅子，可老田坚决不同意，气得胡卫东直拍桌子。他这个人有时他显得直率，有时却又深藏不露，有时还透着一种威严。

    这样想下来，他有点不自在，有点恐惧。如果真的败给高一，那自己这辈子就只能是个教导主任的命了，那自己这十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正想着，“主任娘子”从外面回来了。她看着陈钟那有点落寞的神情轻声地问道：“怎么啦？想什么了？”

    陈钟把烟头放到烟灰缸里后，使劲地揉了揉，才阴沉着脸说：“刚才老杨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主任娘子”笑着说：“听到了！我就是怕你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才从屋里出来打断你！”

    陈钟说：“我刚才想了好久，觉得这事不能掉以轻心！”

    “主任娘子”坐下来看着他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陈钟就把自己的想法仔细地对她说了一遍。“主任娘子”听后笑着说：“这事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就不复杂。我觉得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再说了，还有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努力一把！事在人为！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好的结果！你不就是担心教委没人吗？现在去做还来得及！”

    陈钟看着她蛮有信心的样子，就问她说：“怎么做哇？”

    “主任娘子”白了他一眼，有点不屑地说：“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导主任。你发现没有？这几年的形势与过去截然不同。现在连老百姓都知道，想办事就要‘打坨子’，谁打的‘坨子’大，谁就能办成事。”

    陈钟点点头说：“说是说，但我们不认识人家，怎么打？”

    “主任娘子”有点不耐烦地说：“你笨啦！不认识就不能去啦？一回生，二回熟嘛！”

    陈钟心里还是不踏实，满脸疑惑地说：“人家跟你不熟，你送东西去，他也不见得收哇！”

    “主任娘子”这回是真生气了，狠狠地骂道：“我看你教几年书还真成了书呆子啦！现在谁不爱钱啦？趁人家有个什么红白喜事的，去表示一下意思，谁会拒绝呀？开始的时候送少一点，别让人家看出你对他有什么要求，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再送多一点，他就不会有其他的想法！这就叫‘水到渠成’！”

    陈钟看着他的妻子，尽管心里还是不很踏实，但也不再说什么了。“主任娘子”见他不再说什么了，就起身进了卧室。他又顺手拿出一根烟点上，坐在那里深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