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妙解烦心事（下）
纸？笔？ 霍怀山和唐文德都是一愣，平头青年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段森。 谢蔓则是俏眉微蹙，一双眼睛眨了又眨，在听到段森拒绝掉霍怀山的支票之后，她第一次对这个自己并不算十分了解的男孩子产生了兴趣。 要知道，几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而且是出自霍怀山亲手，这些钱，酒吧可是没有理由克扣的，然而，段森却拒绝了。就冲这一点，那家伙就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霍怀山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没废话，刷刷刷从自己的支票簿撕了三张下来，同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钢笔一起，推到了段森面前：“小仙师，您就到这上面写吧。” 段森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那三张支票上，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一股子在上面刷刷刷写个一再写七八个零的冲动。 然而冲动归冲动，事情还是得按照计划来。 “几位，能否暂时避开一下目光，我想在这几张纸上面，写一些文字，三五分钟便好。”段森开口道。 “好好好。” 霍怀山、唐文德几人纷纷转过身去，不再看段森，不过他们的心里却是好奇非常，均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心里琢磨小仙师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段森托住了腮帮子，撇着嘴，那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钢笔在他手里转了又转，迟迟都没有动笔。 到底是写些什么好呢？ 画个圆圈，画个三角形，再画个矩形？或者干脆挨个写个ABC？ 这样是不是未免太儿戏了一点？万一到时候唐文德没忍住提前拆开看了，那岂不是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可是，像那种“长庚于西起，水昏正百载”之类逼格高又听不懂的话，自己也编不出来啊…… 琢磨来琢磨去，头皮都快要被挠破了，终于，段森拿定了主意，摘下钢笔帽，刷刷刷刷，一口气在三张支票的背面各写了三句古诗词。 “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正是段森本人最喜欢的三句，而且细细品来，其中皆蕴含着朦朦胧胧的深意。 他之所以选择这三句，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小小心机的。比如那第一句，就很有一种事业人生时过境迁的感觉。再比如那第二句，怎么读，都给人以功名利禄皆浮云的淡薄意味。再比如第三句，不正是讲述了男女之间有缘无分的婆娑与遗憾么？ 事业、钱财、爱情，人的一生不就是以这三样为主线么？ 反正段森在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不管待会唐文德抽中哪一张，也不管对方将来会不会提前拆开来看，只要有这三句，段森都有信心可以圆得过去。 慢慢地将那三张支票折成棱形模样，确保其不容易被拆开，段森才故意咳嗽了一声：“几位，你们可以回过头来了。” 且不说其他人，唐文德是等得最为焦急那一个，他迫不及待地回过头，正看到了摆在段森面前茶几上那三个小棱形折纸，顿时微微一愣。 “唐先生，我从你面相之中所能看到的，着实虚无缥缈，然而却又颇为复杂。大概是我学艺不精罢，不如师父他老人家火眼金睛。拿不准之事，我不敢随意断言，可是那面相隐喻却又干系重大，我不能坐视不理。 有一个词叫‘铁口直断’，我这一行中，来来去去全凭一张嘴。说得在理，能指点迷津、救人于水火，那自然是功德无量。可要是说得不对，却又难免打了自己的脸。 那些我看到的，我不想说，又不能不说，所以，我便把他们写在了这三张纸上。实不相瞒，这三张之中，我并不知道哪一个会应验，亦或者都不会应验。因此，我便将这决定权交给你，你从中抽取一张，此时此刻不能打开，如果将来真的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再拆开来看……希望，它可以对你有些帮助。”段森一边说着，伸手将那三个棱形折纸推到了唐文德面前。 唐文德听得满脸肃色，不自觉地便已经正襟危坐。 大概是段森的语气实在郑重其事，以至于原先根本没怎么当回事的唐文德，此时此刻心里已然像压了一块石头般沉甸甸的。 唐文德伸出手去，犹豫再三，最后，终于一咬牙，将那枚正中间的棱形折纸捏在了手中。 其实，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微妙。 看起来，段森这一卦是免费赠出的，但事实上，像唐文德、霍怀山这种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在唐霍二人看来，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钱能换来的人情，都不叫人情。 段森没有收霍怀山的支票，然后，却又“煞费苦心”地帮唐文德算了一卦，这一来二去，唐霍二人，欠下的可就是实实在在的人情了。 有钱人都不喜欢欠人人情，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人情实在太重。 也正是因为这人情的重量，无意之间，那三张棱形折纸的重量，也直线提高。 于是乎，习惯了这种思维的唐文德，不知不觉间，在自己潜意识地作用之下，已经相信了段森七八分。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段森之前直接了当地开口，说要帮那平头青年先算。 唐文德是知情人，当时也是被小小吓了一跳的。 “小仙师，多谢！”唐文德抱拳。 “谢字不必提，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我两不相欠。”段森翩然一笑，心道：不相欠最好，万一算得八竿子打不着，到时候也别找小爷我秋后算账。 然后，他有意无意地探出手，把唐文德面前那另外两个棱形折纸拿了回来，揉成团，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到了废纸篓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段森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抬眼看向了霍怀山，问道：“霍先生，需不需要我帮你也算一算呢？” “呃……如果小仙师您……” 未等霍怀山把话说完，段森已经伸出一根手指：“师门门规，一日最多三卦，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霍怀山顿时不再出声，下意识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段森。 段森淡淡笑着，伸手拿起了那平头青年刚斟好的另一杯茶，一边惬意饮着，一边意有所指地说道：“这茶沏得真是好，只是不知道明年的今天，我还能不能有幸喝到……” 话音落下，霍怀山的脸色已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