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方君何的烦恼二三事
在这春的尾巴，滨江仍然余寒未消，但是金陵，却已然翠意笼城了。 比起滨江，金陵少了一丝清新，却多了几分繁华。东揽钟山紫气，北拥扬子银涛，六朝松下的这座古都，齐梁遗韵之中，酒绿灯红之外，更多的，则是深厚的历史底蕴。 段森是第一次来金陵，然而，他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座现代与历史水rujiao融的城市，下了飞机坐上计程车，他直奔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汉府盛世”私人会所。 车上自然免不了向的哥师傅打听一下“汉府盛世”的具体情况。 与燕京城那帮一打开话匣子就能从宫里说到“海”里、从潘家园的瓷器扯到克林顿的女人的侃爷们有所不同，金陵城的的哥师傅们话很少，你得追着问，人家才肯惜字如金般一句一句往外讲。 段森问了一路，总而言之就得出这么一结论：“汉府盛世”很神秘，能在那里面出入的人，非富即贵。 得，问了相当于没问。 从南向北，计程车横穿了整座金陵城，一直快到了长江边，才拐进了一条静谧的公路。四周围景色清幽、环境怡人，不时迎面驶来的车，最次也得是辆奥迪Q7。 段森被扔在了一个大得近乎于庄园的建筑群之前，紧闭的四米多高黑色铁门周围没有任何提示的牌子，再三询问司机师傅，他才确定，自己面前的就是“汉府盛世”。 根本不需要去想象，那威严紧闭的铁门，那高耸森然的围墙，自然而然便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看似，这只是一扇门一堵墙，事实上，它们所隔绝在内的，却正是普通老百姓究其一生都无法触及到的圈子。 里面的人夜夜笙歌，你看不到，里面的人纸醉金迷，你看不到。 你能看到的，只有偶尔打开的铁门之内，徐徐驶出的同样被黑色玻璃隔绝着的豪车。 段森没有上去敲门，因为他知道，除了硬闯，自己不可能进得去。他绕着那围墙走了一段路，发现这“汉府盛世”私人会所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得戒备森严，每隔十七八米，都设有监控摄像头，翻墙进去自然更不可能，因为从下车那一刻起，他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会所里面的监控室的电脑屏幕上。 对于段森这么一个从计程车上下来，况且衣着略显寒酸的小子，那扇漆黑的大铁门自然是不可能自行打开的。 其实，段森倒也没计划进去，他不过就是来看一下这里的风水而已。 大概晃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刚刚才绕到这会所的后门，便有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胸前挂着安保字样身份牌的大高个从里面出来，拦住了段森。 得，估计是被当做踩点的小偷了…… 没等对方开口质问或者斥喝，段森便笑眯眯地挥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快步离开。 这个‘汉府盛世’比他预想之中要大很多，虽然也有cao作空间，但并不能算是尚佳的选择，想要布置什么风水局，不耗费个三五天，根本搞不定。 “再去“翠城国际”六十八号看一看吧。”段森喃喃自语了一句。 从上午十点半下飞机，到晚上十一点随便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段森在金陵城奔波了十几个小时，他先后观察了“汉府盛世”私人会所、“翠城国际”别墅群、“金陵蓝湾”假日酒店、“百佳”百货商厦、“方达”国际广场、“景泰”大厦等，几乎所有与方君何有关的产业，最后，选择了“景泰”大厦与“翠城国际”六十八号这两处下手。 第二天，他起了一个大早，购置齐备了自己所需要的所有材料，顺便还买了一顶花白假发和一些老土的衣服。 一番打扮之后，段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满意。脸上的皱纹无论如何是弄不出来的，肤色倒是可以再深一点。上衣买得略小了，街上那些捡破烂的老头老太太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貌似都偏大。 他又折腾了一番，把新买来的衣服裤子统统磨出窟窿，然后就地打了几个滚。 “近看还是有太多破绽，不过，想来面对一个捡破烂的，又脏又臭，也没人愿意走近了看吧。况且，监控里面肯定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就这样吧……” 说完之后，段森冲着镜子里的自己耸肩一笑，扛起脚边的编织袋，走出了某批发商场的小厕所。 他所到之处，那浑身散发着的略带尿sao的酸臭气味，让路人纷纷躲避。 一个衣衫褴褛的佝偻老乞丐，哆哆嗦嗦地，出现在了“景泰”集团的大厦楼下。 …… …… 中午十二点，新口机场。 方君何刚刚下了从燕京飞回金陵的航班，脸上表情有那么点不高兴。 最近这两三年以来，他不止一次觉着，自己老婆娘家的那些子人，面目越来越可憎。尤其是那个老不死的东西，都活了九十多快一百岁了，脾气还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还有自己老婆那个同父异母的meimei，怎么就那么不识时务，非要跟自己对着干！她怎么就跟一小强似的，怎么弄都弄不死？ “头大，真是头大！”方君何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自己微痛的眉心。 黑色的迈巴赫Landaulet早已等在航站楼外，坐上车后，方君何立即点了一支来自古巴的Panetela雪茄，烟雾袅袅的同时，他翻阅起了随手拿起的那份《华尔街日报》。 “低预期提振美国IPO市场？” “资本过剩是引发投资收益率不断下行的罪魁祸首？” “英国脱欧将为萎靡不振的全球经济注入了兴奋剂？” 满篇生涩的英文专业词汇没有成为阅读障碍，一边喃喃自语地读着，他嘴角忍不住挂上略带嘲弄意味的冷笑：“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华尔街那帮孙子除了会吸资本的血，唬人的理论倒也是一套一套的。妈的，下个星期又要和他们打交道，想起来就烦。” 是啊，能不烦么？ 不烦哪里得来滚滚财源？ 烦一烦，等到公司股票在纳斯达克一上市，他今年就能和一直压在自己头上那几位掰掰手腕了。 上个月才刚刚度过四十五岁生日而已，方君何踌躇满志，他不仅励志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首富，而且对于更高的权力，有着更为贪婪和不懈的追求。 就在这个时候，他西装左边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 VertuSignatureCobra，全球最贵的手机，限量发行十八部，国内三部，其中之一就在方君何的手里。这款手机造价高达三十一万美元，尽管在网络上被无数人吐槽其造型丑陋，可是在他看来，这手机酷似眼镜蛇的造型，还挺美观。 普罗大众与顶级富豪之间的审美观，有着根本不可能逾越的天堑。 “喂，Amy，什么事？” “什么？你再说一遍？” “几点开始的？难道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么？证监会那边也没什么预警？” “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公司所有董事都给我召集起来……什么？有几个现在还在泰国？出了这种事情他们还在游山玩水？我不管，你打电话告诉他们，下午三点钟以前要是不能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就留在泰国作寓公吧！” 方君何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脸上兀自带着震惊与意外，以至于雪茄的烟灰落在他昂贵的西裤上都浑然未觉。 妈的，什么情况？ 昨天下午不还好好的么？ 怎么睡了一觉坐了几个小时飞机，自己旗下那几支在国内上市的公司的股票，就突然全线泛绿了？ 好在下跌的势头还不算太猛，只要第一时间找到问题发生的症结所在，及时补救，应该不会对自己几天以后同华尔街那边的谈判产生恶劣影响。 对于方君何来说，在国内的小池塘里损失点钞票不算什么，能否在纳斯达克安全上市才是关键所在。与国内的证监会不同，美国那边对于即将上市公司的审核是异常严格的，哪怕出现一点点小小的纰漏，都可能会产生无限期的拖延。 正应了那句老话，时间就是金钱。 挂掉电话之后，方君何吩咐司机加快车速，然后拿出平板电脑，一看之下，顿时眉头皱得更深。 今天上午过去的那几个小时，大盘整体上是上涨的，而且涨幅不算太小，居然有一点五个百分点，除了创业板一如既往地震荡波动之外，九成以上的股票都在上涨。 山河一片红之中，“汉府实业”、“百佳百货”、“方达地产”、“蓝湾连锁”四支绿油油的股票，显得格外刺眼。 别人都在涨，就他自己的在跌。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妈的，有人在搞老子！”方君何恨恨地骂了一句，刚准备再打个电话，冷不丁地，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子焦糊味儿。 与此同时，大腿内侧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没抽完的雪茄把裤子给烧出了一个大窟窿，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咚”的一声，天灵盖又重重撞上了车顶棚。 人走背字儿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