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黑暗之中的注视
仿若黎明前一般微弱的光线，被完全阻隔在了那大殿之外，走入之后，段森和老瞎子二人，重新又被浓郁不化的黑暗所吞噬。 空荡荡的大殿之内，只回荡着两人前行的脚步声。 因为老瞎子入殿前的那几句话，段森的心情变得非常忐忑，其中还夹杂着更多的期待。不过，他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接下来将会见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哪怕，就是席应真等一干宿土前辈如诈尸一般，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段森觉着，自己都不至于惊吓到慌不择路地逃跑。 他还没有同老瞎子提起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黑白二煞，也还没有来得及讲昨日在棺材之中见到的那活死人顾绝尘，这也是为什么，老瞎子会开口让段森做好心理准备。 感觉中，大约走到这大殿正中的时候，老瞎子突然停下了。 “段森，在下来之前，我曾经提到过，让你把那句发誓的话，过一段时间再说一遍。那么，就是现在了……你跪下吧。” “好。” 段森依言跪下，然后他听到，老瞎子转过身来，黑暗之中，这一老一少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变得严肃起来。 “弟子段森发誓，我……”才刚刚说出口几个字，段森心里生出一丝异样，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突然感觉到，周遭那黑暗之中，似乎有很多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观察，更像是在见证。 仿佛，只要把那些话说完，就像板上钉钉一般，一切都会变得真真正正不能违背、不能食言。否则的话，会遭到报应。 这种感觉怪异极了，因为誓言这个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终究是虚幻了，是不一定会应验的。但是此时此刻，段森却有了一种，它一定会应验的感觉。 然而，段森也只是顿了一下，他并没有犹豫，发自肺腑地把接下来的誓言一气说出了口。 “我一定不会让宿土一脉的传承断绝！” 没有否则，因为段森确定，自己不会让那否则发生。 宿土一脉的传承，不会断在自己手上。 这是一段听起来只有头没有尾的誓言，然而对于老瞎子来说，已经足够。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更相信，那冥冥之中报应不爽的天道轮回。 “站起来吧。” “好的，师父。” “这地宫，虽然不知被何人修建，但是，从祖师爷发现那一天起，便成为了我宿土一脉最大的秘密。千百年来，包括我在内，我们宿土一脉对于这座地宫研究了很多年，学习到了无数的知识，并且把那些知识带了出去。 我们也从未放弃过对这地宫的探索，事实上，几乎每一代的传人，都会走遍这地宫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可惜的是，因为没有找到任何的棺椁，我们自然无法判断这究竟是谁的墓。” “我觉得，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应该是出现了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以至于这地宫原先的主人，把它放弃了。” “不管怎样，既然此墓无主，那么，我们宿土一脉便是这墓的主人。而诸如你和我，其实便是这座大墓的守墓人。”老瞎子道。 “我明白。”段森点头。 “我们所守护的，不仅仅是这座大墓，更是宿土一脉安眠于此的诸位先人。我之前同你讲过，有朝一日，需要你把我背到此处，便是这个原因。” “师父，您刚才跟我说，包括席应真在内，我们宿土一脉的二十五位先人都在这殿中。他们到底在哪？”段森忍不住问道。 “嗯？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老瞎子一愣，不过旋即，他便意识到了原因所在，顿时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唉，看来真是老了，越老越健忘。我这么一个目不能视的老瞎子自然习惯于黑暗，却竟然忘了你并不是瞎子。我还在心里纳闷，你小子怎么一点反常的迹象都没有……你且等着。” 说完之后，他拄着拐棍走向了黑暗中的远处。 这地方，老瞎子已经来过了无数遍，即便双目失明，仍然可以依靠记忆走得丝毫不差。可以说，他对这地方，已经几乎熟悉到了了如指掌的程度。 等了并没有多久，段森便你听到了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旋即，从他头顶之上，便有无数乳白色柔和的光线，将这大殿照亮。 终于看清楚了这整座大殿的尊容之后，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段森，都在第一时间愣住了。 想象和现实，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不管之前做了多么充足的心理准备，不管曾经见到过多么匪夷所思的画面，在此时此刻，段森仍然难以抑制地感觉到了心中那蓬勃而起的震惊。 以至于，老瞎子解释说，这大殿顶上那些提供光亮的夜明珠，其实是宿土一脉某位先人从别的大墓之中移置到了此处，段森都置若未闻。 直到此时此刻，段森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发誓的时候，会有被很多人看着的感觉。 因为，真的是有人在看着他。 而那些人，此时此刻就端坐于正前方的不远处。 每一个人看起来，苍白的脸色中，都透着不健康的病态。 他们有的睁着眼睛，有的闭着眼睛，有的似在沉思，有的则在微笑…… 诸般表情神态迥异，高矮胖瘦不一而足。 这画面，看起来有点像是某个大型企业在面试新员工。 段森感觉到脊背上蹿起一阵阵的凉意，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感觉得到，这是一种怎样的恐怖。 这些人，就是刚才老瞎子提到的，宿土一脉的那二十五位先人。 他们难道没有死么？ 难道，就这样傻坐着，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度过了几十成百上千年？ 直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段森才浑身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他看着面前的老瞎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寻思了半天，却问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师父，他们……哪一个是席应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