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这画面似曾相识
段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醒”来的。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的视线是模糊的，不过，随着那模糊被驱散，一片茫茫然的白色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然后，他的心里便冒出了第一个念头：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答案在五分钟以后被段森自己解开了神秘的面纱，他尝试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环顾一周，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一间挂满了油画的卧室，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不远处，偌大的落地窗外，突然传入了一声只属于这夏日的蝉鸣，这让段森的心脏突然一跳，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死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怀揣着巨大的疑问，他下了床，可是刚一站定，便感觉到脑袋发晕、双脚发软，几乎迈不开步子。 缓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终于积攒起了一些力气，于是他扶着墙慢慢地移动到了那扇乳白色的木门前，拧动把手，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这一层的所有房间都被段森看了一个遍，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他并没有任何的收获，甚至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唯一的感觉就是，这房子的装修风格让人很舒服，而且，其主人一定很喜欢画画和看书。 凡是能看得到的书架上，都堆满了书，哲学的、财经的、政治的、军事的、文学的，等等等等。段森也是爱书之人，随手翻阅之下，他并不难发现，这些书都是被研读过的，并非只是用作装饰。 在这一层最大的类似于客厅的那个房间，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画板。画板的白纸上还留有一幅未及完成的作品，那是一幅水粉画，画中描绘得似乎是一个男子，只是，那男子的眉眼还没有被填充，头发也只是一个轮廓，看不出其年龄和美丑。 不知道为什么，段森突然对这房子的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是因为对方很有可能救了自己的命，亦或者，是因为书架上的那些书，以及画板左右完成或者未完成的画，让他产生了共鸣。 于是，段森继续着自己的探索，他扶着扶手慢慢地走下了楼梯，试图再发现一些其它的什么东西。 只是，比起二楼，这一楼就显得乏善可陈了一些，并没有显露出多少带着个人习惯风格的痕迹。 如果非要找一点的话，嗯……段森得到的答案是，这房子的主人似乎特别喜欢吃猕猴桃，因为一楼客厅和厨房的冰箱里面，满满的几乎全是猕猴桃。 一定是这样子的。 段森回想着，在二楼自己看到的那些水粉画中，猕猴桃似乎也出现了很多次。 读书，画画，猕猴桃。 这三样东西，似乎便可以勾勒出那位神秘的陌生人每一天的日常，很清新，很简单。 只是，奇怪的是，对方到底哪里去了？ 这偌大的房子里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怀揣着疑惑，段森从这座房子走了出去，手里还拿着一只猕猴桃，边走边啃着。 夕阳的余晖落在了他的身上，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不时有飞鸟掠过，略带着闷热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这是一幅很没有中国特色的画面，因为那风景实在太美丽了一些，一眼之下，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这又是一幅很有中国特色的画面，因为那如花的风景之中，暮光的映衬之下，有一位一身素白的少女，正在舞着剑。 与剑穗一起翩然飞扬的，是那少女被扎在脑后的马尾辫，不过，与段森此刻的身体状态一样尴尬的，是那少女笨手笨脚极不协调的姿势。 即便一点都不精通武技，段森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对方在剑术上面的水平，非常非常非常的差，就是换任何一个其他人来，恐怕都不可能更差。 一分钟后，那少女因为一个招式而突然转过身来，然后，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段森，微微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又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些什么，俏脸羞得通红。 段森自然看不到那少女脸红的模样，因为迎着阳光的缘故，他甚至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模样，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要认识对方的冲动。 他远远地招了招手，然后，慢腾腾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她却突然好像有些紧张了，想起平时练剑时连小外甥都会忍不住取笑自己，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剑扔到一边，顺手将额前微乱的青丝拨至耳后，故作镇定地迎了上去。 看清楚那少女容貌的一瞬间，段森停顿了一下，不禁有些失神，就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因为，对方实在太美了一些。 这是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美，她盈盈走来，似是有流光在转，宛如画中的仙子步履凡尘，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就好像段誉第一次见到神仙jiejie，又仿佛韦小宝巧遇阿珂姑娘，段森的第一反应时，揉了揉眼睛…… 好吧，确定了这不是错觉，更不是幻觉。 然后，两人便面对面站着，彼此间的距离不到一米，都刻意避开着对方的目光。 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美女都是极具杀伤力的，段森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一见钟情，事实上，段森反而因为对方那绝美到倾国倾城的容貌，在初见面的一开始，便于心中拉远了距离。 这或许是一种潜意识里自卑的表现，但是更多的，则是出于内心的尊敬。 对于很可能是救了自己命的人，段森不可能不尊敬。 只是，既然敬了，难免就要远之。 “那个……是你救了我吧？”段森问道。 “是呀。”那少女笑了笑，反问道：“死了之后突然又活过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呃，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段森挠头思考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没有想象中那种绝境逢生的喜悦，反倒有点惴惴不安，甚至于还有一点害怕。” “害怕？你怕什么？” “怕这只是一场梦啊。实话说，从醒来以后到现在，我每隔几分钟都会忍不住掐自己的一下，只有感觉到疼，心里才踏实一些。” 那少女顿时被段森的话逗乐了，一边笑着，她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段森，至于为什么没有大大方方地正视，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这样吧，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段森突然道。 “我不用你谢，也不用你报答。因为……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啊？”段森一愣，看向了那少女，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又匆忙错开，他疑惑道：“你欠我的？什么意思？” “我欠你一条命啊，之所以救你，就是为了把欠你的还你。” “你欠我一条命？” “你难道不认识我了么？”那少女问道。 “你难道认识我？”段森反问。 “对啊。你姓段，单名一个森字。这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原话呢。” “我亲口告诉你的？不会吧……难道？”段森说着，抬手朝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那少女顿时又被逗笑了，笑完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正视着段森，说道：“你看着我，仔细看着。” “噢。”段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那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上，可是看来看去，却只有陌生。 他很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当然，如果要是梦里见过，那就没办法了。 看着段森脸上疑惑不解的表情，那少女也有点纳闷，心里嘀咕着：这家伙怎么不认识我了？ 突然，她想明白为什么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不禁莞尔，一边笑着，一边双手慢慢上移，捂住了自己的嘴，捂住了自己的鼻，只露出了那眉，那眼。 “想起来了么？”她瓮声瓮气地问道。 如触电般，段森愣住了，呼吸慢了下来。 就如初次见面时那样，从那双平静、淡然的美眸里，他仿佛看到，似是皎洁的明月静静地停在了一片没有任何波澜的湖面上，漆黑而明亮。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 并不知道过了多久，段森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与初见时一模一样，赶忙移开了视线。 这画面，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