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寒流
山雨欲来风满楼。 原本热闹喧哗的酒楼，似是感受到了某种不一般的气氛，倏然变得寂静。 真正无辜的酒客们面面相觑，不知这种诡异感觉来源于何处。识相的赶紧结账走人，避免惹下不必要的祸端。 留下来的江湖人士们紧握刀兵，仔细盯着座紫衣煞神的举动。 气机被牵引，天象在变化。 七星焚祭阵，需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动，如今地利人和已备，仅差天时。 一团乌云遮住了日光，白昼下大地陷入昏暗。紫衣老者正襟端坐，瞑目施法，额头渐有汗水滴下。 鬼镖等人看得悚然心惊：这老鬼修为果然深不可测，仅凭一己之力，竟能引动天象变化！ “好家伙，焚祭阵都用出来了，真够下血本的！”银面骑士喃喃感叹。 空气中旺盛膨胀的水木之力一波又一波地律动，硫磺的味道蔓延，感受着其中剧烈滋长的不稳定力量，五名骑士纷纷变色。即使他们乃黄昏军团中最精锐的战士，也没有自信能扛过如此恐怖的攻击。 “但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小子在乌风镇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些仇家？”青灰疑惑道。 “难道是冲我们来的？” “都小心点！” 对面的酒楼里，点了几个小菜、正拉着伙计打听消息的江遥也察觉到了空气弥漫的紧张气息。 他立即起身，现周围如山岳般的压力挤压过来，四肢如被锁链钳制，一时竟难以挣脱。 “这是——” 他艰难地往外走了一步，打翻了椅子，肺里的空气在短短一刻间被抽空，令他陷入窒息状态。 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失神。因为这般感受，竟跟有几分相似。 水木之力相济，居然能做到这样的效果。那么反过来，空间神通可否亦然？ 现在不是探究法术的时候。心头急剧升起的警兆令他回过神来，体表皮肤产生了灼热的刺痛感，眼前的景物开始如水中倒影般摇曳，那是极低的温度所引起的空气扭曲。当酷寒浓缩到极致，制造出的触感与灼热高温没有区别。 寒冷的火焰从脚下升起，****江遥的身躯。他以血罡护体，仍抵御不了阵阵冰霜的侵袭。 全身骨骼都在强压下喀喀作响，他艰难抬起视线，看见面前的伙计掐住自己的喉咙、眼珠凸出、舌头伸出老长，在窒息的痛苦体会中被严寒侵蚀，整个身躯如被千年时光风化的岩石一般，经风一吹，便化作沙粒齑粉，彻底消失在人间。 整座酒楼都在寂静中毁灭。 转眼间，所有生灵皆被吞噬，江遥茫然四顾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气息。 以一人之力，遭天地谴罚，便如洪流中的蝼蚁。生命之火，摇摇欲坠。 血色雾气凝如实质，包裹着他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出路遥遥无望，回亦不见归途。 五步之后，江遥终于明白一个事实：哪怕是八阶顶峰的力量，也不足以与这一方的自然法则相抗衡。 双方的绝对实力差得太远，如果采取硬碰硬的方式，即使来十个江遥，都不够这些寒冰潮流塞牙缝的。 江遥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便赶紧转换思路，化逆势为顺势，顺应天意，随波逐流。 天道下众生如蝼蚁，唯有顺天而行方可保全性命。 醒悟之时，他周身浮现明晦相间的符文，四围洪流中寒冰灵气运行的轨迹脉络在眼前铺展开来。他收敛气息，一眼便洞察出寒流间的缝隙，右脚一步踏出，便跨入另一方天地。 周遭剧烈震动的焚祭大阵依然凶险，壬水与乙木的波涛相互激，将方圆十数丈的空间都化为九死一生的绝地，只要一个不察，就会被卷入漩涡，成为这次事故阵亡名单中的一员。 江遥如履薄冰，趁着气机交错的一瞬间，纵身飞起，从狭小的一线缝隙中射了出去。 他的气息不再像个活人，已融为这片危险天地的一部分，如此才不至于刺激到水木法则，引致命的气机震荡。 急前行，他抓住难得的机会连续冲出七步，一鼓作气来到外围，只觉脚下震颤，泥石所筑的墙壁开始崩塌。这给他造成了一点阻碍，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见两股寒流从侧面撞过来，将他去路封死。 若想躲避的话，就得退回危机四伏的死亡核心地带。 ‘真麻烦！’ 因为没法换气，只能强行调用身体的潜能，他右胸开始隐隐作痛，旧伤似乎有复的征兆。他双目圆睁，伸出一根手指朝虚空中某处轻轻点了一下——！ 从那个方向来的水性寒流稍微偏折了一个角度，绕过他身躯，迎面撞上另一股木性寒流，顿时引了整个空间的震荡。 阴寒之焰，愈燃愈旺。但江遥争取到了一息的时间，趁紊乱之潮还未蔓及自身，连忙拔腿就走。 ！ 落足点没能完全脱离险地的范围，他一口气已憋到极限，体力急衰竭，开口呼吸之时，正见又一股寒流迎面撞来，他只得笔直冲过去。 阴毒从口鼻贯入咽喉、气管、肺部。他刹时如坠冰窟，脸色铁青一片，加紧几步赶出危险地带，终于抑制不住伤势，一口冰凉乌青的血液夹着白色雾气喷出来。 “呵呵……”他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 终于冲到了大街上。 右胸的伤完全崩裂了。他捂住胸口，以指截xue，血气游遍全身，一个周天后将体内寒劲尽数驱散。 如此，便在短时间内维持着八成战力。 虽然右臂挥剑可能不及之前灵便，但他藉此一劫，反而窥见了之境界的门径，对于力量的运用更上一层楼。 他转头望向另一座酒楼，目光越过十数丈距离，死死盯在窗边紫衣老者的脸上。 刚才杀阵激之时，有一股灵力隔空传来，具体源头应该就是这个方向。 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就是你在谋害我？真的只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的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