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祸端
笑声混在风里,送入杨落耳中,紧随着无数恶魔的嚎哭狞笑顺后传来,嘈杂喧嚣,将一生悲愁苦恨放大重演,贯穿三魂七魄,直透心灵。 杨落挥剑的动作微微一滞,耳畔风声骤急,背后突然浸来一阵冷意,她本能地察觉到不妙,右手袖中雪蓦然朝后递出,只听一声脆响,撞上了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身后的无名邪剑,震得她身躯一颤。心中已无暇去想更多,她急促地旋转身体,化为一道虚影折向红箱。 红箱中孕育着的邪恶气息已强盛得近乎实质。杨落丝毫不怀疑,那沉睡于其中的绝世强者已然苏醒。 迟了吗?不,应该还有最后的机会! 这时又闻脑后寒意欺近,杨落不得不回身格挡。幽暗的光晕从四面八方涌来,漫上她的身躯,犹如一方深沉的沼泽泥潭,将她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内。一个刹那之后,她抢先发动神通——! 身形从剑潮中翩跹跃出,手肘一扬,袖中雪脱离了主人的束缚,化为一道惊人的视线射向那口箱子,撞响声震耳欲聋。 箱子与五颗舍利同时剧烈震动,带动地脉为之颤抖,一股刺穿耳膜的轰鸣声瞬息间扩散开去,与无数声恶魔的尖啸汇成极其妖异的韵调。 白鬼愁大步行来,悄然无声,弹指间同样发动神通。白影与炽烈的血光交错,杨落的身影如纸般脆弱,雪白的衣衫浸染上触目惊心的殷红,似飘零之叶,跌落悬崖。 幸而她仍残留着一口气,在半途转向,贴住了崖壁。 “小影,不要追了。”白鬼愁斜持无名剑,身形往另一个方向下落,“我们也走吧!” 筹备多日的计划终于如约完成,他此时神清气爽,握住了鬼影子的手,在拂面的寒风中微笑。 至于遥远的乌风镇上的厮杀,那些虚虚实实的生死相搏、凡夫俗子的爱恨情仇,对于他来说已是极缥缈的事情,没有在心头留下痕迹的意义。 他只是一个棋子,在被执子者掷出那一步后,终于能赢得些许喘息之机。 胜者离场,败者滞留原地。 杨落面若金纸,只见山巅已经被一层殷红的雾气覆罩。她倾听着渺渺中一声声诡邪的吟唱,不由露出惨笑。 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不仅阻止不了劫难,恐怕还得赔上自己的性命…… 万钧狂雷在云间穿梭,暴雨中天崩地坼。 在一阵激烈的雷电轰击之后,屹立了千万年的红山轰然倒塌。 此时走到数十里开外的绯红妖姬一行人,同时感觉到地平线的另一边有一头吞天噬地的凶残巨兽正在苏醒。那是一种充斥着暴戾的气息,载着源自太古洪荒的杀戮毁灭之念,让所有生命都由衷地感到颤栗。 天空完全被乌云遮蔽,黑暗的力量掩盖了太阳的光芒,如同末日降临。暴雨更加猛烈,滴透衣衫化成无比粘稠的液体,借着阴暗的光线,仍可以看清那是一种近似血液的殷红之色。 “那是什么?”有人朝天空一指。 只见那暗沉沉翻腾不休的乌云忽然裂开,露出一轮圆月,色泽绯红,赫然正是数百年来大漠居民们所膜拜的图腾—— 赤月,于白日降临! 挑夫们陷入无比的恐慌之中,纷纷跪倒在地祈求神明的宽恕。侍卫交换着眼神,早已乱了阵型。黑皮矮子、五甲蟒这样的高手也焦躁不安地望着天空,面对天地神明般的威严提不起丝毫对抗的勇气。 绯红妖姬张开了嘴,喃喃念叨:“血月,血月……”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白袍骑士沉声道。 绯红妖姬刚要点头,耳畔忽有微风吹过。 天空仿佛暗了一下,绯红妖姬眼皮一跳,只见一个人影蓦然出现在天地交接之处,持一柄蛇形剑,就那么望过来。他仿佛远在天边,又似如近在咫尺,绯红妖姬与之对视一眼,就觉得眼睛被针扎了一般,耳畔响起了万千阴灵的呼啸声,如潮涌来。 这个人…… 绯红妖姬眼瞳放大,浑身如触电般酸麻。 ——强得令人绝望。 万物因之而沉默。
白袍骑士持枪嘶吼,这是静默地带唯一反抗的声响。但随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强横力量将他心中侥幸之念尽数浇灭,盘踞在黑色潮流中的深水巨兽终于在此时探出头来,远远凌驾于其他诸强者之上的苍漠气息将他这只脆弱的飞蚁牢牢包裹。 一股冷意袭上心头,气息所指之处,皮肤骨rou尽皆麻木,白袍骑士浑身剧痛,仿佛有千万颗钢针扎入毛孔,丝毫动弹不得。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就能剥夺他的性命。 白袍骑士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下一瞬间,那股恐怖的气势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僵硬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白袍骑士刚恢复了听觉,就闻身旁绯红妖姬说道:“那位前辈……是黑剑圣阁下?” 白袍骑士无言地点点头。 如此强横的气息,必是那位大人无疑了。他来到这里,也是因为血月的缘故吗? “老姐,我们——”话音未落,毫无征兆地,又是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 那两人一黑一红,各着狰狞的盔甲,气势虽不如黑剑圣那般霸道绝伦,但也散发出极度浓郁的死亡之息,让人仿佛如置身午夜的荒林坟场,只觉毛骨悚然,生不出与之对抗的勇气。 萤火之光,如何与皓月争辉? 魁梧身形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容不得白袍骑士脑中转过多少念头,很快已消失在视野之外。 白袍骑士与绯红妖姬骇然相望。 黄昏公爵与末日公爵联袂而来,再加上黑剑圣,沙丘上最强的三位绝世强者一齐出动,可想而知,这将是一桩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恐怕整个八百里沙丘的面貌,都会在今日之后彻底改写。 绯红妖姬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引发这一事件的罪魁祸首,莫非就是我们运来的那口箱子? 她打了个寒噤,强行压下这念头,不敢再多想。 一行人如逃命般仓皇离开了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