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魔月
在昏黄的暗晕中,阴浊与阳刚的交界处,希宁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柔和流光,无数舞动的缕缕魔气已经归复平静,小女孩睁开双眼,眼波迷离地望向周围。 “这?” 谢元觥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了希宁的胳膊,探视一番后发现,那些致命的黑暗鬼气已如石沉大海,在她体内寻不到半点踪迹了。 谢元觥欣喜的同时,心中又大惑不解,连他这样拥有上百年阅历的老家伙都对鬼气无计可施,为何希宁莫名其妙就自己恢复了,难道她本身体质特殊,足以抵御邪术? “大叔,你弄疼我了。”小女孩清醒过来,细声抱怨。 谢元觥忙放开她手臂,问道:“小宁,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一般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一种很暴躁、很想杀人的感觉?” 希宁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大叔,你吃错东西了吗?” “……” 谢元觥这时才想起希宁的真实身份,她并非普通的小女孩,而是浮屠教的玉女,未来观音尊者的候选人! 荒漠。 北风凄厉吹拂,卷起沙尘阵阵,灰茫茫的天幕苍茫无尽,不见人烟。 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这里艰难跋涉前行。 他脚步略显蹒跚,不时发出几声咳嗽,明显是受了内伤。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路留下的痕迹很快被旷野之风抹去,但这极北荒漠的平静,终究是因外来的旅人而打破。 前方的空旷地带,突然泛起十余道漆黑如墨的浓烟,冲天而起,一字排开,滚滚朝此处涌来。 旅人走得依旧蹒跚而艰难,却没有因这番妖异景象而止步。他锐利的眼神如同鹰隼中的王者,骄傲地昂着头,不疾不徐地迎上那股浓烟。 吱!吱!数百声刺耳的尖叫连绵不绝,从黑烟中传来。那旅人看得真切,里面是一只只形态丑恶、肩生漆黑双翅、貌如夜叉般的怪物。 是石妖!一共四百五十二只! 需要三招! 旅人瞬间判断出来。他冷冷望着前面数十只妖物,笼在袖中的右手缓缓抬起。 这些妖物力若龙象,硬愈金铁,每一个都至少相当于人类四阶的实力,哪怕是玄罡高手,若仓促之际遇上它们,都难逃被吸成人干的下场。但在真正的绝世强者面前,它们只不过是数量有点多的蝼蚁罢了! 数百双碧绿或血红的眼睛齐齐向旅人盯来。 两者的距离在不断拉近,直到五丈的时候,漆黑的浓烟突然从中间散开,绕过旅人的视线,飞速逸向远方。 这些在沙漠中横行一方的妖物,竟也知道此人的厉害,不战而逃! 旅人的目光未有丝毫变化。对于他而言,这只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省了三招,也好。 又走过一段路,旅人心中忽有感应,抬头往天上望去。 他的视线穿透了阴沉沉的铅灰色云层,投注在一个隐在云层后的黑点上。那是一只矫健的雄鹰,在他的注视下产生了些许慌乱,拍打翅膀往更高处飞去。 “原来是你这畜生……” 带着磁性的嗓音透出几分杀气,旅人却没有立即出手,他回过头去,目光投向了身后苍茫大地的尽头。一层淡淡的烟尘从地平线升腾,并渐渐扩大,一支十余人的骑士队伍,乘着骏马,疾驰而至。 那正是青狼银豹所率领的精英游骑队,每一名骑兵都至少拥有接近玄罡境界的实力,加上两名擅长合击的顶级强者组成战阵,就算是人仙宗师也唯有落荒而逃一途。 旅人以重伤之躯逃到这里,已经耗掉了大部分体力,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去跟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兵比拼逃亡速度了。所以他心头浮起的只有一个最直接最省力的办法,就是把这群人全部干掉! 他挺直了腰,平静地目视青狼银豹驱马驶近。 骑兵们也终于看清了旅人的面孔,这名皂衣高冠、形貌英伟的男子,正是他们苦苦搜寻的敌人! “果然是这家伙!”青狼喜出望外地叫起来,“血帝尊,你跑不掉了!” “冲锋!”银豹擎枪一指,冷酷地发号施令。 众骑士纷纷拔刀,杀气腾腾地打马飞奔。 两方无需多言,打一照面开始,就是生与死的搏杀。
杜鹃被绑在银豹身后,近距离目睹、或者说,亲身经历了这一场残酷和震撼的战斗。 十余名骑士摆出一往无前的冲锋阵型,尽情释放出踩踏无数枯骨积累的凛凛杀气,虽然仅仅十人之数,那股撼天动地的气势却犹胜千军万马,整片沙丘都为之颤栗起来。 旷野之上,任何妄图以血rou之躯阻挡这支队伍的狂徒,都已经长眠于黄沙之下! 血帝尊咧了咧嘴,勾勒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似讽刺,又似只是单纯无奈的喟叹。 他已从扑面而来的杀气中感受到了,如果想用普通的剑术杀光这帮骑士,至少需要出一百二十招以上。但在那之前,他就会耗空体力,衰竭而亡。 他并不想饮恨于此。 所以必须用不一般的招数解决他们。 禁术发动——! 骑兵们挟裹着沙暴,疾风一样扑到面前。血帝尊站在原地未动,他已经闻到了笔直刺来的钢枪的铁锈味,带着炙人的热度,烧焦了他额上一缕发丝。 血帝尊平淡的眼神依旧未改,伸手一抹,一柄造型奇异的赤色长剑出现在掌中,殷红光华刹时倾洒而出,渲染万物,如同血色波浪一般,漫过所有人的身躯。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唯一一种色彩。 杜鹃心神为之所夺,一时间似乎连情绪都被冻结,感受不到恐惧、悲伤、寒冷,如同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是的,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震撼一幕。 一轮殷红如血、塞天充地的圆月,就此在她视野中出现。 赤月坠落人间! 这赤色月光本是沙漠里司空见惯的景物,如同图腾一般,却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而她也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地感触到,血月可以如此夺目,如此诡异,如此致命! 那支勇猛冲锋的骑队,奋不顾身地投向血月,然后毫无声息的陷于其中,如同逐日的夸父,扑火的飞蛾。 战斗在一瞬之间结束。 血很少,场面一点也不残酷,十三位骑士每人身上都多了一个小洞,失去了生机,在一瞬间死寂的凝滞之后,噗通噗通摔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