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筑心墙绝累世情缘

    再次和祁铭寓通话已经离那惊心动魄的夜晚一周了。这一周内，骅幼慈一直在等待他的主动问候。可惜看来是等不到了。现在又有了需要他帮忙的事情，似乎这个电话又再一次有了一个目的，是的，仅仅是因为有了一个目的。骅幼慈这才发现，这么多年，原来一直是这样，她总是在需要他帮助的时候，才能理直气壮的给他打电话。就这样，他渐渐变成了她的“靠山”——在危难的时刻。但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止於此了，她希望的再进一步，这么些年却毫无进展。

    电话接通了，祁铭寓仍然是那温厚深沉的声音，她听不出和以前有任何的区别。她又有事情需要他了，而只有当这个时候，他才会很快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依然是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厅。两人约的是晚上7点，骅幼慈早到了1个小时，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个他们经常落座的位置上。望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她仿佛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又一阵的心烦意乱朝她席卷而来。她实在搞不清自己对这个男人为何会有这样的一种情结，甚至有时候她都意识不到那是爱。但却在她内心深处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她想，今晚无论如何她需要有一个答案，哪怕是句号也好。自从那晚的表白后，这些日日夜夜，她已经无法承受内心对他的那种异常复杂的情感纠葛。以至于她无法去开展一段本该属于自己的感情。

    祁铭寓终于如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次的遇见，让她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两人之间有一种尴尬的气氛在蔓延。祁铭寓望着她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些怜爱的神色。而她却低头躲闪他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可以开始正常的交流。

    “我们公司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她定了定神，决定先把公事谈了。

    “有一点耳闻吧，具体也不是很清楚。”祁铭寓不紧不慢的品着咖啡。

    于是，她又跟以前一样，如此这般的将事件的整个过程和目前遇到的情况大致跟他描述了一番。祁铭寓一直沉默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骅幼慈观察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却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与那两家公司的合资计划，只要能成功一家，这场仗我们就算是打赢了，所以，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祁铭寓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她，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骅幼慈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毛躁了起来，她有点乱了分寸，确实也从来没有对他提过这种要求，以前的那些帮忙其实说起来也算不了什么，这次意义却完全不同了。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得试试，这也是刺探他底线的一种方式，她心里想探个究竟的是，这个男人到底在乎她多少。

    思及此，她便把心一横道：“我其实也不清楚你具体能为我们做到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动用你的人脉关系是否合适。但我确实也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才找你的。除了你，这个上海滩我认识的人没有谁有这个能力帮我这个忙。”

    祁铭寓却道：“或许，我也不一定有这个能力。不过，你还是可以具体说说看。”他很少在她还没提具体的要求前说这样的话，似乎这些年对她的有求必应已经成了习惯。骅幼慈继续说道：“我们以为，现在合资计划能够真正达成合作的关键是，我们需要一张真正的王牌。我和Simon以为，如果能有一位政府部门的官员出面担保，或许就能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所以……”

    祁铭寓点点头，接话道：“所以，你希望能通过我牵个线搭个桥？”骅幼慈点头道：“是这样的。只是希望通过你的关系牵线，至于能否搞得定就看我们自己了，也不需要你牵扯太多。”祁铭寓没有马上接话，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事情或许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骅幼慈不禁抬头望着他道：“为什么？你所说的不简单是指什么？是因为你不想牵扯进来吗？”祁铭寓摇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这么跟你说吧。你跟我，我们两人是私交。而现在你需要我动用我的人脉关系为你和你的公司办这件事，如果仅仅从私交的层面出发，比较难cao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些话如果换做以前的骅幼慈也许会听得云里雾里，但现在的她毕竟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考验，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沉着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对我而言，我的确是在利用我们的私交办事，这是事实，我也无法回避。当然，你其实也并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一定要帮这个忙。不论是从私交的层面还是从对公的层面，你都没有这个义务。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在上海滩，我只能找到你。所以，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当然也可以拒绝我，但是这件事对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我最危难的时候，只在于你是否愿意再帮我这一次。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仅仅从私交层面这事儿不好办，或者说师出无名的话，如果你真愿意帮这个忙，你也可以给我一些建议，怎么能够让咱们从对公的层面也能达成这样的一层关系。这个，不是我能想得出来的，所以还得请教你。”

    祁铭寓微笑着望着她，心想这短短的时间内，真的把这丫头磨得精透了，再也不是他原来认识的那个傻丫头了。这话虽然说得轻飘飘，可话里头字字都是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所有的问题又被她原封不动的抛了回来。他当然可以说不帮，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如何给她一个交代？这丫头真的是越发厉害了。

    他叹了一口气，身子往沙发靠背上一靠，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定定的望着她。而她也若无其事的回视着他，眼睛里除了笃定还多了一份霸道，似乎他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祁铭寓只得无奈的说道：“好吧，那你容我想想，这事儿比较棘手，我一时半会还给不了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你也别只会把问题抛给我一个人，你刚才说的师出无名的部分，回去也跟你们那个Simon总裁商量商量，回头我们再考虑具体怎么cao作。”骅幼慈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赶紧道：“没问题。呵呵。”祁铭寓笑道：“那是不是没事儿了？我一会儿还约了人。”

    “怎么？你想走了吗？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谈完了公事，该谈谈私事儿了。”骅幼慈淡定的说，心想今晚你也别想走了。

    祁铭寓当然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便道：“其他事我们后面再聊吧，先把重要的事情办了，我真要先走了。”

    “可以，你可以先去办事。但是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直到你再回来面对我。”她以淡淡的口吻说道，然后头也不抬的喝了一口咖啡，表示这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祁铭寓见她铁了心了，也只好留了下来。虽然这些事儿不论谈不谈，他都已经对结果一目了然了，只是她还需要一个形式来了结。而他除了成全她，也别无它法了。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了，她便开口道：“那天晚上，你说你第二天回来会给我电话，我等你这个电话一直等到今天。我想知道为什么？”祁铭寓道：“不为什么，没想好怎么面对你。”骅幼慈道：“那现在想好了吗？”祁铭寓摇头道：“也没有。”

    骅幼慈定定的望着他道：“那好，我想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我的心思对你而言并不难察觉，我今天也只是想把这么些年困扰我的问题和你核对一下，搞搞清楚，让自己的心不再那么迷惑和痛苦，仅此而已！”

    然而，当她这么描述自己的时候，她感受到内心巨大的波动。这难道就是她想要对他的表白吗？怎么说出口的时候，竟变得如此冷冰冰？她以为自己会柔情似水的直接表达对他的眷恋与爱慕。她再次感受到自己心口不一带来的内心挣扎和痛苦。

    祁铭寓只能静静的听着，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却听她忽然变了一种语气道：“你不知道，那天夜里，我真的快要难过得死掉了，我总是以为你会在我快要死掉的那一刻出现在我面前来拯救我。这么多年来，当我遇到各种困境的时候，你确实都会出现，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的心快要死掉的时候，你却能那么冷漠的拒绝我。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当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尽量克制着自己内心翻滚的情绪，但是越是这样的理智，越发让她感受到自己口中所说的，与内心真正想要表达和感受的相去甚远。然而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祁铭寓依然平静的道：“你这样的问题，让我无法回答。”骅幼慈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他的眼睛道：“对不起，我不是想要责备你。我其实，其实只是想要你直接了当的回答我，回答我那天晚上问你的问题。”说到这里，她终于禁不住哽咽了，眼泪却已经滴滴坠落了下来。

    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他为她递上面纸，缓缓的道：“你是一块美玉，但我不是匠人。你要的是一个男人完整的爱，那是我无法给你的。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以前和现在能够做到的一切，这就是我对你的爱，但却不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一种。”

    骅幼慈一面听着他那一贯的口气，一面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不由得泣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男人，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空间和世界，这么多年我试图走进你的世界真正了解你，可我做不到，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有一堵墙，是我走不过去，还是你不愿意让我靠近？”

    祁铭寓凝望着这个一脸悲伤的美丽女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一些事情，你还看不清。你认为你那是爱我，可我看来那是你还不了解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可是我认为我是了解的。所以我说，我给不了你需要的那种爱。”

    她立即追问道：“你指的是婚姻？家庭？责任？”他答：“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不是全部。”她又问：“那你现在有其他女朋友吗？”他只得道：“我女朋友很多，看你指的是哪种？”

    听到他这句话，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承受的一切，还是让心刺痛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神不由得也呆住了：“你说的女朋友很多是指风花雪月的那种吗？”他轻声道：“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她吸了吸鼻子，道：“好，那我换一个。我指的女朋友是那种让你能够真心对待，希望相守一生的伴侣，你现在有了吗？”男人道：“这个，你知道的，没有。”女人继续追问：“那么，为什么不能够是我呢？”男人道：“我刚刚已经说了，你是一块美玉，但我不是匠人。”女人道：“那你是什么？”

    男人道：“我是给不了你所需要的那种幸福的那类男人。”女人道：“你为何如此肯定？你真的了解我，了解你自己吗？”男人定定的望着她道：“你真的还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这就是问题。”女人却也凝望着他：“那你知道吗？”男人道：“当然知道，所以我知道我给不了你。而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我一直在做的那些。”

    骅幼慈望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忧伤与无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一直处于缺氧状态，半晌，方才喃喃的道：“但你知道吗？就是那些，你还不如不为我做，或许我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一句未了，她已泪如泉涌，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无法攻破他的心，除了放弃，似乎已经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