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宫殿里的金丝雀3
“噢……!”她似乎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马上抽回了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似乎不知所措的退后了一步。【】然后垂下了双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沉默着。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过了一会儿,劳伦斯才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这……这又有什么关系?”伊利蒂亚似乎很是紧张但又想要保持她仅剩的高贵和风度,她胸口不住的起伏着,在深呼吸好几次才缓缓抬头,但仍然不敢正视他的双眼,只好撇开目光看着地上:“我jiejie是个叛徒,她试图杀死里约克叔父。我们一家都是叛徒,我父亲夺走了原本属于叔父的王座,兄长们和jiejie也都是背叛者!他们罪有应得!” 此话一出,便是死一样的沉默。劳伦斯也没打算接话,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她很美,或许真的是和死去的安娜莉亚王后很像,光是站在那里,那蹙眉的忧伤模样、颤颤微抖的姿态、不知所措的羞涩和紧张,都让人想要把她紧紧抱着好好呵护。阳光沐浴着她的身上,金色的光芒镀了她一身的光辉,她沉默安静的站立,仿佛美丽的雕像。 但他只是觉得反感。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句话,你的jiejie就被杀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什么?”伊利蒂亚抬起头来,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劳伦斯摇摇头,自嘲的微笑起来,没有打算再次重复自己的话。 他从白色城堡赶来的这几天一直在想着那件事。 当初姑母把他召到亚达噶城的时候,他就知道除了为了联姻之外也还有其他的任务等着他去执行,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和白色城堡的公主有关系,更没有想到他们会要求他去暗杀她并且借此夺下藏在她手中的北夜之镜的碎片。 那天,姑母和里约克国王并肩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微笑和蔼的对他说出这个计划时,他并不相信可能成功。 “她会相信么?我是说,时间过了这么久了,我们如何能够确认这个拉斐尔是真的存在过呢?” “哦,亲爱的劳里,她会的。”恩利卡王后亲自为他递上了一杯酒,与他轻轻地碰了杯之后笑道:“这可是我们从她meimei那儿得到的情报。” “她meimei?”劳伦斯皱眉:“伊利蒂亚公主?那这个线索岂不是更值得怀疑了?” “不是你想得那样。”王后轻轻笑着,眼光里有着悲悯和厌恶,缓缓说道:“你知道,这孩子很少自动谈起自己的家人,每次都是我们问起她才会回答,或许是出于害怕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当然,以她的个性和智慧,我更愿意倾向前者。不过前几个月,正好是接近旬五月女王’的日期,我和维多利亚还有其他的一些夫人小姐正缝着为竞赛准备的旗帜,边缝边说着《提利安王子和艾萨公主》之类的老故事,你知道,女孩子们对春天的到来和爱情故事总是连接在一起的。然后说着说着,你知道那愚蠢的小女孩竟然说什么吗?”王后忍不住地掩嘴大笑了几声:“她竟然说‘想当年,我jiejie也是有过属于自己的骑士的。’然后就把那段荒谬可笑的童年趣事说了出来,后来发现可能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慌忙的掩饰着说什么‘不过这些我都是听jiejie跟我说的故事,她是一个叛徒,也是一个骗子,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被她编造出来的。’哈哈哈,可怜的天真的孩子……” 姑母笑得非常得意,连里约克国王都在旁边微笑着摇头。但他仍然认为这个任务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完成,可是他还是在三天后单枪匹马的换了衣服和简单的行礼,踏上了前往白色城堡的路上,然后,带着北夜之镜的碎片成功地回来。 带着爱蕾丝达公主的尸体回来。 不可思议的成功和顺利,只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了她,自己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一个无辜少女的鲜血。一个和他的权力之路没有任何威胁或关联的人的死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伊利蒂亚轻描淡写的一番话。 “她是你世上唯一的至亲的人,你知道么?”劳伦斯冷冷地看着眼前不安的少女说道。 “我还有里约克叔父,恩利卡婶婶,还有赛兰斯表哥,维多利亚表姐……他们对我好,是他们把我养大成人的……还有……” “你是不是每天都这样对自我催眠才能安然入梦?”劳伦斯没等她说完,便重重地哼了一声,厌恶而讽刺地看着她:“你真是个愚蠢的女人。”他转身就走。里约克国王连亲生哥哥都可以杀,你凭什么以为他会宽恕你?除了你的出身有点利用价值和单薄的美貌,他凭什么会让兄长的最后一个孩子活着,而对他的信威造成威胁?这个笨女人竟然是兰卡斯特唯一的嫡系血脉,诸神在上,祂们真是一点慈悲的命运都不留给这个家族。 他略带怒气的往城堡的方向走去,只想洗掉一身的灰尘和留在身上的爱蕾丝达的血迹,岂料身后竟然还传来了伊利蒂亚的声音:“我只是想要活着……这有什么不好?” 他顿住,对她这么直率的说出这句话感到惊讶,不过又想到她是如此的愚笨,便也理解了她一时的冲动,于是半晌才转过头来看向她,缓缓说道:“在这世上有些人会觉得,与其如你这样的活着,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这样想的人的生命其实都比你的珍贵并且有价值,比如,你jiejie。” 伊利蒂亚站在原地,直到古德贝格公爵的身影逐渐看不清她才慢慢的移动了脚步,往水边走去。 水池很大,头上的阳光映在水波上,粼粼发光,好似有谁丢了一袋金币进去一样。她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便缓缓地蹲了下来。 倒映出来的少女有苍白的脸、美丽的容貌和黑如夜晚的卷发。她的皮肤白而细腻,就如玫瑰的花瓣一样,水嫩而饱满的盛放在最好的岁月里。她曾经听到躲在走廊上低低细语的老奶妈说,她长得像已故的安娜莉亚王后,而现在自己的年纪越长,里约克国王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更久,就连恩利卡王后也会长久而沉默的打量着她,双唇紧抿,眼光犀利。 但她早已不记得母亲的长相了,她只记得温暖的双手和柔软的吻,还有入睡之前的那些歌谣,诉说着遥远美好的故事,但低低的声音是母亲的还是jiejie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回忆里唯一清晰的画面,是自己在亚达噶城的月桂女神城堡中,在豪华精致的房间里和冰冷宽大的软床上,用双臂抱紧自己沉沉入睡。那是很冷的感觉。白色城堡里的那些在壁炉面前趴在地摊上抱着猫咪听兄弟姐妹们谈话直至睡着的温暖画面,遥远如隔世。 远到,她甚至怀疑它们的真实性,或许那只是一个遗落在沉睡之中的美梦,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存在过。醒来后她仍然是生活在月桂女神之堡中,只有着尴尬而可悲的身份的女孩。 “你在这里做什么?”忽然身后有声音响起,她转回头,只见维多利亚公主骑在一匹马上,正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她。 维多利亚·兰卡斯特,是里约克国王和恩利卡王后的长女,也是亚达噶皇城里唯一的公主。她继承了父亲的高挑身材和好动的个性。有和她母亲一样的棕红色的波浪卷发和美好凹凸的曲线身材,伊利蒂亚的生辰与她只有几个月的差别,但在她旁边一站却仿佛差了好几岁。 她的轮廓分明,眉毛总是高挑,给人一种逼迫的感觉;五官端正而雍容;一双翡翠绿色的眼睛又大又亮,被白皙的皮肤衬着仿佛在雪地上的两道湛蓝幽幽的河水。双唇水泽而丰满,如两片玫瑰色的花瓣贴在她的脸上。 维多利亚穿着深紫色的骑马装,上身的紧身衣有紫罗兰花的花纹,外面穿着深紫镀银色边的骑马外套,袖子到胳膊之处全开,露出里面用银色蕾丝做的层次波浪袖,袖子从上到下按照大小顺序排列着银色蝴蝶结;下面的外裙用的是和外套同色的天鹅绒做成,里面的衬裙则是和上身的紧身衣同色,罗兰花的紫裙上镶着小小的珠花,形成月桂花的式样;款式大方而华丽,全身奢华而高贵。
因为从小和兄弟们长大,又有着里约克国王的期望,维多利亚公主精通所有贵族少年都应该学习的运动;无论是马术剑术还是弓箭,她都可称亚达噶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同时,因为是皇族唯一的女子,受尽了父母与兄长的宠爱和仰慕者的奉承讨好,她亦形成了好胜高傲、易怒暴躁,而目中无人的刁蛮个性。 “公主殿下。”伊利蒂亚急忙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优雅而礼貌的屈膝行礼。 “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维多利亚不耐烦的看着站在水边的少女,在她身后的一群随从也都仍然坐在马上,丝毫没有要向伊利蒂亚公主行礼的样子。 “我刚刚……” “方才好像看到有人从这里走向了城堡,你和谁在一起?”没等伊利蒂亚说完,她又打断了她的话:“你跟谁在一起?”她美丽的眉毛往上一挑,凌然的向前一步问道。 “我……我……”伊利蒂亚顿时满脸通红,眼前高大的马紧紧逼迫着,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 维多利亚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烦躁,不觉举起马鞭,皱紧双眉说道:“说!究竟是谁?” “是……是劳伦斯·古德贝格公爵,殿下!”伊利蒂亚急忙举起手来挡住脸说道,说完立即跪了下来。 此话一出,在维多利亚公主身后的一群人都不觉倒抽了口冷气,这位公主对她表哥的仰慕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记得几年前古德贝格公爵前来拜访,就因为和她的伴读侍女多谈了几句话,维多利亚待劳伦斯走了之后便赏了她二十鞭子,其中三鞭是打在脸上,那人的容貌便这样毁了;而最近,更是因为听到国王有意改变她的婚姻让白色城堡的小公主代替她嫁给公爵而变得脾气暴躁易怒,刚刚亦是因为远远似乎看到了劳伦斯大人而迅速赶来,没想到竟是在和伊利蒂亚公主谈话。这下眼前的这位恐怕是要挨上好好的一顿了。 “你说……是谁?”果然,维多利亚的声音中的寒冷足够让夏天立即降下雪来,旁边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已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马鞭:“你这个婊/子!”鞭子刷一下的往伊利蒂亚的方向甩去,她没来得及遮住脸,便往旁边一闪,肩膀上立即被打开了一口子;维多利亚不甘心的一次次甩着鞭子:“谁说你可以和他说话的?!你这个勾引人的下流婊/子,和你母亲一样无耻恶心的下/贱/妓/女!”她发怒地尖叫到,鞭子一次次的往对方身上打去,粉红色的裙子已经被她打开了两三条口子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夹着伊利蒂亚的尖叫还有呼呼的风声响起。四周没有任何人动弹,跟着维多利亚的属下都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只要不留下可以看得到的伤口就好了。恩利卡王后是这样对他们说的。 “我……我没有……”伊利蒂亚尽其所能的四处躲避着,但维多利亚的鞭子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无论如何都可以往她所在的地方飞去。鞭子分别在手臂、腰和大腿上狠狠甩过,新伤打在旧伤上面,是火辣辣的刺痛。 她终于跌倒在地,前方的维多利亚似乎也累了,正坐在马背上喘气,用冰冷而充满妒恨的眼光看着她,发怒的目光里仿佛刀刃,红色的卷发犹如火焰,她连生气发怒都是这样耀眼靓丽的样子。 “呼……呼……”维多利亚终于放下手上的鞭子,但她还不解恨,于是利落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大步地往表妹走去。 “不……!”伊利蒂亚本能地想站起来逃跑,但维多利亚的脚重重地踩在她的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