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自信的凌千弦
“好了，你可以走了。”在灯火明亮的办公室里，一名中年男子头也不抬地说道。他面前坐着的正是因为“粗心”导致一座楼房化作一片火海的羽芒。 羽芒从一开始进入圣都事务处到现在，一直都是保持着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面前的这个事务官可以感受到，这身材瘦弱的少年的目光一直游离在早已搓到出汗的手心与办公桌之间，从他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恐惧与不知所措。也正因为羽芒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事务官直接省去了再一次语言教育，直接走程序让他交罚金了事。即便如此，在羽芒交罚金的时候眼中还是充满犹豫，嘴唇紧闭着，像是思考了许久，做出了很大思想斗争后才缓缓从空间储物器中拿出三百金币的罚金。甚至在他交出罚金后，眼睛还一步不离地盯着事务官，眼中充满了后悔。 “唉……这孩子也算不幸了，但这样的惨痛教训也能让他学到更多，毕竟人是要学会对自己和身边的人负责任的。”事务官在心中说道，身为教会的人，他对羽芒也是带着怜悯之心，可惜在这件事上他只能公事公办。 站在羽芒身旁的圣都守卫团团长庞步也是在心中暗暗摇头，他已是完全相信羽芒是因为粗心大意才导致了房间中发生爆炸，不过对此他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给一直低着头的羽芒给予相对柔和的目光以示安慰。 在听到事务官的话后，羽芒游离的目光微微一抖，然后他那一直盯着事务官的眼睛用力地闭了闭，随即他又长叹一口气，朝事务官点点头后站起身来。 庞步与事务官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两人皆是无奈地微微摇头。庞步轻轻拍了拍羽芒的肩，带着羽芒离开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庞步沉声问羽芒：“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羽芒耷拉着脑袋，慢慢吐出一句：“去圣者斗场跟翔天和灵儿汇合。” 庞步点点头，顿了顿，接着说：“对这件事，我知道你因此很失落，但是我也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学到一点东西。人是要对自己和身边的人负责的，逃避责任的人，最终也会一无所有。这次没有伤到人，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种惩罚虽说严厉，但也能使你铭记于心，记住这次你差点失手酿成大错的大事。要是你的同伴当时也在房间里，我想你会悔恨一生。” 羽芒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目光苍劲的庞步。他能感受到，有太多秘密隐藏在庞步那双边角褶皱的眼睛里了。这双眼睛带着对过往的悔恨，带着曾经的无助，还带着此时所背负的责任。这一切都浓缩在一双眼睛里，想必这位圣都守卫团团长也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 “你……经历过类似的事？”羽芒最后还是出言问了一句，他说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生怕戳到庞步的伤疤。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戳到了庞步的伤疤，而且是愈合十几年后的伤疤。 只见庞步虎躯猛地一震，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渗出汗水，这一切羽芒都看在眼里。 “是的，但那时候我还年轻，不太懂事，年纪跟你现在也差不远。”庞步对此只是摆摆手，就此一笔带过，“如果你没什么其它事，那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我还有事要回事务所一趟。” 直到拐进另一条大街前，羽芒都一直耷拉着脑袋，显出无比失落的模样。但是当他的身影一消失在人群中后，一抹狡黠的笑容立马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次演得不错，比在她面前演得要好。”羽芒心中暗道，“教会这群家伙还真是贪，不就烧了一层楼嘛，至于宰我三百金币吗？！以后别让我找着机会反宰你们一刀……哼！还真当炼金术士是铸币厂啊！” “打得不错，四阶战士。”应翔天刚跳下比试台就见到了等待着的灵儿。此时的灵儿已经将刚才稍微凌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如初了，再次带着一双仿佛掌控一切的眼睛笑着看着应翔天。在应翔天看来她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但他绝对想象不到灵儿在先前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经历过什么。 应翔天挠挠头，笑道：“最后还不是输了吗？打得也不算很好，对面都已经让我一只手了，最后还是惨败。看来我还得继续苦练才行。” 应翔天全然没发现灵儿的话里有话，只是看到灵儿一直盯着他，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灵儿轻轻摇头，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强了？跟你认识也没多久，从一开始你就是那三阶水准到现在成为一名四阶中的强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你二十四小时修炼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吧？难道是你的天赋突然爆发了？” 闻言，应翔天愣了愣，随即正视灵儿，说：“修炼可是浪费时间的做法，提升实力最好的方法就是实战，特别是生死之战，这种战斗特别容易提升灵力与战斗力。” 灵儿的嘴微微张了张，却没有说话。她那双澄澈的黑瞳在应翔天脸上扫了扫，许久后她才说：“你是我听到的第二个说这句话的人。这是谁告诉你的？” “一个老爷爷。”应翔天想也不想就答道。 “你还有世外高人指点？说说看他的名头。”灵儿皱眉说道。 应翔天躲开灵儿的愈发凌厉的目光，看向比试台上已经面对面站着的凌千弦和于晨曦，嘴里却回答说：“哪是什么世外高人啊？不过是年龄比我大得多的一个老人，所以我就叫他爷爷。以前认识，他就指点了几招。” 灵儿眯着眼看着方才转身的少年的背影，随后闭上眼轻轻摇头，接着将目光也是投向比试台上。她的双眼中流转着淡淡的蓝色荧光，就像是因为刚才开过真实之眼后留下的后遗症。这一丝丝淡淡的荧光静静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它们在一刻不停地流淌着，时而颤动时而跳跃，仿佛本身也带有意识。 凌千弦叉着手，面对着于晨曦。年轻的守护骑士此时的气息跟先前也有了很大改变，应翔天能深刻感受到这时的于晨曦对他来说更加熟悉，因为当初在落荫森林里与他第一次见面时他携带的就是圣器。再说，当时跟亡灵法师作战时，于晨曦就已经使用过两件圣器了，所以对于灵儿和应翔天来说，于晨曦相比许圣然刚才的表现，现在倒没有使二人感到改变如此强烈。但是在其他人眼里，于晨曦身上散发着的是那不可逾越的压迫气息，就像面临着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一般。 应翔天自己是有深刻体会，如果说挥舞圣剑的许圣然充满锋芒，那顶起圣盾的于晨曦就是不可逾越。他就代表了绝对防御，敌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他的防线。要说让应翔天去面对着这种让人窒息的防御，他倒是宁愿选择被许圣然秒杀来得痛快。 至于为何说于晨曦是教会里的最强之盾，这就要说到教会中这个称号的来历。从一千年前，教会就有这样的传统，每一任的圣器持有者都会有各自的称号。最当初只有最强之矛，这也代表了教会里实力最强的圣器持有者，但是后来人们觉得只有矛不太妥当，就加多了一个“最强之盾”的称号。不过，想要获得“最强之盾”的称号，条件只有一个：抵挡住最强之矛的进攻。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一般来说，抵挡住最强之矛往往也意味着能完胜他，那胜利者就会成为新一任的“最强之矛”，这样“最强之盾”这个称号也无法给胜利者。因此，教会历史上拿到“最强之盾”称号的人着实不多，因为他们不仅防御力了得，还不能完胜那一任的最强之矛。 言归正传，应翔天可以肯定，要是自己站在台上，结果只有一个：被消耗到灵力枯竭然后接受无可避免的失败。特别是在承受着于晨曦那排山倒海的气息压迫时，本身的实力发挥就得打个折扣。在这一点上，凌千弦肯定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并且，于晨曦还要装备上圣器，这样他的实力就更加可怕了。别说取胜，就是破开他的防御都是难上加难啊。 “也不知道凌千弦能不能破防，要做到这一点，就算是许圣然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做到啊！”应翔天不由自主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认识这剑士？看来你人缘还不错……算了，不说这个。对于你的问题，我猜，他要不就是个运气极好的傻帽，要么就是个实力同样惊人的家伙。”灵儿的声音在应翔天背后响起。 应翔天有点惊讶，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灵儿那双流转着细微蓝色荧光的眸子。还未等他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灵儿就向台上努努嘴。 应翔天再次看向台上，只见即将进行比试的两人已经拔出彼此的兵器，荡漾着金色光芒的重盾与斩剑正被年轻的守护骑士抓在手上；而他的对面站着的，是将双剑置于身体两侧的剑士凌千弦。凌千弦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很轻蔑的神情，但是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直勾勾地盯着于晨曦。 “为什么说他不是傻帽就是实力惊人的家伙？我知道他是一个五阶的战士，但为什么这样说呢？”应翔天还是没抓住灵儿想要表达的意思。 灵儿伸手轻点手握双剑的凌千弦，淡淡地说：“你看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应翔天闻言，定睛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不就是一对普通的……铁剑？！这……怎么敢拿铁剑跟圣器对打啊？完全无法对战嘛……”说到最后，应翔天已经目瞪口呆，搞不清凌千弦想要干什么了。 灵儿的缓缓接道：“所以说，他要么是个傻帽，要么是个对自己实力极其自信的人，否则没可能敢用铁剑迎战。” “你说错了一点，就算是傻帽也对自己很有自信。”突然一个男声在两人背后冷不防地响起。两人同时扭头，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少年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所以你应该说，他要么是个傻帽，要么是个实力很强的傻帽。”羽芒晃悠着脑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