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跟踪者（下）

    菲尼克斯有一位狙击手前辈说过，世上没有一枪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枪。这位前辈的战绩丰厚到前无古人，至于后不后来者就难说了，毕竟梁星繁从小就将这位前辈视作目标。他曾经在导师冯奕论面前放下豪言，这辈子要是不在狙击史上留下绚烂的一笔，自己就永远不进入菲尼克斯的管理层。冯老对他的弟子倒是很有自信，起码在近十年里，炼金界乃至狙击界都找不到一个跟星繁同等天才的年轻人。

    当然，虽然星繁确实是菲尼克斯近几十年来都不世出的天才，但是要是冯老知道底密尔里有一对搭档叫做羽芒和文渊，那他估计就不会对弟子那么自信了。

    对于自己梦想的目标，梁星繁自然也信奉前辈所说的名言。“狙击手的目的是击杀目标，为了完成目标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对此所谓的狙击手的信仰根本一文不值。”

    “既然当年前辈已经用十年从未失手这个战绩创下了狙击界的传奇，这就说明他的话是正确的！”某种程度上，梁星繁对那位前辈的崇拜已经到了着魔的程度，他在狙击之路上的每一步跟当初前辈的前进路径十分像。其实这个前辈在他们那个年代也是底密尔里的一把好手，特别是狙击手的行列里他在当时可以排到第一，不过拉瓦锡的人一向觉得那几十年的狙击界可谓是黑暗时代，觉得那人厉害的也不过是矮个子里拔高个。

    不过平心而论，尽管文渊两年前可以自信地说算是一个狙击天才，但是现在在近乎荒废了两年狙击后的他真要跟梁星繁比狙击技术，也许还真的比不上。文渊要想恢复两年前的状态，估计得好好练练。

    现在梁星繁刚开一枪，没想到被文渊躲了过去。他也不浪费时间，右手上膛快如闪电，瞄准镜里的准星再次找到目标：趴在地上的文渊。在从暗灵那里得知有另一名狙击手后，星繁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然后暗灵又告诉自己狙击手就在王宫顶部时，星繁只觉得长久以来的渴望要有机会实现了。他一直都想跟狙击手传奇故事里所说的，以一个狙击手的身份与另一名狙击手展开对决。

    虽然梁星繁对这种听着很酷很传奇的狙击手间的对决很渴望，但要是让毒舌的文渊来评价，估计“吃饱了撑的”和“嫌命长”是最有可能的评论。底密尔的探员一向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原则，在生命和酷炫的死法之间永远是选择生命，除非这名探员对某件事物的追求已经到达了狂热的程度。比如历史上的炸药大师阿米达拉就是最后死于炸药事故，可谓是死在了自己追求真理的路上，这样的死才有可能被底密尔和拉瓦锡的人尊敬，否则自己作死的行为都是被鄙视的。

    言归正传，甭管底密尔的人怎么看，梁星繁一见到文渊也是个狙击手就精神万分，不过他想象中的狙击手对决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影魅为他争取了大量机会。最后说白了他们是两个打一个，赢了也吹不起来，这倒是让星繁有点郁闷。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影魅为自己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星繁也绝对没有不开枪的道理。

    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在执行任务时情绪是不会有波动的，星繁扫空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目光紧紧盯在文渊身上，但这时他发现文渊竟然溜到柱子后面了，看不到文渊具体的位置了。

    “看来只能指望影魅了，靠……”星繁憋了一肚子火，抬起了枪口。

    但事实上星繁是指望不上影魅了，文渊现在正皱着眉看着面前突然发生的情况。刚才还只是剧烈咳嗽的女刺客现在干脆就是倒在了地上，左手抓着的肩膀上鲜血直流。文渊用了半秒钟弄清楚了面前的情况：女刺客的狙击手队友不小心打中了她的右肩。文渊打从娘胎里出来都没见过如此哭笑不得的情况，这让他在躲到柱子后面的同时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这队友也是够坑的。”文渊习惯性吐槽，却不知道他面前的对手是多么凶险，上一次羽芒也是因为面对影魅时话太多而被差点一刀捅死。

    “咳咳”女刺客依然剧烈咳嗽着，这次嘴里还咳出了些许鲜血。文渊这时才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个能随意躲进阴影的奇女子。与文渊一样，影魅脸上也是戴着漆黑的面罩，仅仅露出了鼻孔和眼睛。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下让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到影魅的模样，这也是很典型的秘密行动的刺客着装。当然，底密尔的暗杀部探员要是执行任务，他们倒不会穿得那么严严实实，他们会采取的方式要么是直接把目标所在的建筑炸了，要么就远远来一枪解决问题。

    文渊扶着耳朵旁的传声器说：“我这里搞定了，虽然过程是个笑话，但好歹女刺客倒地，狙击手也没机会打到我，你也对那个狙击手留下神，不过我估计你位于他的狙击盲区内。但你还是小心点，我先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女刺客嘴里撬点情报。”

    羽芒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回来，听起来他倒是陷入了苦战：“审问时小心点，她攻击你的手段总是十分诡异。”

    羽芒也没多说，他那边的动静一点都不小，在亡灵法师被文渊击中手臂后，羽芒趁胜追击要从亡灵法师手里夺回琳菲的灵魂。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跟亡灵法师单挑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特别是正面火力并不是很强大的情况下。

    亡灵法师的亡灵仆从一直都具有很强大的力量，试想羽芒要已一人之力同时打三个人，而且这三个还是一个比一个强大，这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亡灵法师因为左臂受伤而难以持续施法，所以从战斗开始到现在都是由他的亡灵仆从进行进攻，而他自己则是不断撤退用以拉开与羽芒的距离。

    骷髅法师的双手看起来如此脆弱，但它的法杖每一次挥动都会将数支黑色魔法箭发射过来。魔法箭带着浑厚的黑暗气息往羽芒袭去，羽芒只能向各处躲避并且找机会接近亡灵法师。骷髅法师的黑箭看上去危险十足，羽芒根本不敢碰哪怕一下，他很怀疑即使是应翔天顶着盾牌来扛几箭可能都会有被射穿盾牌的危险。

    光是一个骷髅法师就已经能让羽芒躲闪得焦头烂额了，然后还有一个盾战士骷髅在一直冲上来sao扰羽芒。虽然盾战士骷髅的身板也强壮不到哪里去，它那面宽大的盾牌却是实打实地挡住了羽芒的弹道，每当羽芒想要朝亡灵法师开炮时，两人之间总会突然站出一面盾牌挡住风压炮的攻击。

    羽芒很后悔没有准备一些重型炼金武器，要是他有一门炼金炮，现在肯定就是扛着炮往亡灵法师脑门上轰了，有骷髅挡也完全不虚。但羽芒没想过自己扛着这种威力的炼金炮的必然后果就是肩膀承受不住后坐力而脱臼，即使他用尽一切法门，比如力分解。

    不过再说了，羽芒擅长使用和制造的是潜入型武器，动静特别大的炼金炮并不是他以前主修的内容。底密尔的探员也大多如此，擅长使用重武器的人并不多，大家要么学学如何巧妙地潜入窃听，要么像文渊那样的狙击手则会好好研究怎样去提升狙击枪的威力。羽芒倒是很擅长用炸弹，但在现在这种运动战中也没什么机会扔炸弹。

    看得出来亡灵法师一直在拖延时间，他在等待影魅那边的战斗结束。至于为什么他一开始要将对方的狙击手首先抓出来，那就是因为一个隐藏着的狙击手的威胁远比面前的这个只有风压炮的炼金术士的威胁大。羽芒也确实拿亡灵法师没有太好的办法，没有文渊的远程支援他甚至连近身都做不到，更谈不上从亡灵法师手里拿回琳菲的灵魂。

    何况到底怎么拿回灵魂羽芒都不清楚。打着打着羽芒就想到了这个严肃的问题，要是亡灵法师打死不还，羽芒能拿他怎么办呢？毕竟羽芒对精神类法术一窍不通。

    就在羽芒深陷持久战的泥潭时，文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另一名狙击手估计是菲尼克斯的，但我没见过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跟一个亡灵法师扯上关系。”

    “你了解亡灵法术吗？”羽芒觉得如果文渊学过魔法，也许对亡灵法术会有一些认识，这样没准能对战斗有帮助。

    文渊的双枪一直对着地上躺着的女刺客，虽然他很警惕，但女刺客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流血不停，看样子构不成威胁。文渊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亡灵法术一直都是魔法中的禁术，我这半吊子法师哪有机会去接触？但我知道它跟普通的魔法区别在于一般魔法是利用空气中的元素，而亡灵法术则是引动死者体内的灵魂力量。我觉得你只要不断向亡灵法师的仆从进攻，他的灵魂力量就会飞速消耗吧？”

    好像这确实是个办法。羽芒觉得与其使战斗如此胶着，不如试试文渊的建议。转念之间羽芒的左手中又出现了一把手枪，左手手枪右手风压炮的羽芒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骷髅法师。

    “就挑脆皮的打！”羽芒的炮火无情地倾斜到骷髅法师身上，他这突然转变火力的做法打了亡灵法师一个措手不及。事实上文渊的猜想确实有道理，亡灵法师要修复威力更加强大的骷髅法师需要消耗更多的灵魂力量，而附近没有死者的情况下亡灵法师的灵魂力量是很有限的。

    羽芒就这样一枪打穿盾战士的一条腿，又立刻转火刚修复的骷髅法师的脑袋，然后再对着堪堪聚合回身体的盾战士又来一发风压炮，几次攻击过后，失血不少的亡灵法师的脸已是更加苍白。

    “行之有效，就这样打！”羽芒握枪的手轻轻律动，他完全进入了状态。

    但远处的亡灵法师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随即他的身影没入了一条小巷中。

    刚想追上去的羽芒还未意识到，他的脑袋已经出现在了一个狙击手的眼中。亡灵法师的且战且退并不是毫无目的的，他成功地将羽芒从梁星繁的狙击盲区里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