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狭路相逢
卡森市下方的地底矿洞非常复杂，在顾英男的分析中听起来只是一堆简单的数字，但进来之后才会知道，现实情况要远远超出想象之外。 以顾长风的“虎啸战队”正在走的这一条为例，其存在历史少说也有数百年之久，最贴近地表的浅层，矿石开采痕迹也格外的粗糙简陋。 矿道宽度较窄，水平程度低，连基本的轨道运输设施都没有，应该是那种完全靠肩扛背驮人工往外运矿石的原始矿井。 因为开矿技术的落后和劳保设施不健全，矿井内随处可见透水、塌方的痕迹，凌乱散置的支撑用木方、木板，被砸死却没有受到妥善安置的尸骨遗骸，朽烂到一碰就化成灰的绳索，锈迹斑斑看不出形状的铁质工具…… 至于说完全走不通的死路，一脚踩下去呼隆塌陷的冒顶陷坑，动一动顶上哗啦崩塌的松软地带，目不可见但吸一口却可能要人命的瓦斯毒气，更是所在多有。 “猛虎战队”在段长风的统领下，对于防化环境作战准备异常充分，每个人都配备防毒面具和探测仪器。 即便突然进入密不可测的矿道，他们依然安全通过所有的危险地段。 不过，人到底是人，没法跟专业的机器相提并论。 一路上全程提高警惕，随时随地防备意外发生，眼睛除了盯着探测仪器，还得留神落脚点和旁边横生鼓突的各类障碍，一旦发现险情必须立刻抢先一步救援，或者避开。 几个小时下来，每个人都累得汗流浃背。 但他们偏偏还不敢脱下衣服透气，存在数百年的矿洞中，天知道有多少稀奇古怪的病毒细菌存活，更别提最近还有丧尸、变异体啥的溜达过，沾上都可能要了老命。 好在大家伙儿都是经过生死考验的，这点儿困难全都能够克服。 从地面到进入这一层矿井，漫长而艰苦的行军，所有人都憋了一股子劲儿，也捏了一把汗。 过于黑暗、危险、压抑的环境中行军，长期没有光线，神经一直紧绷，时间太久，人的精神会出问题。 也就是段长风一直以来的强大与威信，让全队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度，支撑着他们坚持、坚定的走下去。 直到，他们来到一片断崖式的绝路前。 “队长，前边儿没路了。” 充当尖兵的队员小跑着回来，落脚很轻，远一点估计难以听清，只是践踏起来的尘土多一些。 其他队员都听得一怔，下意识扭头看段长风。 这已经是他们遇上过的至少第六次死路。 以前的多数因为塌方，或者其他原因难以通过，都选择了直接掉头，换路在走。 这一次如果还走不通的话，他们还要往哪儿转换？想想，貌似没路可走了啊！ 却见表情沉静，昂头往前方观瞧一眼，淡然点头：“这就对了，通往下层主要矿道，应该就在下方。” “太好了，终于不用在这么憋屈的洞子里钻来钻去了。” 队员们纷纷露出释然的表情。 只要是正常人，就很难忍受长时间在黑暗、逼仄的地方生存，要是那么好适应的话，“小黑屋”之类的禁闭惩罚设施，就没那么可怕的威慑力了。 他们也绝不怀疑段长风的判断会失误，那是在浪费时间。 断崖是一道陡然横截的地下裂缝，宽度大约有四五十米，两侧弯曲延伸向下、向大地深处，沿线影影绰绰可见崩落的木方和残存骨头，有些角落里荧光点点，那是苔藓、菌类富含的特种成分发出的光芒。 这足以表明，环境湿度令人满意，且可能有水源在。 断崖向下、向内极深，单纯以主动夜视仪搜索，很难看到底。 段长风没使用高亮度手电照射，那等于是在向极可能隐藏于下层暗处的人表明，他们来了。 他下令全队原地休息，及时补充水分食物，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自己先站到断崖边上，侧耳倾听了一段时间，随后在坚固的岩壁上拴好一条绳索，单手提着95-1突击步枪，缓缓向下降落。 他的动作极其小心，滑落速度也非常稳定，枪口始终随着目光转动，协调度高的吓人。 果然如他所料，下去大约二十来米，就在左侧石壁上发现一条弯曲绕过的矿道，表明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段长风毕竟没有顾英男那种超级牛叉的脑袋，无法在短短时间里完成千百年庞大资料集合的分析作业。 他有自己的办法，只集中精神在地图上头。 把最近一些年份里反复修订的地图粗略看过，从中找出一些关键点来，然后在进入之后，全力搜索探查，以点破面。 关键点，便是贯通多层矿道的竖井，以及这类天然地下裂缝，和联通多条矿道的汇聚点。 除此之外，就是几条时间最近的大型机械化采矿作业通道。 最后一项，多半被炸垮或者人为破坏掉，要跟陈锋他们一样找出个入口，那不光需要有胆量，更得有足够的运气，还有极高的聪明才智。 大多数队伍退而求其次，要么跑远一些找入口，要么从次一级的口子进去。 反正卡森市管理局方面也提供了一些，进去之后再根据自己的分析找出正路，也是可以的。 段长风走的是貌似取巧、实则最危险、最容易失败的路子。 出发之前，许多人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断崖裂缝中，空气流动极慢，令人难以察觉得到。 小指粗的坚韧绳索笔直坠入黑暗之中，他人在上面徐徐下落，若是有暗淡光线照射的话，可以营造出一副寂静深邃的气氛。 再下去二三十米，段长风的耳边隐隐多了一些杂音。 在极为幽静的环境下，从各条矿道或裂缝里传来，经过无数次折射，又混杂在一起，听上去影影绰绰，如鬼魂呢喃，令人毛骨悚然。 段长风心中却越发安定，敏锐的辨析声音来源强弱，每一米下降后的变化，从而判断出其所处的大概位置，矿道的宽窄，甚至可能有大概的环境。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天赋，令他可以迅速适应并查探出一个陌生空间的虚实，在狭窄且复杂的封闭、半封闭战场环境下，能够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增幅。 如此的天赋，令他在百万大军中脱颖而出，成为超级兵王，特种精英。 进入里世界后，更令他一枝独秀，轻易脱颖而出，成为调音师二号选定的种子。 一串短促且沉闷的声音忽然响亮的传来，在裂缝中听上去，好似悠远的鼓声。 段长风却立即明白，这是爆炸！ 断崖上的其他队员，耳边响起他低沉有力的命令：“全体注意，做好遭遇战准备！” 正在喝水吃东西的人赶紧塞下最后一口，抓起武器警戒。 一分钟后，段长风确定了爆炸传来的方位，找到一条在断崖上的残缺栈道。 他左手一紧绳索，双腿向前荡起，做了个鲤鱼打挺的动作，带动身体摇摆晃动，幅度越来越大。 终于，在双脚能触及岩壁时大力一蹬，钟摆似的冲向栈道，眼瞅着就要撞上了，他右脚探出，勾住一个凹坑，定住身形。 反手把枪甩到身后，段长风手脚并用，沿着栈道一直上升到一处裂缝边，栓牢了绳索，孤身往里探测了几十米，直至发现一条宽大的矿道。 “是这里没错了。” 段长风嘴角微翘，下令让全队人按次序滑下来。 但随后，他听到来自深处的爆炸和吼叫声。 “果然，到了可以肆意使用武力的环境，他们都变得疯狂野蛮，一有机会就自相残杀，哼，乌合之众！” 他的脸上阴云密布，显示出心中难以抑制的怒意。 “队长，怎么处置？” 第一个滑下来的尖兵快步来到近前，小声请示。 段长风一摆手：“先观察下环境。” “是！” 尖兵立即越过他冲入矿道，举枪向前，弯腰以小碎步搜索逼近。 紧跟着，其他人次第滑落，一名通信兵小声提醒：“队长，发现约定信号。” “嗯？什么内容？” “三号目标，那支147小队，就在前边。” “是他们？” 段长风眼睛一眯，轻哼道，“我正愁没机会抓住他们尾巴呢，现在竟然送上门来，好得很。” 他转头看看陆续到齐的队员，果断一挥手：“联络信号源，报出我们的身份，其他人，准备围攻！” “明白！” 整支“猛虎战队”随着他一声令下，马上呈现出职业、精锐的特质，自然分成两个战术小队，流水般涌入矿道。 段长风一拉95-1枪机，紧随小队大步行进。 矿洞中，正在对峙的双方陷入短暂寂静。 吃了两颗手雷的那支队伍，即便受伤的人员，也咬牙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 陈锋这边也出人预料的没有继续攻击，任由对方趴伏人员从容撤入矿洞。 然后，全体潜伏在矿车周围隐蔽。 燃烧弹全部烧光，火焰熄灭，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气味。 难捱的寂静中，陈锋突然有种受到威胁的感觉袭上心头，下意识的扭头往右侧一处矿洞黑影里看去。 与此同时，李猫在战术电台中急促的道：“有拉枪栓的声音，有人从三点位置靠近！” 无线电信号，拉枪栓，威胁预警，三者汇集一处，陈锋哪里还不知道，有新的麻烦逼近了？ “靠，今天也是邪门了，想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