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翡翠手镯

    我赶紧扔掉石板，拔腿就跑。我本想跑回住处，可又怕反而会被逮个正着。只好躲到最近一个废料堆放场。因建设需要，南华峰有好几处这样的场。

    我躲进里面很久，确定没人追来，才镇定下来，想：他们未必是察觉到我了吧。我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环境。只见细小的废料都堆成一座座圆锥小丘，大件的废料都堆成一堵堵规整高墙。每件大件的废料，都写有“工”字，以显示是工部物料，不得挪用。我猜，这些废料还会回收利用。

    我边走边看，忽然发现有堆碎石曾被趴开过，一些湿碎石显然被翻到表面。因为最近三天都没雨，连日暴晒下，表层碎石不可能保持湿润。我好奇地走过去趴开一看，果然露出了一角翠绿的玉石，似乎是翡翠。

    我继续挖下去，挖出一双极好看的翡翠手镯。我小心地拿起这双镯子，顿感一阵冰凉直透掌心。擦去浮泥，只见它通体透明如山泉水，两缕翠绿的细丝沿镯子中轴螺旋纠缠成环状。我意识到，此镯子绝非等闲之物。

    我又想起翠玉那双跟手中的镯子很像，不过早上我没细看，所以一时也不能肯定。我把它收起来，想不管是谁丢的，还是得拿回去交到师父那。

    我怀着手镯，又来到那堵墙前。我正想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了纷扰之声，似乎聚了好多人，鹰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于是好奇地趴到墙上偷听。

    “梓幻！你还想抵赖！大家都看见了，那时只有你进过房间，除了你还有谁！”

    我一惊，梓幻？那呵斥之人又是谁？这是个年青女子的声音，却不是圣姑。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都要冤枉我！”梓幻分辩道。

    “哼！上次就是你偷吃的糖果，前次又是你打烂的药瓶，到最后若不是我们找到了铁证，你会承认么！你这个市井之女，一点教养都没有！我们北华峰的弟子向来循规蹈矩，怎么就出了你这个败类！师父宅心仁厚，每次都只是训斥你一番就算了。我慕青可没有师父大量。今天你竟敢在我眼皮底下犯事，而且还是偷窃的大罪！我不打得到你皮开rou绽，就枉为西华峰大弟子！”

    原来是慕青！炎姬果不我欺，此女子当真厉害非常！只是她说梓幻偷窃，我不敢相信。就梓幻那胆量，除了嘴馋时偷吃点糖果外，还真不可能偷什么贵重东西。

    “啪”的一声，即便隔着围墙，我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慕青给了梓幻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直到一把小女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慕青jiejie，别打！梓幻jiejie一向对我很好，她不会偷我的手镯的。”这把声音听得亲切，仔细一品味，是翠玉。

    她说手镯？莫非此事是翠玉的手镯不见了，慕青怀疑梓幻偷的么？可，我怀里就有一个类似的手镯呀，这回怕是冤枉梓幻了吧。

    来不及多想，只听见梓幻怒喊道：“死臭慕青，你敢打我！”紧接着，我听到“啊”一声。显然是有人受袭了，但受伤的不是慕青，却是翠玉！

    “好啊！梓幻，你敢拿石头来扔我！还把翠玉给砸伤了！今天我饶不了你！”慕青呵斥道。其他人也纷纷议附和道：“梓幻，你还有良心没有！”“人家帮你说好话，你倒恩将仇报！”“太无耻了！华山怎会有你这种人！”

    在一片混乱中，我分辨出师姐的声音：“炎姬，你去哪？”

    “我去拿药来。”炎姬说完就跑开了。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翠玉，我只是想扔那个妖婆。”梓幻慌张地说。

    可不待她分辩，又是“啪”一下响声。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因为我听见梓幻倒地的声音。

    “臭八婆，你还打我！我跟你拼了！”梓幻哭喊道。

    然后我听到梓幻被吊打的声音，慕青下手非常狠，隔着墙壁，她出手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梓幻被打得哇哇叫，嘴里却依然不依不挠地咒骂慕青，却竟没有人出声阻止。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不许打梓幻！手镯在我这！”

    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个人影从围墙背后飞了出来。我一惊，还不及反应，已经被她抓住，定睛一看，是慕青。她提着我，又是纵身一跃，跃到了围墙那边。

    落地一看，只见梓幻已被打倒在地上，身上青色红色一大片，疼得是泪水直冒。再看另一边约有十几名女弟子，当中包括我师姐。她们围着一个小女孩，正是翠玉。她捂着后脑勺，表情很痛苦。这时炎姬正好拿着药油急忙跑出来，她见了我，眼睛都瞪大了。

    “天莱，你怎么会在这里！”炎姬吃惊地叫到。再看师姐，也是同样的表情。

    “我……我……”我一时语塞。

    “哦？原来你是风师伯的弟子？”慕青放开了我，后退两步打量道，继续说：“听说你和梓幻关系挺好的？”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挑衅中还带着不屑。

    我反应过来，想本来偷窃就是大罪，现在她还伤了人，这情节恶劣得足以被逐出师门。于是我赶紧摸出那对手镯，问：“是不是这对？”

    慕青惊讶道：“是你偷了翠玉的手镯！”众人也是吃惊地围观我。

    若是以前，被这么多人以这种眼神围观，我已说不出话。可那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针锋相对地说：“我没有偷！你不要随意污蔑别人！”

    慕青粗鲁地从我手中把那双手镯夺了过去，仔细一看，眼睛一亮，说：“的确是翠玉的手镯！”然后迅速放入怀里，以凌厉地目光盯着我，呵斥道：“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

    我毫不示弱，以眼还眼，分辩道：“什么人赃并获！这是我在那边废料堆里找到的！”

    翠玉、梓幻此时都疑惑地看着我，师姐、炎姬却是一脸担心。至于慕青，她显然不信。我也不管那么多了，现在证明梓幻清白要紧。

    这时翠玉也好了些，她抬头见到我，一脸迷惘。我松一口气，看来她伤得不重。炎姬见她醒了，才想起要为翠玉擦药酒，便拔出了木塞子。一股刺鼻的药酒味顿时弥散开来。其他女弟子见况顾不上这边状况，七手八脚地扶起翠玉进房内疗伤。

    只有慕青，她甚至没回头，而是一直盯着我。仔细看，能发现她的目光地下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愤怒。

    我还以凌厉的目光，说：“现在东西给你了，翠玉也无大碍。你不许为难梓幻了！”

    慕青却是不屑地一笑，说：“小鬼，你以为这就没事么？”

    我愤然说：“你什么意思？”

    “翠玉睡觉前，我亲眼见到手镯还戴在她手上。可她一觉醒来就不见了。现在你又说在废料场找到手镯，手镯又没有腿，怎么会自己跑到那？”慕青反问道。

    她的话，我一时也没有明白过来，只是分辩说：“我真的是在废料场找到的！”

    慕青继续反问：“是吗？”说时眼眉往上扬了一下。

    我坚定地说:“是的!”

    慕青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呵斥道：“那是你偷走带到废料场埋起来的吧！”

    我这回才明白慕青的意思。我赶紧推开她的手，分辩道：“我没有！”

    慕青阴柔地问：“真的没有？”

    我眼睛圆睁，大声回答：“真的没有！”

    慕青作恍然大悟状，说：“哦——那就是梓幻偷走，被你在废料场发现的咯。”

    我分辨道：“她没有！”

    慕青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

    “我……”我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不到即便还了手镯，还是不能证明梓幻没偷。

    慕青哼了一声，说：“怎样？说不出来了吧。我不知道你是跟这事真的没关联还是——你跟她就是一伙的。但我可以告诉你，大家睡觉以后，只有梓幻还没有睡。我见她没还不睡，就叫她把垃圾倒到废料场了。”

    我听后一惊，这样一来，我在废料场找到手镯，不但不能给梓幻洗脱嫌疑，还更进一步证明了她就是偷走手镯的贼人。而且更糟的是，我这下也成了嫌疑人。

    这时，慕青掏出一只手镯，吹了一口气，边擦拭边说：“你还是坦白吧。你跟梓幻是不是约好的，她把手镯偷出来，埋到废料场。你则去把手镯取出来。”

    我被她嚣张的气焰气得不顾得礼节了，大声喊道：“我们没有！就是没有！”

    “哦？是吗？我可是听说，梓幻跟你很熟，每次上课前下课后，都是直接跑去找你玩。她要做点什么，你会不知道吗？”慕青是越说越过分了。

    我反驳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做这事！”

    “哦？也对！就梓幻那胆小怕事的性格，让她偷点糖果还有胆量，像翡翠手镯这么贵重的东西，怕她也不敢要。”

    我听她说到这里，便迫不及待地说：“是啊。她不敢偷的！”

    慕青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她是不敢要，可我觉得你挺大胆，你会敢要，对吗？”此言一出，我一怔，这直指我才是主谋呀！

    这时师姐从房内出来，帮我说话：“慕青jiejie，天莱很乖，他不会做这事的。你就不要怀疑他了”

    慕青飘了师姐一眼，嚣张地说：“他乖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天莱这些年净跟秦明他们混一起。秦明那群孩子，可是出了名的什么调皮捣蛋偷鸡摸狗的事都做得出来！跟他们经常混一起的孩子，会乖么？而且我知道，擅闯禁地那事，天莱也有份，对吧！”

    想不到她这也知道。说实在的，我跟着秦明他们混了几年，确实比以前野了点，甚至偶尔也会跟着他们去捉弄别人。可是我可从没未作过大违礼法的事。我当时听她这么说就来火，指着她的脸，喝道：“你才不乖！你打人！”

    “师父不在，我这是代师父行驶职权。梓幻犯了偷窃大罪，又袭击同门，打这几巴掌算轻的了。”慕青这时把擦好了的手镯一放，正眼看我说，“倒是你这小鬼，午休时间不在睡觉，反而跑到这里，你说你是干嘛？”

    我不耐烦地解释道：“我说了，我是来还手镯的！”

    慕青诘问道：“手镯不见，是午休开始后的事。也就是说，你跑出来也是午休后的事。要么你未卜先知，知道到废料场能找到手镯；要么，你早就跟梓幻串通好了，所以这时走出来去废料场挖出手镯。你觉得，究竟哪种情况更有合理？”

    我一愣，这下完了，原本我和梓幻是一伙也不过是她的联想，如此一解释，倒有坐实了我们串通。想不到瞬息之间，竟会变成这个局面。我本意是给梓幻解围的，没想到把自己也围了进去。

    当时其他人也纷纷从房内出来了，听了慕青分析，都交头接耳地说：“想不到风师伯的弟子也出个贼。”“是呀，真让人大吃一惊。”

    我听了更是心神大乱，慌张无措，面红耳赤。可我越是紧张，大家对我的怀疑目光却越坚定。甚至连师姐也没有了刚才的坚决，这次她踟蹰不前没再为我分辩。

    “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跟天莱没有关系！”我回头一看，是梓幻。她捂着脸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慕青说：“你不许为难天莱，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