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千年后的世界
未央宫门外有三三两两的视线投射过来，带着几分猜疑不定和嫉恨。一开始还以为能看着沈卿月吃个瘪，没想到竟然是大祭司专程来抬举她的。此刻看见凝光对沈卿月说话，更是语带三分笑意，顿时又有几分不屑和忌惮了。这个传闻中脾气喜怒不定的王妃，别说是在民间声名显赫，就算是在朝廷之中也颇有几分传奇色彩。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连珈蓝白塔内的祭祀都有交情，众人的目光明显就复杂了起来。 沈卿月掩面笑了笑，这还是她在王府里学会的，贵族女子为了以示矜持，通常都会举起袖子遮住半张面孔。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沈卿月压低了声音，“祭祀谬赞了，其实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传闻中不沾尘世的珈蓝祭祀，怎么会为了我一个小女子例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以为是我和韦贵妃将祭祀当做棋子拨弄，不过现在看来，祭祀是早就希望将我请上珈蓝白塔，才会这么不惜大费周折吧？” 凝光抬起眼眸看着她，含笑道：“王妃未免多虑了，其实很多事情原本就非常简单，只是王妃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而已。” “是么？若当真只是简单的事，那么本宫就先行回去了。想必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祭祀一人就足以应付了。”沈卿月淡淡道。她又不是什么六七岁的小女孩，方才一方明争暗斗，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叫做凝光的祭祀，都已经将他和自己捆绑在一起了。恐怕在韦贵妃看来，或者其他的妃子们眼中，珈蓝白塔的祭祀，至少是抬举了自己。 不过沈卿月可不这么想，真要是抬举，就不会大费周章用这种手段了。 果然，凝光只是笑了笑，眸色深深如凝碧，晦暗难测，“王妃说笑了，对王妃而言，去往珈蓝白塔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臣下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皇太后已经下了懿旨，王妃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太后难看么。” 沈卿月冷哼了一声，这人当真是不安好心，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想让自己去珈蓝白塔。她的目光越过明黄琉璃瓦，在湛蓝如洗的天空外，高耸入云的白塔就像是一株已经长了八百年的巍峨大树直插天际。沈卿月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倒是真有些佩服这个时候的人，究竟是怎么建造出这样的建筑物，当真是宛如一场神迹。 凝光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路沉默不语，只是适时在身后指点一二带路。比起后宫女子仍旧需要看品阶才能在宫闱之中乘坐肩舆的殊荣恩宠，大祭司显然有着更加超然物外的地位。在太后的未央宫外不远，四匹白马拉着的车架正安静的等候主人的归来。这四匹马，就算是在端清王的马厩里，沈卿月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好马。 毛色纯白如雪，只有四肢带着一点飞扬的黑色，马踏飞燕，想来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马，只怕就算是在大宛也是千金难求。但此时此刻被任套着马鞍，驯服而又温顺。 赶车的是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头长发用木簪子挽着，见了沈卿月也不惊讶，只是跳下马车向二人请安，等到沈卿月上了车，马蹄便哒哒响起，一路往宫门外长驱直入。 四骑原本就是诸侯王的待遇，用这种规格来礼待祭祀其实不算出格，但能够将马车赶到王宫之中来，这才让沈卿月有些讶异。想起未央宫内方才一番唇枪舌剑，无外乎是因为自己纵马王都，现在人家连马车都赶到皇宫里来了，说是大不敬，到底也不知究竟是谁比较不敬。只是看着对面男子一副坦然模样，沈卿月只觉得说了也是白说，看来这也是祭祀的另一项特权吧。 “祭祀……”沈卿月按耐不住，嘴唇动了动开口道，“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在未央宫说，非要让我去白塔？” “王妃稍安勿躁，等到啦珈蓝白塔，王妃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凝光的手上缠绕着一圈碧绿色的珠串，那珠串浑圆一颗，更难得是翠绿，甚至比起皇太后方才赏玩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细长如春笋的手指拨动着手中的念珠，沈卿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陡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起来。那珠子好像有某种摄人的魔力，看得久了，只让人觉得浑身发软。 “是在下失礼了。”对方的手猛地一顿，珠玉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清脆动听，很快那串念珠就收了回去，继续安静缠绕在凝光的手腕上。沈卿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好厉害的催眠手段，这珠子不知道是个设么物件，就像是以前见识过催眠大师特制的一些东西，只要你盯着看，就算对方无意催眠，整个心神都会被吸过去。 只是她好歹经受过一些训练，照理说绝不可能这么快中招。那珠子，真的只是催眠道具？这个年代的所谓祭祀，其实也是靠着这些神神叨叨的手段在骗人吧。 “没什么，是我方才看得入迷了。”沈卿月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微微一笑，“这珠子很有趣，祭祀还是好好保管的好。” “这是珈蓝白塔的圣物，在下自然不敢有失。”凝光看着沈卿月淡然的眼神，嘴角也往上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好快的速度，寻常人见了绮罗珠，一旦转动起来，根本就无法移开视线。一旦心神被摄，到后来就只能任凭他驱使。所说方才并未用尽全力，但是这么快便能从绮罗珠里挣脱出来，这个看似寻常无奇的王妃，果然不愧是命轮运转之下所指引的人。 “千百年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一点，就算能够窥探星宿运转的轨迹，在下也依然好奇得很。若是有机会，还希望王妃不吝赐教。”凝光的手指扣在绮罗珠上，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