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一吓,立即跳开。 反观刘去,果然这么多年太师却不是白当的,他面上丝毫不见如她慌张,真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用手闲闲摸了摸方才被她咬破的下巴,意态得瑟,“说不说,不说我们再交流一次,嗯?” 交流你妹! 赵杏也是醉了,他以为刚才不过就是他替她擦了擦嘴吗??难道,他作为上司,利用职权之便,那个那个下属,就不需要事后解释解释么?还是说……此人深谙此道,方才一事与他不过家常便饭? 赵杏浑身一凛,不禁替在他身边近身工作的人捏了一把汗,当即决定要摆脱这不良的职场文化,拒绝与其相爱相杀虐身虐心,干脆道,“好,微臣保证以后再也不拿自己的身子赌气,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如何,太师您满意了吧?” “嗯。”刘去尾音懒懒哼了一声,看上去甚是满意,又慢条斯理问她,“张安世,你可知你为何敢一直在本王面前放肆吗?” “微臣没有。” 赵杏的心肝都要颤碎了,你这只臭蛐,你还想干嘛?不,不不……我忍,我忍。 “你有。” “微臣没有,微臣不敢。” “有。” 言简意赅,连你字都省了,语气也冷了一分。 赵杏立刻道:“是,我有。” “嗯,因为你觉得本王对你甚是中意。” “没有。” “有!” “是,我有。” “记住你今日所言,若你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玩,本王……折磨你的法子多的是。”他故意又靠近了他一分,居高临下,有意将“折磨”两个字吐得“荡”气回肠。 赵杏一抖,点头如捣蒜,“是,是,臣明白,臣明白。” “还有,本王并没有在那几个仵作身上动手脚,不许你在心里诅咒我,本王可不喜欢。当然,他们既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必然是尸体。” 赵杏一愣,未料他会突然提起她的心结。 刘去凝睇着她眸中狐疑,微微冷笑,“怎么,本王与你而言竟是这般背信弃诺之人?本王若有此意,何故当初应你一番?” 赵杏心里默念,对,你就是这种人。面上却答得恭敬温良,“太师英明神武,自是知道这样才好卸下微臣防备,行事起来也更为顺畅。” “你疑我?” “……” “算了,看来我们还是换一种交流方式吧,方才的就不错。” 额!!! 赵杏顿时风中凌乱,狂躁得几乎要炸毛:刘大爷,你一个领导这般耍无赖你也真好意思啊,臭不要脸! 咬了咬牙,满脸堆笑,“呵呵,不疑,不疑。” “那就好。”刘去得意一笑,又摸了摸下巴,“嗯,你可以滚蛋了,滚回去好好想想。” “是是是,微臣这就……滚蛋。”赵杏长吁口气。 “嗯,滚吧,本王……晚上再去和你交流。” “啊?”赵杏双目圆瞪。 “啊什么,正常交流。” “是是是。” 赵杏一阵应和,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刘去看着她背影,一勾唇,瞥了瞥自己手掌……红损一片。 都是方才替这个小鬼垫在墙上,被他压到的。 现在这小子回去应该不会再为白吟霜一案伤心了,估摸着他现在最烦心的是自己晚上如何和他交流吧。 可是,自己呢?……为何会那样对他? 刘去怔怔地望着幽深的巷口,突然唇角一漾,漾起一抹苦笑。 走出小巷。 巷口,奇松怪石脸色古怪静候一旁。 他悠悠开口道:“方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两人相顾一望,立时异口同声,“没,没,方才属下等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他一顿:“本王确实什么也没做。” 奇松怪石:“……” 他略一思忖,“方才除了你俩,还有谁看到?” 二人暗换眼色,怪石脸一红,低下头,奇松回道:“主子,温泉算人吗?如果不算,那就没有了。” “嗯,他呢?” “哦,他让属下替他向主子转个话,说允他一些假期,他寻个僻静之地调整调整心态,回头好随时为主子服务。” 刘去:“……” 回至未央宫,刘文刘据已候温室殿外。 二人一见刘去,暗暗吃惊,刘据道:“师父啊,你你的脸……” 被刘文一肘子捶到肚腹上,被逼将话活吞了回去,他本来想说,你下巴被谁啃了一口。 刘去语气很是不经意,“哦,这个……本王早起刮须时不意划伤。” 四人闻言,互支了个眼色,齐道:“是,您是被剃刀弄伤的。” 刘去理所当然的“嗯”了声,问已跃跃欲说话的刘文:“事情办得如何了?” “二弟放心,夏侯舅爷早按你吩咐候着呢,方才我的人一报,他必定办去了。” 刘文自负一笑,只是神色到底有些凝重,“这件事,咱们若继续下去,只怕棘手。” 刘据鹦鹉般道:“是是是,棘手。” 刘去一笑,“你们怕?” 刘文和刘据看他眉睫常隐的傲戾之气霍现,回想这些年来三人是怎么过来的,皆是心头一振,道:“自是不怕。” 奇松和怪石也顿觉心中豪情蓬勃,他们都是随着刘去一起走到今日的,刘去这人性格桀骜怪癖,温室殿中并无设下随侍,怪石心细,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亲自倒了水给刘去端来,刘去摇头,“石头,本王不渴。” 怪石一怔,道:“主子,这是漱口的,方才……” “噢,不用。” 刘去低低回了声,奇松和怪石却是吃了一惊,刘文眼尖,心知和张安世有关,瞥刘据一眼。 刘据会意,只待议事完毕便找奇松二人打听去。他们要办的事情极难,一时半会只怕脱不开身,他自是以大事为重,心里又好奇的痒痒的,突听得刘去道:“你们先下去,大哥,你设法将那东西保存好,你和据儿都要随传随到。” “是。” “奇松,你让小丸子过来。” 眼见刘去一反常态,刘据一愣,刘文三人也是微微惊异,事情虽重,却都没说什么,便要退下。 又听得刘去问:“乐儿回来了吧?” 刘据点点头,又皱眉道:“一路上都闹着要去找张安世,还说要替张安世鞭抽柳生父母,饿死酸腐书生,唉,一个大姑娘家,竟也不知道矜持些。” 刘文笑了,“公主自幼长在宫中,又是女儿家,不比我等出入方便,宫中时日闷,现遇到张安世这么一个既聪颖知趣,又敢逆她毛的人儿,一时新鲜,自是喜欢与他多亲近些。” 刘去闻之,眉头微皱,道,“到底男女有别,这丫头年纪也到了,要不你两个也帮忙看看朝中各大臣公子中可有合适人选,若有,本王便做主替她指了吧。” “……” 众人一震,面面相觑,十二少,你真的觉得你这位刁蛮徒儿可以嫁为人妻了么…… 小丸子名字听去可爱,却已有三十多岁,少府主事头头之一,为人八面玲珑。 是卫子夫早年亲手为他选的贴身近侍,后来官儿越做越大,事务诸多,刘去看他辛苦,让他不必服侍了,他却老爱往刘去这边跑,放心不下。 刘去没甚大事不找他,如今被传,他受宠若惊,想必有重任了。 他小心给刘去磕了个头,认真道:“请主子吩咐,奴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在你去死一万次之前,先替本王找几个干净漂亮的小倌儿小太监过来,十八九岁的,慢,再找几个皮肤蜜色,鼻子小小,薄唇,有雀斑,不漂亮,但面容清秀的。” “诺——” 小丸子一听,傻了下眼,随后慎重颔首,正待出去办事,又听得靠在榻上看书的刘去轻声问道:“长安各官中圈养男宠娈童的多么?” 小丸子略一思索,“回禀主子,那司马相如、主父偃府中都有男宠,据说右扶风也养过一名小倌,更莫说那些暗地里的。” “所以,主子,这是很正常的。” “嗯,本王也觉得你的话……颇在理。”
小丸子出门时,心里很是感慨,当一个察颜观色的高官不容易啊,上级求安慰的时候你绝不能跟他唱反调。嗯,这劲爆的消息要向奇松和戴王爷他们炫耀一下去。 没想到在上林苑秘密交待手下办事时,正好碰上奇松和怪石,奇松那厮神秘兮兮道:“丸公公,我这儿可是有个关于主子的秘密,你要不要听,可要保密才行……” 小丸子一听,道:“巧了,我也有个消息要跟你们分享……你们也要保密。” …… 小丸子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不多时,便给刘去带来六七个少年。 有漂亮的,也有姿色寻常的,却都是肌肤水灵,如能掐出水来一样。 这些个少年战战兢兢,又是惊喜莫名,虽都明白一旦被挑上是怎么回事,但从此便可得享荣华富贵。 然而,当目光碰上榻上那个一身暗黑凰袍的郁俊男子时,又不免皆都自惭形秽。 小丸子恭敬的站立于旁,刘去挨个看了眼后,道:“将上衣都褪了吧。” 一阵衣衫响动,小丸子只觉鼻翼微热,却见刘去已下了榻,缓缓走到少年们面前,他瞥了眼最美的那个少年,眼中明显划过厌恶,那少年顿抖如筛。 余人却是心下窃喜。没想到,这太师最后却是走到一个最其貌不扬的少年面前。 他缓缓伸手抚上少年脸上的雀斑,众人皆倒抽一口气,那少年狂喜,却见刘去倏地抽回手,冷冷道:“小丸子,让人打盆水进来,这些人全部带下去。” 小丸子一惊,知道他碰过这少年,嫌脏,连忙便率手下宫监将人全部带下去。不久,又亲自端了盆水进来,方将门从外面轻轻合上. 刘去擦干手上水珠,帕子一扔,探手入怀,将这些天一直贴身收藏的玉笛子拿出来。 笛身歪歪斜斜刻着一行小字。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张安世,你现在,正在做些什么呢? 约有四五年了吧,你是不是早已经忘记了我? 是,我已经变了容貌。 可当日客栈,我却一眼便认出了你。 多年不见,你还是旧时模样,只不过身量抽条了些。 当年,在那个深山孤村,我们都是过客,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日日同眠,你骗我说你叫潘安,还给我起了个没品位的破名字来福。 我不知你姓甚名谁,你也不知我实凤藏龙隐。 若非我数年前无意中看到你洗澡,今日这样抱你,必定以为你是个女子。 你模样更肖女相,喉结亦不明显,只是你声音微微沙哑,行藏大而化之,更像一个男孩儿。 除非本身是男子,或自小便开始特意模仿,否则,不可能如此之像。 像此般性情的人怎会甘愿做这种事? 且一个女孩,怎能如此大大咧咧老和些男子在一起! 那年你不辞而别后,我本想寻你。 可寻你做什么,若你是女子,我便娶你为妃……你却是一个无拘无束少年郎,为寻点美玉深山钻。 也罢。 自此天长海阔,各有归依。 却未及,我亲自出宫去行斩杀之事,归途却遇有心人刺杀,客栈里你救了我。 我原想,送你奖赏,让你到夏侯府去领,再次放你。 你却冲撞了我徒儿。 一次一次,是巧合,还是宿命将你带到我身边来。 你说过,你渴望自由,平等,是以,对策前日,我让奇松送你说句言语,仍是有心放你。 你若不懂,便罢。 可你却如此执拗,未央前殿,你跪在我脚下,说你要为国为民。 我试过了……如花少年不行,似你模样的寻常少年也不行。 只因,他们终究……不是你。 我给过你三次机会,是你自己不肯走,既如此,便休要怪我。 早忍不住想咬你了。 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