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圆通寺
母亲的话说完以后，我们两个都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母亲应该是想起了我那已故的父亲，同时也在为我感到担心，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以前不知道这些尘封的往事时还好，现在却是让我觉得父亲的死跟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不是我生了一双这样的眼睛，如果不是父母为了“治好”我的这双眼睛，他们就不会沾上那所谓的因果，那样的话父亲也许就不会死，而母亲也不用这么含辛茹苦地独自撑起这个家。 换句话来说，是我给家里带来了今日的种种，对于这个家来说，我就是一个灾星，是一个罪人！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这双眼睛！” 原本我就想要弄清自己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刻更是让我心里的这个念头强烈到了极点，我愤怒的吼了一句，而后想也不想的便夺门而出。 “小凡！” 身后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呼唤，让我的脚步为之滞了一下，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停留，直奔我记忆中的那个圆通寺而去…… …… 圆通寺位于南湖市市郊飞霞山的山顶，共分前后二进，前进有大门三孔，其中以中门最大，算作是正门。 正门上方有一块石匾，刻着“圆通寺”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草而不乱，就算是不懂书法的也能从中看出题字人那深厚的书法造诣。大门左右各有一联，也是凿刻而成，上下联分别是：“圆泽三界众生；通达无极逍遥。” 整个寺庙的建筑布局为中心处建有正殿三间及配殿一间，左右两侧各有厢房数间，后院植有草药、蔬果并建有一间禅房，曾经是南湖市规模最大的一座佛教寺庙，其香火盛极一时。 然而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五十年代末的一场运动毁去了这一切。 当时庙里一口传说是飞来的大钟被拉去练成了钢水，后院的一棵千年银杏树也遭砍伐，庙址更是作了国营飞霞山林场总部长达三十年之久，直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圆通寺才重新得以简单的修缮并对外开放，却再也没有当年的恢弘气势了。 那口大钟到底是不是飞来的已经无从考证，但其他的事情都是从老一辈的人那里流传下来的说法，在本地算是尽人皆知，就算不是百分之百属实，想来也跟真实的历史相差不多。 我在读高中的时候没少跟同学一起攀爬这飞霞山，圆通寺就在这飞霞山山顶，因此那时候曾经来过不止一次，对这里的环境和布局的了解，也是在那个时候积累下来的。 那个时候的我天真年少，完全把爬山逛庙当做休闲娱乐来做，可如今的我再次站在圆通寺的大门前，却是揣着心事而来，心境和当初有了天壤之别。 圆通寺的香火本就不旺，此时又值下午，庙前更显冷清，婆娑的树影在午后斜阳的映射下，投射到地上和庙墙上的影子也显得有那么几分凄迷。 我在庙门口站了许久，这才跨入了圆通寺的大门，继而一路前行，走进了正对着大门口的正殿。 “施主是来上香的吧？那边有功德箱，只需随意投入些香油钱，就能在我这里领取佛香一束。” 刚进入到正殿，就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和尚把我当做了香客，让我去佛像脚下的功德箱那里捐香油钱。 说对方是个小和尚其实并不准确，看他的样子应该跟我的年龄相仿，只不过那颗光溜溜的脑袋让他看起来有些萌萌的，给人一种青涩稚嫩的感觉。 “假如当初我的父母选择把我留在了这里，也许我也会像这个小和尚一样吧？”看着这个小和尚，我忍不出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施主，你到底是不是来给佛祖上香的？” 见我半天没有回应，对方紧跟着又问了一遍，这才将我从那短暂的失神中唤醒。 “嗯嗯，我是来上香的。”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胡乱答应了一句，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数也没数就投入了功德箱中。 “铛……” 随着一声钵盂被敲响的声音传入到耳中，小和尚对我报以了一个善意的微笑，随后他伸手朝我递过来一束佛香。 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上香，恨不得马上打听到那觉空老和尚的所在，然后找对方问明关于我这双眼睛的一切。 但是一想到对方当初为了封印我的这双眼睛可能也沾上了那所谓的因果，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于他，又不忍拒绝这个不知是他徒子还是徒孙的小和尚。 怀揣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我接过了小和尚递过来的佛香，在佛像前的烛火上点燃后，装模作样地对着佛像拜了三拜，然后就准备把香插到佛像前的香炉之中。 “阿弥陀佛！”可能是我心不在焉的样子让这个小和尚看出了什么，此时就听他唱了句佛号，然后双手合十对我行了一礼道：“施主好像并不诚心，须知求神拜佛要心诚才灵，否则不拜也罢。” 说来也怪，当听到对方唱出的这句佛号后，我原本焦躁的心情居然平静了不少，又想到我人已经到了这里，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下意识地抽回了拿香的手，重新对着殿上供奉的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拜了起来。 这一次我带着满心的虔诚，认认真真地对着佛像拜了三拜，心绪在这一刻完全放空了下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由此也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全身心的放松，这是我活了差不多二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一种感受。 仿佛这一刻我远离了喧嚣的尘世，正仰躺在一片世外桃源的草地上闭着双眼小憩。 怪不得说佛能静心，禅能修性，这就是拜佛修禅的好处吗？果然神奇！ “阿弥陀佛，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来此出家吧？” 正当我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种舒适而恬静的状态中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