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案
吕六奇听了这话,突然站起,砰地重重一掌,拍在八仙桌上。 司空拙和柳红烟都是微微惊诧。 吕六奇恨道:“怎么会这般凑巧!难不成是同一人所为么!” 司空拙问道:“吕大叔,你说什么是同一人?难道你遇到此人了?” 吕六奇略微沉吟了一下,又缓缓坐下,摆手道:“我想起了一件案子,不过那是后话,先请贤侄说下去……” 司空拙点点头又眼红道:“……我请同村的乡亲帮忙,将爹下了葬,头七之后,我才想起我爹留下的柬帖……”说着,司空拙从怀中拿出一张开封的柬帖,递给吕六奇。 吕六奇展开柬帖,见上写道:“拙儿,见字如面。十载旧怨,终须了结。仇人实非常人所能敌,故爹不能直言相告仇人姓名,以免徒伤吾儿性命,此仇不报也罢。然惟一难舍,自是吾儿。吾儿可执此信到京师,寻爹的八拜之交,‘八卦门’高手‘游龙刀’吕六奇,以我字迹为证,他自会收留接入门下。俗世多庸扰,江湖多风浪,万望吾儿惕守持重,行事不失侠义仁心,为父自可心安矣。” 吕六奇见到义兄字迹,眼角垂下泪来,将柬帖收好,又对司空拙道:“贤侄放心,有吕大叔在,接引你入八卦门就包在我身上,回去我与师尊商议一下,就直接将你挂记在我门下,也算是给师尊收了个好徒孙。” 司空拙急忙下跪行礼,吕六奇扶起道:“不必多礼。不过此事蹊跷至极,你爹武功虽不敢说是天下无敌,但也算得上是武林一流高手。但看他柬帖所言,这仇家竟像是天下第一高手一般?竟连仇家姓名都不敢告诉你?” 司空拙摇了摇头道:“小侄的确不知,且爹爹也不喜把江湖旧事说给我听,习练刀法,爹爹只说是为了不让武功失传……” 柳红烟皱眉道:“曾听家父说,当年大侠司空鸣逼走西川四霸,铲平邪派‘黑水门’之后,登顶武当山,与玄白双鹤的‘两仪剑’一决高下,从此封刀退隐,江湖之上,再没有他的传闻……“ “但他一向不好杀戮,多是取胜后逼迫那些恶人改过从善,从不擅伤人命,与武当双剑也是封刀前的承诺,不过是切磋武艺,以武当双鹤的气量,必然不会因此结怨……” “但是,这些人毕竟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回去闭门修炼,但他练十年,司空大侠便等于多练十年,他们一样讨不到好处,而且能让司空大侠遗书都不愿透露的姓名,江湖上闻所未闻有这样的顶尖高手,的确有些令人费解……” 吕六奇忽然恨道:“大哥若只是被人一剑封喉,也并非不是完全无迹可查,但……贤侄说他体如干尸……吕某实在不得不联想到一件事……” “其实这就是斗胆想请柳姑娘一同商议的一件案子……” 柳红烟有些不解,司空拙也迷惑地看着吕六奇。 吕六奇叹气道:“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几个捕快想要为难贤侄的原因……” “半月之前,京城突然接连发生了多起命案……” “死者大都是京中大户人家中的女子,是属于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 “而且毫无例外,都是赤身裸体,而且最加诡异出奇的,是人都成了干尸……” “这些家人和死者前一日还都生聚一堂,第二日发现尸体时,便已经是一具干尸,前后不过十几个时辰,若是常人新死,几个时辰后也不过是出些尸斑罢了,断然没有立即变成干尸的道理……” “杀人之时,应该都在夜间,但却没有惊动其他家人,这类人家夜间都有护院巡视,那些受害女子闺房附近还有丫鬟值守,却什么都没察觉,轻功之高可谓是绝顶至极。” 柳红烟闻言皱眉:“再高的轻功,若真想做到叶落无声,如烟似雾,恐怕在这江湖上,也是极其罕见的,纵然是‘飞天狐狸’单御风,也难以做到,这样听来,简直像是妖魅作怪了。” 吕六奇道:“吕某一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而且衙门的仵作前来验尸之后,在几具尸首之上,都发现一点,就是这些女子全都被糟蹋过之后,才被杀死……” 柳红烟诧异道:“难道这只是寻常采花案?采花是江湖下五门的做法,从没有武功高强之人会屑于去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况且十几年前的采花大盗‘白玉蜂’冯元清正是撞在司空大侠手中,他被司空大侠废去一身武功,从此就在江湖上消踪匿迹,而在他之后,再也没听说江湖上有过什么高明的采花贼了。” 吕六奇道:“不错,当年的‘白玉蜂’冯元清也是下手狠毒,但凡采花之后,必定将女子杀掉,所以才被我义兄废去全身武功,但却留了他一条狗命,但他形同残废,必定和他不相干了。” 此时店小二已将店内好菜好酒都端了上来,但三人却是无心动筷,皆想将事情先谈下去。 司空拙有些脸红道:“小侄曾听爹讲过,塞外有些奇人异士,擅长什么……采阴补阳之说,声称可以延年益寿,不知……不知是否和京城这些案子有什么联系?” 吕六奇面色凝重道:“不错,吕某担心的其实也在此,这些女子若是被寻常采花,也不会有如此惨状,吕某也曾听闻师尊说起过,江湖上有剑仙异人,其中有一些擅长采补之术,这神仙鬼怪的事情,吕某自然不信,但是采补之术,却也不是无稽之谈。” 柳红烟此时忽然流露出了小女子神态,好奇问道:“采补之术?那是什么?” 吕六奇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这……柳姑娘行走江湖,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个么?” 柳红烟摇头道:“我其实以前很少出外,几次下山也都是随师兄采买常用之物,江湖上的事情,一向都是家父说与我听,还有点苍派本有‘****堂’,是专一采集江湖信息报知家父的,或是师兄弟们下山办事时听到的传闻。这次下山,已是我出门最久的一次了……” 说到此处,柳红烟似乎眼神中有伤痛之色一闪而过…… 吕六奇暗中惭愧,原来没有去多想,柳红烟毕竟是点苍掌门的掌上明珠,和一般的大家闺秀并无不同,平日里同门的师兄弟,还不知怎么爱护呢,怎么会时常风餐露宿在江湖上游荡呢?
他刚要接口,却听到司空拙红着脸嗫嚅道:“采补……之术,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那个事情……” 柳红烟一听,顿时脸上也是一红,略微扭捏道:“怎么又称为采补呢,不就是采花贼的卑劣行径么?” 柳红烟此时脸色微红,面如桃花,原本豪爽大方的性子,此时添染了一丝小女儿的娇羞,反而托衬出这俊俏女侠的别样风情,司空拙呆呆望着她,暗中怦然心动。 吕六奇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好笑,连忙道:“柳姑娘有所不知,这世道包罗万象,无奇不有。世上的确有一些邪门异士,大概诸如妖道妖僧一类,深信那……那男女苟且之事是能壮足自己的武功修行,所以才犯下这等丧尽天良的血案。” 接着,他又凝重道:“近来京城附近的风波庄,将要举行一场武林盛世,想必柳姑娘也是知晓的。” 柳红烟面色一正道:“不错,我这次下山,正是为‘金陵论剑’而来。” 司空拙却兴奋道:“难道是江湖上十年一度的论剑盛会么?听爹说,这是难得一见的武林第一盛会,各大门派和江湖中的绝顶高手,都会来参加,品鉴天下英雄,并选出新一届武林盟主。” 吕六奇道:“说来惭愧,‘金陵论剑’我们‘八卦门’是没资格参与的,吕某斗胆请柳姑娘过来,就是想请柳姑娘带我混进这天下第一的武林盛会。” 柳红烟一怔:“‘金陵论剑’广邀天下门派参与,怎么会没有‘八卦门’的席位?” 吕六奇微微苦笑:“姑娘参加盛会,手中必然有‘八方英豪帖’吧?” 柳红烟从怀中取出一副金封柬帖,看了看道:“难道不是每个门派都会接到吗?” 吕六奇苦笑道:“自然不是了,每十年一度,风波庄主就会广发‘八方英豪帖’,邀请当今武林最有资格的门派和高手赴会,我们‘八卦门’二十年前蒙师祖费一凡盖世武功,也曾收过此帖。” “但其后因为门派内斗,到师尊执掌时,就已经人才凋零,门派式微了,怎么能和‘剑绝天下’的‘点苍派’相提并论呢。” “哈哈哈,‘点苍派’算得了什么,这次‘金陵论剑’的盟主,我们‘沧浪派’赢定了!” 随着一声轻浮的嬉笑,酒楼楼梯上走上来两个人。 当前的一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一身藏蓝锦袍,手上一串沉香木珠早就包浆变色,腰间挂了把金丝镶嵌的宝剑,看上去精致玲珑,却少了佩剑之人的风尘侠气。 而后面的男子,年龄看起来三十上下,相貌白皙俊朗,腰间挂着一个狮子玉佩,一身白衣,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也是一幅写意的狮子绣球图。 看起来,是个翩翩佳公子。 只是,俊朗的面上,始终带着一丝妖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