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遇袭
隐德寺隐于深山之中,远离人间喧嚣,四周绿荫环绕,花草簇拥。寺庙门口有一棵粗壮的菩提树,挺拔苍翠。石板路弯弯曲曲,从山下一直延伸至山顶。因隐德寺在京都非常有名,来祈福、上香的人们络绎不绝,这里的香炉长年香雾缭绕,加上寺门两旁的墙上雕满了许多仙人,栩栩如生,衬得隐德寺如同飘浮在云端的仙境一般。 睿锦帝虽然准许夏侯靳臣前来上香,但仍是不放心,派了许多大内侍卫来保护他。毕竟他的命无论在朝廷之上,还是江湖之上,都被许多人觊觎着,但他今日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在半山腰便弃轿,屏退了身边的侍卫,让他们守在山下,自己则带了一个随从,顺着石板路步行而上。 夏侯靳臣到达隐德寺后,在隐德寺主持大师的引领下,前往大殿上了香,便移步至寺庙的后院。今日他意不在祈福,而在于解疑。他煮了一壶茶,静静地品着。 四年前,蝶宫老宫主连愈去世后,便由蝶宫现任宫主连慕臣接掌了蝶宫。他一直都知道连慕臣的名字,但却从未见过连慕臣本人,也从未细想过这个名字背后的深意。 那个少年与他如此相像,会是莲儿为他生的儿子吗?但不可能,师父明明说莲儿她已经另嫁他人了…他胸口剧痛传来,让他无法再思考下去。 当年他拜“武林第一人”苍郁先生为师,故认识了苍郁先生之独女苍莲。她不仅拥有花容月貌,还聪明伶俐,才识渊博。两人一起习武、学习,很快便日久生情,私定了终身。 但好景不长,契丹希望与大夏和亲,父皇让他能娶契丹的公主为妻,签订两国友好的协议。他心中已有莲儿,自是不愿,百般推拒。父皇却以边境百姓长年生活在战乱中,流离失所,此举能保边域百姓过上至少百年的和平日子为由,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士,当然知道战争对人民的伤害有多大,在情爱与国家之间,他忍痛割爱,选择了国家。 后来,他娶了契丹的公主为妻,莲儿却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师父只对他说,莲儿已经远嫁,不想再见他,让他从此断了两人之间的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从未忘记过她,她的一颦一笑经常出现在他的午夜梦回中,醒来却未见伊人倩影。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她,他很想她… 他猛地灌下一杯热茶,却填不满心中阴冷的空虚。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连慕臣的身份,今日,他一定要解开疑惑。一阵风吹起沙尘飘入他的眼睛,他皱眉闭眼,将头撇向一边,待再睁眼时,面前已经站了三位黑衣人。 即使三位黑衣人都蒙着面,夏侯靳臣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站在中间的连慕臣,如今再看,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他了。 南盈萱远远地便发现夏侯靳臣一直注视着连慕臣,目光中隐隐有些期待,一点也没有恐惧或是慌乱,果然他是故意引他们来的。她立刻便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夏侯靳臣身边跟着的随从外,并没有任何人。 “放心,今日没人会打扰我们。”夏侯靳臣见连慕臣身旁之人在警惕地四下打量,笑容和煦如春风,手掌摊开指向石凳。“三位不如坐下说话。” “跟你坐那么近,我恶心。”连慕臣面罩下的脸上尽是嫌恶之情,语气毫不客气。站在他两旁的余妃雪与南盈萱明显感觉到,他在见到夏侯靳臣之后,身上的杀气便慢慢地浮现出来。 余妃雪担心地望着眼前对峙的两人,这两个人都是她在乎的人,任何一个人受伤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在他们出发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劝了连慕臣无数次了,然而连慕臣仍旧一意孤行。没办法,她只好跟来了,但如今她也是一筹莫展。 夏侯靳臣听到连慕臣的话,面上的笑容僵住了,却又毫不在意地低头一笑。 南盈萱垂下目光,发现连慕臣的拳头在用力地收紧,青筋一根根凸起。连盈萱心中暗道不妙,一急,脚下迅速移步到夏侯靳臣坐着的石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往他身上砸去。然而茶杯还未掷出,一只手就将她的手抓住了,她恶狠狠地瞪向那只手的主人,却意外地望见夏侯流冽那双深邃的眼眸,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她刚刚只是不想师兄冲动起来与夏侯靳臣动手,所以才先动手,转移师兄的注意力,没有想到夏侯流冽竟然会突然出现。 余妃雪看见夏侯流冽更是大惊,惊恐无比地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哥…”说完之后,才感觉不对,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虽然余妃雪说得极其小声,但还是被耳力极佳的夏侯靳臣听见了。他蹙眉打量了一下连慕臣身旁站着的黑衣人,怀疑地唤了一声:“妃雪?” 余妃雪还来不及说任何话,一群黑衣人便突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夏侯流冽冷冷地左右环顾了一下那群黑衣人,低头对上南盈萱的双眸,目光中有询问的意思。南盈萱连忙拼命地摇头,虽然他们都穿黑色夜行衣,但他们可不是一路人啊。 那群黑衣人见他们不动,目现凶光,拿着大刀一涌而上。夏侯流冽眸中暗光一闪,拉过南盈萱握着茶杯的手,手掌击向茶杯,茶杯直直地飞向朝他们扑来的黑衣人的额头,那人被砸出一个血洞倒地不起。他用力一拉,南盈萱茫然地被他拉入怀中,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包括她的双手,都被他禁锢在怀中。他把南盈萱护在怀中,自己单手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南盈萱拼命挣扎都脱不开他有力的手臂,双手无法动弹,急得不得了,连此刻他正抱着自己都没有空去深思,心中担心他这样会被黑衣人所伤,只能用脚去踹靠近他们的黑衣人。 夏侯靳臣自黑衣人攻上来后,就心急如焚地出手替连慕臣挡开攻击。连慕臣却完全没有理他,护着余妃雪一路退向寺庙后院的厢房门口。余妃雪见夏侯靳臣被五、六名黑衣人围着夏侯靳臣,而夏侯靳臣身边只有一个随从,一时之间非常担心,拳头点点砸在连慕臣的胸膛上。
“师兄,你干嘛啊?我会武功啊!你放开我!”她身体不断摇晃,想要挣开连慕臣的手,却只是徒劳,只能一脸焦急地喊道:“王叔!你去帮王叔!” “不要。”连慕臣满脸的冷漠,毫不关心地继续半抱着她往后退。 原本藏匿于后院山坡之下的连姹、连紫、连嫣、连红四人,听见上面的动静,连忙施展轻功往上奔去。连姹脚刚落地,就与冲出来的徐又白和云时撞上了。徐又白见她一身黑色夜行衣,误以为她是黑衣人的同党,毫不留情地挥剑向她砍去,连姹不明所以,却也只能跟他动起手来。 南盈萱余光撇见与徐又白动手的黑衣人招数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发现是连姹,无奈地高声道:“徐又白,那是我的人!” 徐又白一怔,停下手中动作,与连嫣四目相对,脸不禁有些尴尬地红了,连忙转身去攻击其他黑衣人。 黑衣人见场上多了几个人,似乎是他们的帮手,纷纷从怀中掏出一个长筒,放在嘴边一吹,浓烈的烟雾瞬间便在后院内蔓延开,四周立时都变作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南盈萱猜想这些人是想在浓雾中,趁他们不能视物攻击他们,双开紧紧抱住夏侯流冽箍住她身体的手臂,用力带着他往上飘起。夏侯流冽感觉到她在带着自己往上走,施展轻功配合她。 两人从浓雾中脱离,跃至后院屋顶,却发现连慕臣、余妃雪、连姹、连紫、连嫣、连红都轻盈地落在了屋顶。 在屋顶见到他们,南盈萱一点也不意外。他们蝶宫之人,都觉得高的地方便是安全的地方。遇到这样一个浓雾缭绕的环境,第一反应便是往上走。 这时,浓雾之中还剩下徐又白、云时、夏侯靳臣和夏侯靳臣的随从。 “啊——”底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听声音似乎是徐又白的。余妃雪忍不住在上方大声喊:“上来,往上,上来屋顶,我声音这个方向!” 被浓雾困着的几人立即明白过来,纷纷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 南盈萱见几人已经上来,望了一眼连紫,连紫立即便心领神会地拿出笛子,放在嘴边吹奏出一段清远悠扬的笛声。笛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清脆欢快,犹如一只小鸟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时而啼啭于清幽深谷,时而嬉戏于林荫小道,时而憩息于亭台屋檐…笛声嘹亮、激越,浓雾中的黑衣人们完全沉醉于笛声之中,面上俱是痴痴的笑容,手中的大刀掉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南盈萱看底下那浓雾有些散开了,当机立断地下令:“你们三个下去。” 她话音刚落,连姹、连嫣与连红三人立刻跳下地面,丝毫没有受连紫的笛声的影响。手中的短匕干净利落地插入黑衣人的颈部,又拔起,插向另一个黑衣人,下手又狠又快,不一会儿,院子中的黑衣人全部都变为了无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