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故人
想到这里,南盈萱立马换了一身男装,小心翼翼地从门缝窥探外面的情况。 刚刚她进疏影轩时就发现院门口有两名云卫守着,现在其中一名云卫还在院子里似巡逻般走来走去。她转身背靠着房门,咬唇深思起来,这两名云卫必定是夏侯流冽派来监视她的,她要怎么样才能溜出去呢?一定要干净利落,若与他们交手必定会引来夏侯流冽的。到时她就走不了了。 她抬眸正好瞥见前方那扇紧闭着的窗户,眸中一亮,转头望向在房间另一侧,与之相对的窗户,心中立即便有了想法。 她走到左侧窗户前大力一推窗户,窗门弹开撞到了旁边的墙上,发出了响亮的一声“砰”。随即她快步跑到门缝前,见那两名云卫闻声匆匆往左侧跑去,连忙推开右侧的窗户,一跃而出。 待两名云卫反应过来,这是王妃的调虎离山之计的时候,南盈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只好无可奈何地去将这件事禀报给夏侯流冽。 “跑了?”夏侯流冽从座椅上站起,撑着桌面的双手青筋**,彰显着他的怒意,“怎么跑的?” “……王妃跳窗跑的……” 他单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无力地扶额,有些烦躁地在房内走来走去。跳窗?她现在什么身子,竟然还敢跳窗? “爷,王妃为什么要跑?”应续不解地问道。中午看他们两人用膳的模样,王妃似乎已经不生气了呀。 “瞒着身孕的事,现在还逃跑了……”凌晔越想越不对,狐疑地皱眉,“难道王妃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她跑了之后想干嘛……不会是……”应续猛地瞪眼,满面惊恐,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徐又白此刻心中也是十分不安,但他瞥见夏侯流冽在听到应续与凌晔的对话后越来越沉的脸色,不由地瞪了两人一眼。 “乱猜什么!” “马上派人找她。” 夏侯流冽异常严肃的语气令四人都紧张起来,当即便出发去找人。夏侯流冽面色有些颓然地坐在桌前,他突然想到了王叔与苍莲的事,心中涌现出抑制不住的恐慌。 她该不会就这样离开他吧? 南盈萱迅速在京都街道上空掠过,一刻都不敢停留。她知道夏侯流冽肯定会派人寻她,所以她要尽快走远一些才安全。 但走了没多远,肚腹便传来隐隐的痛感,她本想不理,却还是不忍心地落到了地面上。她缓缓抬手摸了摸肚子,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昨日与他动手后,就一直有些不舒服,应该是动了胎气吧。这个孩子跟着她也真是可怜。 她茫然地走在街道,看着路上来来去去的人群,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才离开王府不过一会儿,她就开始想他了,想马上回到他身边。 她心酸地垂头,竟有泪意涌上,她忙抬头眨了眨眼,却忽然发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蒙古人的服饰在人群中极为突兀。 她怀疑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因她一身男装,那人回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露出有些意外的笑容。 “塔娜,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南盈萱也颇为惊喜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她从未想过会在中原遇见他。 这名蒙古男子名叫赤那,是南盈萱在蒙古时借宿的哈斯大娘家的大儿子。他长年跟着大汗南征北战,与南盈萱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赤那听见南盈萱说的话,想起什么似地面露忧色,垂头不言。 “怎么啦?”南盈萱察觉到他骤然低落的气息,关心地问道,“对了,哈斯大娘还好吗?” 赤那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喧闹的街道,凑在南盈萱耳边道:“借一步说话。” “好。” 南盈萱带着他来到了烟幂楼,两人入房内坐下来,赤那才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原来他此次来中原是为了他的额吉哈斯,哈斯月头不幸被毒蛇咬伤,大夫说毒蛇的毒性太强,需要天山雪莲才能彻底解毒,而那天山雪莲只有大夏皇宫内才有,极其珍贵。赤那不忍看自己的额吉就这样死去,不远千里来到中原,想进皇宫偷药。现如今哈斯一直用草药吊着性命,等着他拿药回去救她。 南盈萱听完颦眉深思了一会儿,抬眸肃然问道:“你准备何时动手?” “今夜。” “今夜?这么快?” “我出来已经近半月,不能再拖了。” 看着赤那眼中掩饰不住的焦灼之色,南盈萱感同身受地心急起来。哈斯大娘待她极好,在她刚到蒙古举目无亲时,不问缘由就收留了她。 她欠哈斯大娘一家良多,不能就这样看着哈斯大娘丢掉性命。 “这样,你明晚再动手。”她左手握拳一敲桌子,目光坚定地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今晚让人去皇宫内探路,明晚我们直捣龙xue,拿完就走。” 赤那见南盈萱竟然要帮他,面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你能帮忙太好了,你轻功这么好,我们一定能得手的,我替额吉谢谢你。” 说着,赤那满脸感激地俯身就要跪下,南盈萱忙伸手扶起他。 “你不必如此,我初到蒙古承蒙你们关照,现在帮你们是应该的。” 两人又在房内商量了一会儿,并约定明晚亥时在宫门外见,才在街道口分道扬镳。 与赤那分开后,她茫然地在街道上走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云王府的门口。守门的下人看到她脸上一喜,赶紧跑进府内通知王爷去了。 南盈萱情绪莫名地吸了口气,缓缓走进了王府的前院内,却又站在前院不动。 她没跟他说一声,就偷溜出府,他必定生气了。她眉间闪过颓然之色,明明说要走,怎么又回来了,真没用。 夏侯流冽刚踏入前院就见她垂头丧气地站在前院,一身男子装扮将一头秀发束起,领如蝤蛴,白皙的肌肤在傍晚的霞光映衬下白里透着红,如抹了胭脂一般诱人。 看见她,他空悬着的心在霎那间落到了实处。他踱步到她面前,深邃的双眸在触及到她绞动的双手时,浮现出些许笑意。 “不是跑了吗?怎么回来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低低的嗓音软软糯糯地由下传来。 “想你了……” 他心头的那根弦被她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拨动,无奈地叹息一声,将她拥入怀中。她回来就好了,孩子……她不想要就不要吧,由着她了,只要她还在他身边。
南盈萱一番梳洗完后在他身旁坐下,这次是粘着他坐的。她将桌上的菜肴扫视一番后,发现全都是些较清淡的小菜,疑惑地望向夏侯流冽。 夏侯流冽对她的目光置若罔闻,执起竹筷夹了些菜到她碗中。 “不是说吃错东西了。” “哦……”南盈萱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准备了清淡的菜啊,不过她今天似乎没有想吐的感觉。 她拿起竹筷认真地吃着,夏侯流冽见她胃口不错,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又白说她早上是害喜,是正常的反应,故晚上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看来效果还不错。 徐又白看着她食欲颇佳的模样,让下人端来了一盅参鸡汤。南盈萱闻到一股药味,蹙眉抬头,下人端来了一盅羹汤,在揭盖后那股药味越来越浓,她嫌恶地离远了些。 “这是什么?” 徐又白见她有些排斥,开口就想解释,却见夏侯流冽已经拿起她的碗替她呈汤了。 “参鸡汤,不腻的,你尝一口。” 她疑惑地瞥向夏侯流冽,接过他递来的碗。 “可是我闻到药味。” “人参。” 他面上皆是淡然之色,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奇怪地挑了挑眉,人参会有这么重的药味?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喝完了。一旁的徐又白见她总算把安胎药喝了,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此事他可是担心了整整一天啊。 用完晚膳后歇了一会儿,夏侯流冽与南盈萱和衣躺在床上,默然无言。南盈萱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好,想问又不敢问,内心暗暗思索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别的事。 “对不起。”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 “让你难过了那么多年,对不起。” 南盈萱眼睛骤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眨了眨。那么多年?他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连慕臣告诉我的。”他撑起身子,正面对着她惊讶的小脸,“若他不告诉我,你还要瞒我多久?” “不……我不是要瞒你……”她面容一紧,连忙辩解道,“是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她垂头扁着嘴,委委屈屈地嘟囔道:“多丢脸呀……而且,说不定你会觉得我是一个疯子……” 他心中一疼,大手一揽,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中。 “好想让你把那一刀还给我。” “师兄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嗯。” 她猛地从他怀中坐直,心中暗暗责怪连慕臣的多嘴,嘴上焦急地解释道:“那道伤口很小的,一点都不严重。” “留疤了。” 他目光清冷地别过头,语气中是明显的不相信。她更着急了,不管不顾地捧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真的不严重,是我使了些手段,它才留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