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惊胎
“太子能猜出这马是什么品种吗?”夏侯流煜抿嘴玩味一笑,指了指那正甩着毛发的马。 寅业稍沉吟,心中有些混淆,拿不定主意,他回头望向自己身后的女子。 “绵儿,你知道这是什么马吗?” 被寅业唤为绵儿的女子正是此次陪寅业一同前来的,寅业太子的侧妃庞芸绵,她父亲是杵国内出了名的爱马之人,她母亲也有契丹人的血统,她自己更是从小就对马十分了解。所以寅业选择询问她。 “嗯…妾身不敢确定…请殿下容妾身再仔细看看。”庞芸绵也有些捉摸不透,迟疑地道。 站在一旁的云原绝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觉得天助他也,他刚刚还在想怎么想办法让南盈萱靠近那匹马,这寅业太子夫妇就来帮他了。 他向凌之著使了个眼色,凌之著会意地上前一步。 “皇上,微臣听说云王妃马术了得…不知这辩识马种的能力是否…?” 寅业闻言,颇感兴趣地扬眉道:“云王妃不仅棋艺精湛,就连马术也了得?真是女中豪杰,皇上不如让王妃与绵儿一同猜猜马种?” “哈哈哈,也好。”夏侯流煜豪迈地朗声大笑,回头望向南盈萱,“云王妃可愿意?” 南盈萱从凌之著对夏侯流冽说那句话开始,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她盈盈一笑,微微颔首应道:“好。”有些事情无法躲避,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夏侯流冽眉心深深蹙起,牵着她的手一紧,他也察觉到了他们诡异的行动必定居心叵测,他不想让她冒险。 “爷,我就去一下。”南盈萱看懂他眼中忧虑之意,用了些力将手抽回,对他俏皮地扬了扬眉,而后转身往前走。夏侯流冽垂下空落落的手,心不安地高悬起来。 南盈萱与庞芸绵都站在马前,细细地打量着。庞芸绵凝神看了好一会儿,被刺眼的日光晃得有些发晕,不解地轻声自言自语道:“毛发浓密,头大额宽,关节发达,这像蒙古马,但体格高大,蹄质结实,鼻直孔大,这又像伊犁马……” “有可能是蒙古马与伊犁马结合后生下的后代。”南盈萱听见她的话,侧头跟着分析道。 庞芸绵一听觉得有理,赞同地望着南盈萱,欢喜道:“对,有道理,这样就能解释为何这匹马具有两者的特质了。” 两人因意见相同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意。寅业看见她们两人相谈甚欢,而且似乎已经猜出马的品种了,正准备询问她们之时,变故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她们身前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狂来,它猛地将牵着马绳之人甩向一旁,那人哪经得起它如此高大身躯的一撞,当即飞撞到一旁的栏杆,晕了过去。那马得到自由后,立即抬起两条前腿,朝天嘶吼一声,那声音中似乎压抑着某种痛苦,随即疯狂地向着庞芸绵与南盈萱扑去。 众人已经被这状况惊得愣住了,只见她们两人都急急地往后退了两步,而庞芸绵被吓到后仰坐倒在地,她惊愕又恐惧地抬头,瞥见那外凸的马眼正通红地盯着她,吓得尖叫一声,却见身侧的南盈萱迅速地从发髻中抽出一支银钗,狠狠地插入了那马的喉处,鲜血顿时四溢而出,染红了南盈萱白嫩的小手。 那马因喉间的剧痛,仰头怒吼。她见状,马上将钗更用力地没入马的喉内。她的眸中没有一丝惧怕,全是冰冷的杀意。马又哀鸣了几声后,轰然倒地,断了气。它双眼眼球剧烈突出,嘴巴张大露出凹凸的牙齿,舌头伸长,身下的黄土迅速被血浸染了一大片,死状十分可怖,那血腥引得有些官员亦不适地别过了头。 众人见南盈萱面不改色,只是微带嫌恶地望着沾染鲜血的手,都纷纷打了个寒颤。这云王妃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淡定地拔钗杀马,更别说她还怀着身孕,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南盈萱望着那有些黏糊的马血,觉得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很给面子,竟然没让她在这里吐出来。她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手帕擦着手上的血迹,却忽然听见身侧传来呼痛的声音。 南盈萱转头看见庞芸绵正满面痛苦地捂着肚子,她的丫鬟蹲在她的身侧,无措地急出了眼泪,而她的腿间缓缓流出了些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摆,南盈萱眼眸骤然睁大,凑到她的身旁。 “…求求您…救救我们娘娘…她有身孕…”庞芸绵的丫鬟看见南盈萱就似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道。 南盈萱闻言立即动手点了庞芸绵身上的几道xue位,她刚刚就怀疑庞芸绵有身孕了,听到那丫鬟的话她就更确定了,但她不会保胎之术,只能暂时帮她止血。 南盈萱起身望向徐又白,徐又白会意,从震惊中回过神,快步走到庞芸绵身旁,把过她的脉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 寅业听见丫鬟的话,早已紧张地扶住庞芸绵的身子,又急又怒地微斥道:“你…你怎么有身孕也不说?你这……唉……”他托着她的身子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若他早知她有身孕,必定不会带她来大夏的。 庞芸绵抚着肚子,苦笑一声,虚弱地垂下头,这胎没过三个月,未稳,她怎敢说,太子妃膝下无子,怎能容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南盈萱见徐又白准备为她施针,俯身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 徐又白停下手中动作,细思了会儿道:“那王妃帮我将侧妃娘娘的腿垫高些吧。” “好。”南盈萱应了声正欲上前,身子却猛地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中,她将那只染着血的手抬远了些,感觉到身后那人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着,伴着粗重的呼吸声,疑惑地唤道:“爷?” 夏侯流冽不语,将她的身子拥得更紧,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只有贴近她才能抚平他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刚刚那马扑向她之时,他大脑一片空白,眼里只能看到她,仿若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心中更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感袭来。他害怕,很害怕… 众人望着神色失常的夏侯流冽,皆面面相觑,了然于心。何曾看过云王爷如此失态的模样,看来这云王爷很爱云王妃啊。 连慕臣本来想要上前,但望着那相拥的两人,他便停住了脚步。现在他们之间,没有别人插进去的余地。 南盈萱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再次迟疑地唤了声:“爷?”她侧头想看夏侯流冽,却瞥见了云原绝脸上那一丝嘲讽的笑意。
虽然没达到他们目的让南盈萱小产,但看见夏侯流冽被吓成这样,云原绝已经觉得心里畅快无比了。如果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夏侯流煜也在场的话,他真想大声笑出来。 南盈萱望着他那有些得意的面容,心头的火蹭蹭地冒起。她毫不掩饰地用厌恶的眼神望着云原绝,手缓缓地覆上夏侯流冽的手。 “爷,我没事。” 她的嗓音有如涓涓细流,让夏侯流冽翻腾的情绪平息下来。他慢慢松开手,站直身体。南盈萱转身面对他,晶亮的双眸深深地望入他的眼中。 “爷,我没事。” “嗯。” 她握着他的手再次重复道,他轻应了声将她的手反握得更紧。 这边徐又白已经施完针了,而庞芸绵的腿早已被丫鬟垫高,徐又白让她先别动,过了一会儿,才说可以了。寅业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这是他的第一个子嗣,对他十分重要。他向夏侯流煜请辞后,便抱着庞芸绵离去。 待寅业走后,夏侯流煜仍是不放心,走到夏侯流冽与南盈萱身前,先是担忧地看了夏侯流冽几眼,见他似乎恢复了淡然之色,才关切地望向南盈萱。 “皇嫂,还好吗?” “嗯。” 南盈萱点点头,侧头见夏侯流冽那似乎结了霜的面容,又懊恼地轻叹一声。早知道她应该更干脆利落地将那匹马干掉,不应该搞那么惊险的。 其实她是可以马上避开的,但她为了救摔倒在地的庞芸绵,只能冒险杀马。 “皇上,微臣有事在身,想先行告退。”夏侯流冽突然开口,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半分情绪。 “好。”夏侯流煜几乎是马上就答应了,他早就觉得夏侯流冽样子不对劲了,况且寅业都走了,他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谢皇上。”夏侯流冽微颔首后,拉着南盈萱扬长而去。 一路上夏侯流冽都走得飞快,似乎在追赶什么一般。渐渐地,南盈萱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夏侯流冽察觉到后立马放慢了脚步。 他们慢慢地走到了马车前,两人上了马车,车帘刚放下,夏侯流冽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爷…你怎么了?”南盈萱不敢推开他,只能用手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怎么我觉得被吓的人是你,不是我呀?” 她觉得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是他,好像被吓得不轻。 “他们想吓的人,本来就是我。动不了我,就把算盘打到你身上了。”夏侯流冽顿了顿,下巴靠在她瘦弱的肩上,缓缓道。他们的目标本就是他,都是因为他,她才会被他们盯上的。 她撇嘴,不赞同地推开他。 “才不是我,是它,”她摸摸肚腹,对他们愚蠢的想法有些嫌弃,“他们大概是想吓得我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