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求
他身旁的江素琳瞥了漠然的南盈萱一眼,忙拉住他激动的身躯,小声地劝道:“老爷……您冷静一下……” 如今他们在牢里,这样惹事总归是不好的。 “冷静什么!”南耀信猛地甩开江素琳的手,已然汹涌澎湃的怒气让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如若不是与南盈萱隔着栏杆,恐怕他会直接上前甩她一个耳光。 他已经闭关钻研剑法多日了,连尹峥的生辰他都是派南祈豫去参加的,江素琳见他不去,也留在家中陪他。他一直全神贯注地钻研着新剑式,未料今天竟然被一群官兵逼得只能提前出关。那群官兵一到归剑山庄就嚷嚷着,归剑山庄勾结枯叶教谋害云王爷,他当时便怒不可遏地反驳,归剑山庄是名门正派,怎会与这些旁门左道扯上关系。但那群官兵却说有人证,说前几日有人看到枯叶教教徒登门拜访归剑山庄,让他不要狡辩,速速跟他们回大理寺调查。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前几日山庄内突然来了一位西域装扮的少年,并不是偶然,而是被精心策划好的,就是为了诬陷他们归剑山庄。 那群官兵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出手,是江素琳拦住了他,低声劝他不要与朝廷作对,他才想通其中的厉害关系,勉强控制住自己,不与官兵对抗束手就擒。 但经此一事,归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就算之后查清归剑山庄并未与枯叶教勾结,江湖中人还是会对此事议论纷纷。而到底是谁让归剑山庄陷入如此窘境,南耀信面色阴沉地死死盯着南盈萱,对自己当初那个决定感到无比的后悔。 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针对云王府而来,归剑山庄是被无辜牵连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嫁入了云王府,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又怎么会波及到远离朝野的归剑山庄?都是她的一意孤行,他一片好心要带她离开,她却还不领情……南耀信越想越义愤填膺,若不是他让南祈豫去给尹峥祝寿,恐怕现在连南祈豫都要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了。 “你真的是灾星!是我们南家的灾星!” “好了……老爷……”江素琳扶着南耀信气得摇晃的身体,替他抚胸顺气,“这也不是她愿意的……” 南盈萱静静地听着南耀信的话,心中被他字字句句戳得千疮百孔,面容却越发地平静。 “喂,停在这儿做什么!走啊!” 走在前头的狱差见她们一直停在那儿不动,不耐烦地催促道。 “主子,我们走吧。”连紫见状,也不愿南盈萱留在这儿招人骂,扶着她往前走。 狱差领着她们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尽头的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将锁打开后,朝着南盈萱身后猛地一推。 “进去!” “主子!您没事吧?” 南盈萱被那狱差推得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连紫连忙着急地跑到她身侧关切地问道。 南盈萱默然不语,眉眼间皆是凉薄之意,顺着连紫搀扶她的手站起身,走到了牢房的角落,屈膝坐下。 连紫看着她这模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双手交叠紧握成拳,不知如何是好。她喟叹一声,颓然垂眸。 若是爷在,就好了。 夏侯靳臣与连慕臣刚一路奔波回到邑王府,就看见余妃雪直挺挺地跪在邑王府的前院。焦急地站在她身侧的萧蒲见两人总算回来了,如同遇到救星一般快步迎上前去。 “你们可总算回来了!小雪从昨夜一直跪到现在,怎么劝都不听……” 萧蒲话还未说完,连慕臣就已经如一阵风般刮到了余妃雪身侧。 “雪儿,你怎么跪着……快起来……” 现在是严冬,凛冽的寒风肆意呼啸,他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头,心疼不已地脱下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余妃雪不回答他的话,仰头望向夏侯靳臣,眸中有着哀切的恳求之意,甚至还有盈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王叔,我求您,您救救萱萱吧,我给您磕头了……” 如今她能求的人也只有夏侯靳臣了,没有了夏侯流冽,根本没有人会理她这个徒有其名的郡主。 她说着便双手撑地要以头磕地,夏侯靳臣一惊,立即俯身阻止她的动作。 “小雪,你说什么呢?你先起来……” “不!王叔,您不答应我,我绝不起来。” “我怎么会不答应你呢?”夏侯靳臣见她倔强的样子,有些无奈,“她不仅是冽儿疼爱入骨的妻子,还是莲儿待如亲女的徒弟,我怎么可能看着她身陷大牢,却袖手旁观呢?你快起来!” 夏侯靳臣与连慕臣一同将余妃雪扶了起身,连慕臣怜惜地用手指替她拭去脸颊的泪水,柔声哄道:“不哭了。” 这一刻,余妃雪全然顾不上什么赐婚之事,只觉得满心的委屈需要与人倾诉,而眼前这个人,正是她最想依靠的人。 “萱萱是被栽赃的……这件事不是巧合,是有人安排好的。” 从西域少年莫名拜访归剑山庄,到哥哥与庄宁太后在冒野峰被刺,再到萱萱房间里被搜出与枯叶教通信的信件,这一切都是早就策划安排好的!否则怎么可能如此环环相扣,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靳臣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脸色肃然地问道。他们是听到南盈萱入狱的消息,匆忙从冒野峰赶回来的,对事情只知道个大概,详情并不了解。 于是,余妃雪就将于敏如何带着官兵闯入云王府,搜出私通信件和带走南盈萱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侯靳臣。 “原来如此。”夏侯靳臣意味深长地眯眸,觉察出这一切举动背后的用意,“看来他们是早就想好要将这件事嫁祸给萱丫头了,那么早就做好了铺垫。” 这次的栽赃信件加上上次的行踪暴露,看来云王府内是有内jian啊。 “雪儿,萱萱在牢里多久了?”连慕臣担心南盈萱的身体在那牢里会撑不住,遂蹙眉问余妃雪。 “从昨夜到现在,也有六七个时辰了。师兄……我觉得萱萱很奇怪……我担心她的病……” 连慕臣听了余妃雪的话,心中的忧虑更浓。夏侯流冽失踪对萱萱的打击已经够大了,现在她还要呆在那个黑暗阴冷的牢房之中,她更容易胡思乱想。
“不行!我要去面见圣上。” 连慕臣转身就要往王府外走去,没走两步手臂却突然被夏侯靳臣拉住了,他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夏侯靳臣。 “怎么了?” “此事不可鲁莽,要从长计议。” 于敏是带着御命去抓人的,这代表夏侯流煜也怀疑南盈萱与此事有关,他们如果直接冲入宫中要人,岂不是在质疑夏侯流煜的决定。 “不能等了!”连慕臣甩开他的手,眸光沉暗带着些急躁。现在萱萱已经在大牢里待了那么久了,都不知道情况如何,让他怎么能再等下去,“就算我能等萱萱也不能等。” “王叔……虽然我也知道此事徐徐图之更有把握,但萱萱真的不能再等了……她是双身子的人,而且她有很严重的心病……” 两人的话让夏侯靳臣陷入了犹豫不决的沉思当中,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两人立即入宫面见圣上。他让余妃雪留在邑王府内等消息,而后在入宫前不放心地叮嘱连慕臣。 “待会儿在御前,你切记不可冲动,看我眼色行事。” “好。” 几日前,他们已经就皇上赐婚一事在御前与夏侯流煜发生了争执,若不是夏侯流煜大度不计较,恐怕如今连慕臣就已经因顶撞皇上被打入天牢了。所以此次一定要谨言慎行,就算夏侯流煜脾气再好,他终究是一国之君,为人臣子不能过于放肆。 此时,夏侯流煜正在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批阅奏折,但他心中一直挂念着夏侯流冽的安危,实在是看不下去。展开摆放在眼前的奏折在一瞬间变得令他厌恶不已,他烦躁地拿起奏折往台下扔去。 “皇上息怒。”李莘缓缓走到台下拾起奏折重新放回桌面上,而后恭敬地俯身道,“老奴知道皇上与云王手足情深,但皇上也要顾念龙体,切不可忧思过度啊。” “皇兄至今仍然生死不明,你要我如何不忧思?”夏侯流煜手撑龙椅,心烦意乱地揉着隐隐疼痛的额头。“都找了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莫非皇兄真的没逃出来,因为绑着石头而随石沉入海底了?不,不可能……皇兄武功高强,且聪明过人,一定会有办法救自己的! “启禀皇上,邑王爷与慕世子求见。” 一名太监从门外缓缓走入,俯身禀报道。夏侯流煜闻言,面上一喜,猛然坐直身体,急切地催促道:“快,快宣!” 夏侯靳臣与连慕臣进入殿中,还未行礼,夏侯流煜心急如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怎么样?找到皇兄了吗?” 夏侯靳臣正欲行礼的动作顿了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夏侯流煜悬着的心重重一沉,身体无力地向后靠去。 他的皇兄,究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