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初显菱角

    后妃待选秀女那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冷青月站在京都皇城空旷的院落里看着无比晴好的天空。那蓝澄澄的天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飞过。

    娘说，若有鸿雁高飞，便是个好的预兆，莫非能见到皇上？

    今届应选秀女人数众多，轮到冷青月时已是月上柳梢。只余寥寥数十人在暖阁等候着。殿内掌了灯，自凤座下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枝，支支如手臂粗，烛中灌有沉香屑，香气清郁。

    冷青月和另外几名秀女整衣肃容走了进去，听一旁引导的内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垂手站起，等待司礼内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只听一位老的内监哑着尖细的嗓音喊到：“临洲知府冷傲峰之女，冷青月，年十六。”

    “冷傲峰？”这时坐在凤椅旁的环贵妃问道：“可曾是镇边大将军冷傲天之胞弟？”

    “正是。”一旁的内监应道。

    “哦，她怎么也被选入宫中？”对于“冷傲天”一事，环贵妃多少听说一些，当年若不是皇上开恩，只怕冷家一门早已灭迹，如今却将叛逆之人的侄女送入宫中，会不会对皇上不利呢。

    “启禀贵妃娘娘，是户部下了通文被选入宫的。”内监回禀道。

    “哦。”环贵妃点了点头，看着台下恭敬站立的冷青月说道：“走上前来，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冷青月上前一步，缓缓抬头来，当四目相对时，环贵妃心头一惊。

    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掩不住绝色容颜。

    “好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环贵妃暗暗道。“你就是冷青月？”

    “回贵妃娘娘，是的。”冷青月站在台下，躬身施了一礼，恭敬回道。

    看着举止得体，又端庄秀美的冷青月，环贵妃颔首点头，吩咐司礼内监：“记下名字留用。”

    这时坐在环贵妃身边的苏贵妃笑道：“jiejie今日选的几位宫嫔都是绝色女子，既精通诗书，又贤德温顺，真是为宫中增添了不少祥和之气。”

    环贵妃微微一笑却没答话。

    对皇上来讲绝色女子又怎样，若不喜欢，就算有倾国倾城之容，只怕也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

    冷青月躬身又施了一礼后默默归列。

    等这班秀女筛选完毕后，按照预先引导内监教的，无论是否选中，都磕头谢了恩，然后随班鱼贯而出。

    刚出云殿就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冷青月转回身，便看到一秀女面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已然晕厥过去，想必是没能“留用”以致伤心过度痰气上涌吧。

    冷青月轻叹道：“想留的没能留，不想留的却偏偏留下。”说话间那秀女已被殿门外服侍的内监宫女扶了下去。

    宋冰儿刚巧从身边经过，轻声道：“何必叹息，能进宫是福气，不能进也是福气，寻个好人家嫁了指不定比咱们过得幸福。”

    冷青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或许宋冰儿说得对，进不进宫得看一个人的造化，或许不进宫比进宫好，至少可以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而她进宫为何，为了冤死的父亲，更为了自己。

    宋冰儿扯了下冷青月的衣袖，柔缓道：“走吧，别愣着。”

    出了云殿，回到储秀宫，秀女们都开始忙碌着收拾自己的行礼，今日选定下来，被留用的都会搬到事先通知的行宫等候皇上召见。而没被留用的，有些被送出宫，有的被留用在宫中成为后宫嫔妃身边的婢女。

    宋冰儿搬去落玉宫了。只有冷青月还没有得到通知，仍留在储秀宫。

    偌大的房间，如今只剩冷青月一人独守。

    烛火在风中摇曳着，烛泪一次又一次的滑落。

    窗外月色清冷，河塘一片残败之景。

    冷青月依窗而立，面色平静，勿悲勿喜，勿伤勿怒，情绪和心态把持在水平线上，无丝毫波澜。她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直至第一缕晨晖从地平线上跃出。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天微亮时，一位嬷嬷微笑着走了进来。

    冷青月缓缓转身，淡淡的看着她。

    “嬷嬷此话怎讲？”

    “小姐还不知吗？”嬷嬷忙解释道：“刚朝阳宫传来消息，让小姐收拾好行礼搬去朝阳宫当差。”

    “当差？”冷青月显得有些意外，“为什么要去朝阳宫当差？”

    “这？”嬷嬷怔了一下，“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也只是传话的。”

    “朝阳宫谁来了？”冷青月冷冷道。

    “莲湘。”嬷嬷回道：“就是环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莲湘。”

    冷青月眉眼淡淡，望着她身边的嬷嬷，道：“莲湘。”

    “是的，这会儿她正在储秀宫门口等小姐您呢。”

    “哦？”冷青月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很淡很淡，让嬷嬷觉得，像风拂过一般。她问嬷嬷：“她为什么不进来？”

    “这……”嬷嬷显得有些困窘，其实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依照冷青月的条件，明明就已经被选中留用，按理说也该有自己的宫院，可偏偏被派去朝阳宫当差。这事搁在别人身上，听怕早就闹开了，可偏偏眼前这位主还如此淡定。

    “麻烦嬷嬷去把莲湘请进来吧。”冷青月再转回身，面朝窗，目光清冷，面无表情道。

    “是。”嬷嬷退了出去，没隔多久，嬷嬷便领着一名面容清秀的姑娘进来，而她已回坐在椅子上。

    那姑娘来到冷青月跟前，施了礼，道：“奴婢见过冷小姐。”

    “不必多礼。”冷青月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着莲湘。“是环贵妃派你过来接我的？”她问的很直接，她不想转弯抹角，因为，她想知道原因。

    派去朝阳宫当差，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将会低人一等，而那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接近皇上，不能接近皇上，她如何报仇。一旦错失良机，只怕此生她都不得安宁。

    “是的，冷小姐别多想，娘娘没别的意思。娘娘说，自打她第一眼看见小姐就喜欢上小姐，希望小姐搬过去陪她住些日子，”莲湘解释道。

    “哦？不是说过去当差吗？”

    “谁说的？”莲湘狠狠的瞪了嬷嬷一眼，连忙解释道：“小姐别误会，定是那传话的人听错了，小姐已选中留用，又怎么可能去朝阳宫当差呢。”

    “是吗？”

    “当然，奴婢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小姐您啊。”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莲湘回去转告贵妃娘娘，就说我喜欢呆在储秀宫，就不去朝阳宫住了，若是娘娘想找我说话，派人过来通传一声便可。”

    “这……”莲湘显得有些为难。

    “去吧，就照着我说的那样回娘娘便是，若娘娘执意要接我去朝阳宫，恕冷青月抗旨不遵。”冷青月说这话时，一抹犀利的眼神扫莲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