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入境 一
“这是什么？”龙王站在我旁边，我们已经一同进入了妙严镜。 “这是我们唤醒皓月的地方。”我一边说，一边向着那一面画有“青墟”的镜面伸出了手。 “这是你设下的幻境！”龙王显然还没有搞清楚妙严镜的作用。 “你不会轻易相信，除非，你身临其境。”我像个蛊惑者，我的目光停留在龙王身上，手却从“青墟”的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囊——那是，装有四颗菩提子的锦囊——那是封印着皓月灵魂的锦囊。 “你在做什么？”龙王的声音轻似羽毛。 我向后走去，我在寻找一个过去，并未急着回答。 “你在找什么？”龙王的声音很轻，似乎不想打扰到我。 “我在找一段过去，”我一边判断镜画一边说道，“一段属于皓月的过去。”终于，一段记忆浮在我的脑海，龙王的脚步与我一同停在一幅镜画面前：一片蓝色，一只苍龙，一朵莲花，还有一个我。 “找到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龙王。 他眉眼微蹙，似乎不太情愿，声音低沉，“这是无声之海，这是我，这是你，还有——” “还有小山。”我替他说出了不愿开口的名字。他的神色让我揣测：也许，妖皇涂候猗在芈曜麟心里是一个刺，一段他不愿拔出的刺。 龙王的身后开始出现模糊的影像，一面面镜子的轮廓出现在他身后，那是属于龙王的妙严镜，记录着他所有的过去。 龙王的妙严镜出现了，这说明，妖皇的事让他分心了。 “走吧！”我打断他的思路，迈出一只脚踏进了眼前的镜画儿里。 龙王也随我走了进来，我轻轻摇动执魔之铃，试探着cao作法术，随着铃声的加强，我注意到芈曜麟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很难过，声音狭促，“这股气息——” “放心——”我同时cao纵满月之弓击中了龙王的后颈，他话音未落，便昏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便带着昏阙的龙王来到了当初白籽言被粽子妖藏匿的山洞附近。 那是一湾望不到边际的海岸，是一道礁石堆砌的围墙，深灰色的巨石头连成一条线，直到天涯彼端，海岸收束着无声之海与第九境隔海相望，海风静静地吹着，此刻夜幕低垂，同是海景，妖界的海却和七珠岛灿烂骄阳判若云泥。我将芈曜麟安顿在一处整洁的沙地，望着他昏睡中因痛苦而拘谨的眉端，划破了自己汩汩跳动的手腕。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才动了动，危机感的复发，让他恍然惊坐。 我此刻正如一块礁石一般端坐在洞口，也许是我的淡然，让他卸下了焦躁。 他支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才发现自己的左腕上留着一深一浅的两道血痕，他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我只好对他摇了摇自己的手臂，示意他那是我的杰作。 山洞口的风有些大，因为吹到那儿的火焰都熄灭了。 “为什么要血誓？”他捅着柴火，把它们往洞口里移了移。 “你并不想向我展现过去的记忆，妙严镜感受到了你心里的排斥，把你当成了侵略者。” 芈曜麟思考着，不太肯定。 “其实。”我语气妥协，“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这个原因，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是因为这也是你的过去，而你不想面对的人也在这里，你的意识很想要自己离开，可你的身体已经来到这里无法抽离，所以你才会发生不适的反应。” “只是不适而已。”他在辩解，我想他是不甘被我偷袭。 “这也不算血誓，”我将伤口放到嘴里，吸干了上面的液体，笑称，“你没听过，神的血是万能解药吗？” 龙王沉默不语，面色生冷地翻开了自己的外衣，用力扯下了自己里衣的衣角。 他要帮我包扎伤口？我忙推脱到，“不痛。” 可是他很温柔，抓过我的手便不再说话，我想扯手走开，却被他按在原地，他的态度很强硬，我扭不过，只好闷闷地坐着，他的脸颊近在咫尺，这样的距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包好了。 “会自己长好的。”我松了一口气，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根细细的丝带，一边把刚才被挡住的话吐了出来，手腕被包扎后暖暖的，那是上好的北海的绡云纱。 “我不可能看着不管。”他的语气颇有气馁。 我的视线刚好瞥向他袖口的殷红，反应道，“要不要我帮你——”话因未落，我便要撕他的衣角。 “你干嘛？”芈曜麟用不可思议地眼神否定我。 “撕衣服，包伤口啊！”我正色道。 “哪里还有伤口？”他很疑惑。 “这里啊！”我指了指他的手腕，手上用了力。 “喂！再撕就烂了。”他反驳道，我的手僵在半空。 “衣服重要手重要？” “……” “逗你的！” …… 海风依旧在耳边呼啸，我的眺望远方，只见碧绿的海水之中，涂小山的一叶扁舟赫然可见。 我的思绪飘向深海，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你打算怎么做？”芈曜麟走到我身旁，问。 “利用老梅树的天劫，劈开剩下的封印。” “这怎么可能？我们所看到的应该是过去的记忆幻境重现，既然是幻境，那天雷怎么会劈开剩下的菩提籽？” “那是你认为的幻境。”我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我们并非身在幻境，我们身在过去，而现在，在过去的时间，老梅树的天劫还没来。我们要提前一些到三莲境去。” “这怎么可能？” “可能，因为皓月是神，是神，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我不信。” “除非你亲眼所见。” 我祭出满月之弓打算飞离无声之海，龙王的身影先行一步，将我从地面托起，这是我第二次乘龙背飞行，我的身体与龙背契合，十分惬意，这样的飞行让我感叹，如果他比霍希希早一些，我没准会移情。 三莲境，逆生境。 二月里的老梅树铺展开虬干琼枝。而我们降落的时候，天空恰好飘起了轻雪。 走过一处山坡的时候，琮岭的白色尾巴从雪丘旁扫过，他正匍匐在雪壕里，偷偷潜行着。 “是琮岭吗？”龙王的声音清晰可闻。 雪壕里的白色身影并未回答。 “他看不见我们的。”我解释道。 为了验证我的说辞，龙王特意走到雪壕的上方，果然，琮岭虽然顿了顿，但是只是搔了搔头，就通过了。 “琮岭是妖。我故意扔了一颗雪球去砸琮岭的脑袋，“妖是感受不到的。”只见他惊觉地一瞥，转而张开了一扇结界的罩子，然后快速地往前走。 “他看不见，却感受的到。”龙王说着。 “应该会有一点，可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神。” “你话中有话。” “琮岭的生命是缑雨创造的，他与皓月的缘分也是因此而来，所以，琮岭或许有神的体质。” 梅枝抖动了抖动，一层一层的雪浑落了下来。 这不是我和龙王的手笔，我们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树干上露出了老梅仙的脸。 琮岭也受了波及，停下来，对着梅树大吼道，“你个老不死的，就在这里装神弄鬼，等我抓只鸡回来，馋死你！”说着，一步三跳，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我们去那边吧，那里有个树洞，可以挡挡雪。”我向龙王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