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盘丝洞
吃过了饭，刘奶奶就已经熬不住上土炕歇息了。刘洛来到屋外，准备去井里打点儿水放到门口的缸里。就在这时，冒出了几个小黑影。 “小豆丁，小豆丁！好啊你，竟然让我们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晚上。”几个小黑影一下子就冲到刘洛身旁，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声讨起他。 “哎哟，石头木头猪头，你们怎么来啦。今天严先生把我留了下来，我也没办法呀。” 三个小黑影里，唤作猪头的是村里张屠夫家的儿子张小飞，天生力气大的惊人却愚笨的可以，因此被大家取作猪头。 叫做石头的，则是村中石匠家的小子夏杰，胆子最小却好吹牛，玩打仗游戏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溜号，因此很受刘洛和张小飞的鄙夷。 木头，人如其名，像个木头一样，家中的木匠父亲性情暴躁，自小就以拳脚谩骂教育吕猛。所以吕猛至今也不爱言语。不过他的胆气最为过人，是以刘洛也爱委命他做先锋。 “小豆丁，说好了今天入夜去盘丝洞里试胆的，莫不是你怕了才用严先生做借口的吧？”石头总算找到了机会，对着刘洛就是好一顿数落。 “嘿，石头。也不知道上次是谁被村头的大黑狗子吓得黄泥粑粑都落了一裤子的，就你这样，也能做我们的伙头将军？” “好啊你，都说好不说这事的了。”石头臊得夜里都能瞧着脸颊发烫：“还有呀，为啥就我是伙头将军？猪头是威猛将军，木头是先锋将军？真有火头做将军的吗？” “嗨，你没听上次来村里说书的老夫子说过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当然有火头将军啦，还是个重要的将军呢。” 猪头张小飞也叫唤道：“俺们都是将军，那为啥你叫大将军？你也不就大俺们一岁吗？” 小豆丁的身高确实矮了张小飞一个头，但是他踮起脚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孔圣人都说过了，聪明的才能做老师，这做老师和做将军是一样的，都要聪明人。我比你聪明，当然做的将军也要比你大了。” 看着他们两个还要争辩，刘洛赶紧打断他们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还想不想去盘丝洞啦？” 石头瞧了瞧四周，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道：“小豆丁，我老爹说啦，这盘丝洞里有妖怪，月上枝头以后就要出来，专门吃小孩的。我们现在去，岂不送上门去了？” 小豆丁拍了一下石头的脑袋说道：“怕什么，我可会驱石飞沙，而且我家里还有半柄桃木剑和一柄青铜宝剑，听说青铜宝剑可是始皇帝时候传下来的，专门斩妖除魔，灵的很。” 张小飞也嚷嚷道：“俺也不怕，再大的妖怪，能比俺家那只老母猪还大吗？俺家的老母猪可是真正的大猪，躺着都有半堵墙那么大。” 刘洛转身对着木头问道：“木头，你呢，去不去？” 木头吕猛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怕。” 眼瞅着大家都赞同，石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强压下恐惧说道：“好，那就一起去盘丝洞里打妖怪吧！” —————————————————————————————————— 盘丝洞，位于雨落村东北方数里外的一个小山坳中。听村里的猎户说，本来也只是一个熊瞎子的老窝，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洞口就遍布了麻布一样粗的白丝帛。那些猎户瞧着这一匹一匹的白布很是漂亮，便结伴了三五人去洞里搬出来，寻思着卖点钱也好，叫婆娘改成衣服也好，却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条不归路。 从此盘丝洞也成了村里人的禁地，大人小孩都被禁止靠近那里。 南边的地没像北边旱得厉害，常遭滋润的草木繁衍得很迅速，小豆丁一行四人走来的路上，树叶和草丛的拍打声犹如鬼哭。不知从何时起，石头从排头兵落到了最后，站在小豆丁身后哆嗦的问道：“小豆丁，你从先生那都学到了些什么法术？能制服得了鬼怪吗？” 小豆丁遥望了一下四周后说道：“明年你们年岁到了，就也能选择是否学习道法，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猪头张小飞接了话茬：“俺爹说了。明年让俺到许城的讲武堂去。入了讲武堂每年还能领一两碎银子呢，再说了，俺的力气大，要俺去学儒家道教的读书打坐，俺可坐不住。” 石头笑道：“就是，你连上个茅厕都蹲不了一会，让你去打坐？让你打滚还差不多。” 小豆丁颦了颦眉心想：“奇怪，盘丝洞处在林中深处，但是为何周围一丝动物鸣叫都没听着？难道都趴窝在家了？” 从林中夹杂着的风里，一股腥味越来越清晰的飘散过来。刘洛心神愈发的难以宁静，将腰带别着的一把半臂长的青铜短剑握在手中。这柄短剑是刘奶奶家翻腾出来的，据说是几百年前始皇帝的时候祖上的遗物，锈迹斑斓的它看起来跟烧火棍无异。 木头也拿出了他的武器——一把嫩木木芯和牛筋做成的弹弓。张小飞曾用过全力弹射过这把弹弓，枣子大的石头直接打穿了一株老树，因此石头称弹弓名为“墨家神臂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听来的词。 石头瞧着阵势不对，揪了揪木头的衣袖说道：“咋啦木头，你和小豆丁咋都拿出大家伙啦？” 木头转头眯着眼说道：“怪，不对劲，防身。” 张小飞听到后壮胆道：“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俺爹的这把杀猪刀杀了不知道多少猪妖了，前头就是盘丝洞，待俺上去先来探上一探。”说罢舞着一柄短柄半月剁rou刀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前面走去。 “别冲动。”小豆丁赶紧快步跟上。 “唉呀妈呀，你们慢点走啊。”石头看到自己眨眼就被小豆丁和木头甩在后头，赶忙出言挽留。却不见怀中抱着的半柄桃木剑的剑尖开始丝丝龟裂。 —————————————————————————————————— “快看。”张小飞跑到盘丝洞前，指着盘丝洞口的瀑布般垂落的白丝喊道。盘丝洞口原本是山中裂开的一道缝洞，四周布满的是菌类苔藓。此刻的盘丝洞却完全被一片雪白包裹，洞口的白丝自然垂下，旁边的白丝则盘虬卧龙地黏着在洞壁和地上，缟素一般透露着阴森的气息。 小豆丁的视线并未被白丝吸引，反而如临大敌地盯着洞内，隐约之中，他好似听到了铁刷子刷着石头的聒噪声响。 木头也跑了过来，盯着白丝说道：“丝，有毛，会动。” 从后头终于追上来的石头喘了两口气，听到木头说的话语，心下好奇，上前几步端详这个会动的白丝。 白丝上林立灰色的绒毛，绒毛有些像是向后长着的倒刺，看似柔软无害，石头微微想要伸手摸一摸。 “别摸！”刘洛和吕猛同时吼道。 “呀”石头被他两突然吓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白丝好似听到了动响，‘嗖嗖嗖’地盘缠着从石头的草鞋向上攀爬。 “鬼呀！”石头吓得‘砰’的一下像个炮仗一样跳了起来。柔软的倒钩撕拉一下，扯下了石头小腿上的一块皮rou。 “不好！”血腥味弥漫出来，四周的白丝瞬间活了过来，数千万条白蛇愈来愈快地朝着石头爬来。洞内聒噪的声响顿了一顿，而后飞速地越来越接近。 “猪头，快去救石头。木头，赶紧准备弹药，有东西要出来了！” 小豆丁的喊叫成为天崩地裂前的最后一个回响，而后约有三人高两人宽的盘丝洞中，一只长满红色绒毛和绿色苔藓的两米左右长腿探了出来，坚硬的绒毛在石头上唰过，巨大的响声令人烦躁不安。 “这，这是！”张小飞呆呆的站在盘丝洞口，膛目结舌地直视着这只巨大的长腿。 刘洛同样吓得两腿打起了摆子，不过他很快强压下了恐惧，继续大吼道：“小飞，你干啥子呢？赶紧带石头回来！”话音未落马不停蹄的转头对木头吼道：“木头，等下朝着妖怪的眼珠子射，木头？木头！” 吕猛赶紧捡起被刘洛吓掉的弹弓，脑袋抽搐似得猛点头。 这只须肢自山洞内侧壁‘磁磁磁’地滑下，尖端如插入豆腐块一样刺在土里。伴随着这一步停稳后的，是两只还沾有血rou块的青绿色螯肢。上面的绒毛是黑漆般的颜色，一根根都笔直的屹立，显然无比坚硬。 “我……我的娘哩，这是只，这是只蜘蛛怪呀。”石头已经瘫坐在地上，裤子湿哒哒的贴着泥土都不自知。 张小飞无暇去看即将爬出洞窟的蜘蛛怪了，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石头身前，横砍竖劈地斩断爬上石头的蜘蛛丝，一个熊抱就把石头抬在肩膀上，开始朝小豆丁他们奔来。 “噗”一只有着三-四人高的蜘蛛从洞窟中跳了出来，露出了它狰狞的模样。 好一只大蜘蛛，两只前螯肢在眼前不断交错，铜锣一般大小的八只单眼黑溜溜地打着转儿，无时不刻的注视着在他面前奔跑的张小飞二人。两颗滴着粘液的螯牙上下晃动，这么粗的螯牙估摸着一口撕开一栋茅草屋都不成问题，更被提只是血rou之躯的人类了。腹部本来是它的柔软部位，没想到它的腹部竟被白丝包裹得严严实实，手头上的武器肯定是难以对它造成有效伤害了。 “娘的，是山蜘蛛！”刘洛低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