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窥门径
“先生，真是太累了，你让我们先休息下吧。”走出竹林后的一行五人来到了齐云山脚下的的溪水旁歇息。 略做停顿的严律己并没有教给他们什么口诀秘法，而是掏出四面旗子，分别插在一个约四十尺见方的泥地上。又让四个小子走过来，吩咐道：“你们且进去，待我说好，你们方可出来。” 石头笑道：“先生这是说笑了，这点地方，我一炷香跑个十几来回都没问题。” 严律己呵呵一笑，抓猫似得拎起石头，送入阵内。 木头一言不发的随后进入。瞧着进去后的两人似乎没什么异样，张小飞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刘洛转头看了看严律己，见他捏着胡须，坐在一大青石上斜着眼看着自己，也没多问，步入阵中。 刘洛本以为是说书里的那些什么变化多端的幻秒阵法，却没想到进来以后发现跟之前在外面看的并无两样。背后依旧能看到石头上老神在在的玉驴子，前面的三个同伴也还没走远。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 刘洛心想：“怪哉，这玉驴子不会是拿错旗子滥竽充数了吧？” 当然，才下定决心跟着玉驴子学习的刘洛并没有转头，他打算先找齐其他伙伴再做打算，就这样，他开始向着其他几个伙伴跑去。 向前冲刺的步伐未曾停下，只是触手可及的目标仍旧望眼欲穿。反正刘洛是感到自己的双腿软得已经跟面条一样了。他并不是没有察觉，然而当他换了方向向后奔跑，跑了好一阵儿，前头的小伙伴依旧在前头，后头的的石头好像也没追上来。 “你爷爷的，我不跑了。”刘洛暗骂一声，站定原地弯着腰喘气。约莫也就三口气的时间，地上的泥土炙热非常如同烈火灼烧，刘洛被烫的一蹦三尺高，抬起草鞋一瞧，鞋底板子光剩三根麻绳了。 “哎呀妈呀，还不能站着。”他不敢再多停留，继续向前走着。这番也学乖了，不用跑的，只是慢慢走着，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地火也触发不了。刘洛沾沾自喜挑衅地看了眼快要睡着了的玉驴子。 “呼~呼。”好景不长，又走过了一小会儿，刘洛死命的喘气，“不对劲啊，我光用走的，怎么也这么累了。”刘洛心下焦虑，每一次抬腿，都像举着千斤的重物。 他低头看了看地板，又扭头看了看身后。地上的足印越来越深。“原来不是地的问题，是我越来越重了啊。”刘洛拍了下掌，恍然大悟道。 然而身子越来越重要怎么办好呢，刘洛略作思索，想出了解决之道。只见他每一步都踩回原先的步履痕迹，一步一脚印地倒着走了回去。身上的重量果然慢慢的减了下来。 假寐的玉律子笑骂：“这小子。”掐了个手诀，竟从阵外施了法术迫使刘洛不得倒退走。 可惜刘洛也是滑头脑袋，你不让我倒退，我就用跳的，你不让我双脚跳我就单脚，而后又出现了什么倒立着走，趴着、仰着、打滚着，进一步退两步等等。总之看玉律子站在阵外拼命施法的样子，两个人竟然就这样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的耗上了。 时间过的飞快，晚霞很快便消失在林子后头。玉律子这才回过神来，离他原先的安排已然过去了两-三倍的时间了。他大喝一声：“收！”四面小旗子相继拔地而起，飞到他的手中。 一只手扶着地，一只脚高高抬起的刘洛总算栽倒在了地上。他从来没想过，能够这样躺在地上是多么的幸福。 “好了，都快起来！”玉律子的声音如同雷鸣，让躺着的刘洛强撑着从地上支撑起来。 青石头上，躺着的是已经失去意识的石头夏杰。而另外两人张小飞和吕猛也都硬顶了过来，慢慢走到玉律子身前。 “吕猛，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触发任何阵法跑下来的。”玉律子的话让刘洛和张小飞都吃惊地转头看下这位不爱说话的同伴。 “你一次都没停下来，因此连地火这个起始机关都没触发过，可见你的坚韧。对我等修行之人而言，坚韧便是最难能可贵的精神，若你能秉持下去，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张小飞，你虽触动阵法，却背着数十斤坚持了下来。我知道你想入兵家习兵道，我相信，凭借你的身体和毅力，在兵家之中，出人头地不是问题。” “至于刘洛。”玉律子转过身来，略带威严的视线让刘洛心如鼓擂。 刘洛心知他的数次举动，大部分是取巧了的。虽然也未曾停留，但是偶尔的步行，跳立，打滚。让他所费的体力并没有从头坚持到尾和负重的另外两人多。 “你很聪明。阵中的数个阵法都困不住你，甚至我在阵外都快无计可施了。但是，恰如我前日所评，悟性、聪慧，或许可以让你在开始的路上一帆风顺。然而同样也是因为这，你将失去你吃苦的机会，你会看着别人耗尽他们的努力站在跟你一样的高顶。最后，你再也难以到达你想要的途，你会被超越，被击败，从天才的位置沦落凡尘。” 玉律子的言语没有一丝温柔，笔直而凶狠地刺入了刘洛的心中，血淋淋的内心让他像是窒息的鱼，想要争辩，想要顶嘴，却被理智收了回来。 对比另外两个小伙伴，刘洛第一次知道，原来，天才更像是一个华丽的陷阱，误入其中的人们会不想要再爬出来，他们沉浸在陷阱带来的自我满足的瘾症，自生自灭。 “先生，我懂了。”刘洛抬起脑袋，双眼直视着玉律子的视线。这双眼眸里，是与孩童不符的笃定、自信和领悟。 玉律子张开了嘴，笑出声来。这是刘洛第一次见到这位刻板的道士如此开怀的笑容，这也是最后一次，刘洛印象之中，玉律子这样的笑容。 —————————————————————— 回到家里的刘洛一点一点的在自己家中木板床上翻动，全身的肌rou好似拿锤子敲打，没有不疼的地方。但是刘洛脑海中满是玉律子说的那番话，原先的他，自以为比所谓的周瑜等公子哥强上许多，却没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用着自己的天分或者家族等先天因素来自我满足。 “原来，我也是如此不堪么？”刘洛带着话语，陷入梦中。 第二天起的刘洛就如同换了个人，不再像个野猴子一样，反而静静地坐在席上，听取着‘书’课柳先生的讲解，用心的写着字。 “喂，小豆丁，你咋啦，书课你不是最不爱听吗？”乔玥好奇地靠近问道。 “乔乔，我想好了，我以后要努力用功，礼乐射御书我都会好好上的。”刘洛轻轻答道。 “咦!!”乔玥惊讶地樱桃小口都张大了许多，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柳二变柳先生摊开纸张，从笔架下取下羊毫，轻点墨水说道：“今天，我便要教你们‘仁’字。我儒家以仁为心，为人处世俱从仁始。无仁，则不成人。” “老师，我有疑问！”刘洛发声提问。 柳先生点了点头：“嗯，你说吧。” “若我欲做之事，欲求之人，与仁相悖，那么当如何？” 柳先生眼中精光一闪，高歌一般说道：“好！我儒家门人自当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为仁，宁折不屈！”说完后，手中的羊毫如同宝剑一般，在纸上写下了‘仁’字。字迹磅礴大气，其中更藏有正气，直视之下，心中不免被儒家的热血义愤填膺。 “怪不得师父说，儒家用笔不畏强敌，光从柳先生身上就可以管中窥豹了。有这样的胆气，面对妖魔鬼怪的时候，一根脆弱的笔都可以变成一把锋利的武器吧。”刘洛心里想着。 下课之后，乔玥跟在刘洛身边，嬉笑着问他：“小豆丁，你说柳先生怎么这么激动，我从没看过柳先生这副模样哩。” 刘洛回答：“这是因为柳先生已经寻到了自己追求的东西，他为了他想要的一往无前啊。” 乔玥歪了歪脑袋，并不理解刘洛的话语，不过她没停顿，继续说道：“小豆丁，等下要跟我去院子里看花吗？今天爹爹去柴桑城里不回来呢。” 刘洛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乔乔，我今晚有事，去不成了。” 乔玥听后立马不高兴了，捏了一把刘洛的脸蛋，生气道：“小豆丁，你是小狗，我不理你啦！” 刘洛追了两步，然而想到自己未来晚上都要修炼，当时跟乔玥的承诺怕是完成不了了，也就慢慢停下了脚步，愧疚的站着，不好挽留。 乔玥跑了两步，没想到刘洛竟然没有追上来，转头一瞧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火气更大，大声喊道：“小豆丁，我讨厌你！”喊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刘洛难受地站着，曾经混世魔王的他，第一次有种内心被针刺的感觉。 “哈哈，泥里长的，你咋一个人在这儿呢，我好像听到你被……，被啥来着。”张俨和周瑜等人走后面走了上来，朝着他放肆地笑着。 周瑜低着声音说道：“被甩了。” “是嘛，原来是被甩了嘛，哎呀，没想到啊，你也有被甩了这么一天。”张俨小人得志地在刘洛面前来回晃荡着念叨。 周瑜倒没有张俨那番做作，刚才发生的，他也都看在眼里，或许他明白，乔玥是因为跟好朋友闹翻才会这样，而他，连成为乔玥好朋友的资格都还没有。 刘洛抬起脑袋，留给张俨一个后脑勺，话语还留在空中“笑我？哼，你连被人甩的资格都没有。” 张俨的笑声被卡回喉咙，蹲在那里拼命咳嗽，就连要追上去狠揍刘洛的事也都忘记了。 —————————————————————— 来到昨日的那块地上，山色风水仍旧是那副模样，就连地上灼烧过的泥土，也都被风掩盖得毫无痕迹。 显然刘洛来的正好，玉律子和其他三个同伴也才刚刚到来。玉律子重新坐上了那个大青石头上，四个学生也都在他面前席地而坐。 玉律子说道：“在我授课之前，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 昨天昏迷过去的石头抢着说道：“先生啊，您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什么奇珍异果，吃一颗就抵别人修炼好几甲子的。” 玉律子点了点头：“不错，造化之中，确有不少异宝丹药，或口服或炼化，以外丹术辅之，能够带给人巨大的提升。我自入道以来，也曾有幸见过老宗主，从玉虚门使者手中接过那么一枚无上丹药。” 石头呷吧了一下嘴，流着口水的坐那里异想天开。 张小飞第二个问道：“先生，许城的讲武堂招生难吗？俺字认识的没几个，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让俺进去。” “据我所知，兵家的测试不同于其他家。自古兵家人最为多，就是因为他们不同于别人的测试方式。目不识丁的学生也不是没有，我相信以你的资质，应该没太多问题。” 张小飞心满意足的坐好，剩下的刘洛和木头，都没有了更多举动，玉律子点了点头，开始说道。 “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凡修行之人，必先练气，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我道门真气比之儒门正气，兵门罡气更为阴柔，故而四平八稳，更适合入门修炼。气，就是将体内、天地之间的阴阳相引导融合，所以你们现在需要学会的，便是引气。” 又说道：“何谓引气？有人云‘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导天地之清入体，馈内府之浊以练躯。让气在你们体内不断地运动，吸收吐纳，你们才算走上了修炼的第一步。诸子百家之中，首先要跨过的，就是这门引气养气的坎。我教你们定心，也是为了将来你们能够更好的感受到气。接下来，我便传你们太素宗的《宁心养气法》。此法分上下二片，上片宁心，下片养气。你们先习上片，需使自己达到无欲无求浑然空寂后，感受到体内的气，再照下片学习。” “是的，先生！”四个孩童盘腿坐好，一心一意的听着玉律子所说的功法。 朴实的修炼时光简单而飞快，白驹过隙，匆匆荏苒，转眼便是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