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取舍
侯兴安前脚刚跨进会馆的大门,仆人就上前跟他耳语了几句,把他带到了后堂。 “少爷这是福王府的管事送来的信。” 侯兴安挑了下眉,把信拆开,看了眼信的内容,庆幸这封信没有落入皇帝手中。 对仆人追问道“还有一封信呢?派到宫门外的人可有发现?” “少爷拦下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但却都不是,下人们现在还在守着呢。”仆人答道。 “不可放松警惕,让人日夜轮流在宫外徘徊,宁可扣错,也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去请送信的管事来,准备好礼物。”侯兴安对仆人说道。 “是少爷。”仆人说完就出去了。 喝杯茶的功夫从屋外又跑进来一名仆人,在他耳边说道“少爷,叶府来了一个仆人,说是首辅找您有急事,请您现在就去府上一趟。” 侯兴安听到首辅有急事找自己,也顾不得什么福王管事了,跟着来人就直奔叶府而去。 “首辅大人!”侯兴安气喘吁吁的行了一礼说道。 “无须多礼,这有封信你看看吧。”叶向高拿起了烟枪在桌上磕了磕,指了指桌上拆开的信件说道。 侯兴安或已经猜到了信的内容,看过之后并没有惊讶,但却激动的说道“多谢首辅,今夜来的匆忙,明日地契必将双倍奉上。” 叶向高深吸了一口烟道“这封信不是我的,而且也只是抄录的附本,没看到上面没有印章吗?” 听到他的提醒侯兴安这才注意到,信上的落款处没有自己收到的那封一样的印章痕迹。 “无论是谁,侯家都愿用十亩来换,还望首辅大人能代为传达。”侯兴安一咬牙说出了个天价,这十亩可不只是十万两白银,而是一年十万两,十年就是一百万啊! “信是新上任的掌印太监王安派人送来的,他要的也不是钱,他要的是兴王不战而胜,要你们退步!”叶向高沉声道。 侯兴安想不通这个年轻的王爷,怎么又跟掌印太监扯上了关系,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首辅,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他们侯家为了此事已经付出了太多,如果事成了凭借从薛家得到的利益,还能填补上付出的代价,但要是钱花了事没办成,恐怕侯家会因此一蹶不振啊。 叶向高没有回话,而是把写着薛家罪证的那封信和五亩地契都拿出来,两封一起放到桌上。 “信你们拿回去,退不退,自己选,老夫只是负责传话。” “要是还打算把着薛家的罪证提上去,就再去找个人,老夫这个忙是帮不上了。但是这些年的关系,老夫要提醒你们一句。”叶向高抽了口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不退让,兴王信的原件明天就会出现在陛下的眼前,但你们的信却未必能过得了“披红”这一关。” 侯兴安明白,叶向高就是在告诉自己,如果他们不退让,兴王未必会怎样,但他侯家一定难逃一劫。 事情发生的太快,这些罪证虽然齐全,但是尾巴却不干净,根本经不住查。 这件事情已经容不得他在写信告知父亲了,他必须立刻做决断。 “多谢首辅大人提点,明日草民就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告卫辉知县等人私铸伪币,诬陷忠良,更欺上瞒下,欲杀人灭口。” “这信就是罪证!”侯兴安拿着那封原本是薛家罪证的信说道。 “嗯,回去准备把,明日早朝的时候老夫会把这件事讲给其他大人听,你不用担心他们到时候乱上奏。”叶向高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事老夫没帮上忙,无功不受禄,地契你也拿回去吧。”叶向高都没往桌上看随口道。 “首辅说的哪里话,今后还要多仰仗您。” “明日草民让人再送来十亩的地契,五亩感谢大人多年来的照顾,五亩劳烦大人送与宫内的王公公,算是草民一家冲撞王爷的赔罪。”侯兴安说道。 叶向高笑笑没接话,但也没再让他收回地契,冲着他举起了茶杯,侯兴安就知趣的告辞离开了。 果断识趣,懂得取舍,看来这侯家四子以后定非凡品,再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迂腐;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耍小聪明;就那一个勉强过得去的还是个义子。
叶向高无奈的叹着气、抽着烟,叹着气、抽着烟…… 晃晃荡荡回到会馆的侯兴安叹息着,叫人把派出去的人都叫回来,一个人关在房里改着信件去了。仆人们看到少爷心情不好也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生怕触了眉头。 奉天殿,今日正是循历每七日进行一次的朝会,皇帝依旧是不在的,而前来参与朝会的大臣们也习以为常。 正三五成群,七八一伙的聚在一起,这些人或是同乡故里,或是同属一部,虽然看着松散混乱,但却魏晋分明。 比如正在人群一角聚着的一帮穿着好多年没洗过的朝服,一个一个面色蜡黄,就跟饥民一样的官员,那都是东林党的! 别管你私底下是男盗女娼,还是酒池rou林,只要是一上朝,必定要把嘴角擦干抹净,穿着一身自从发下来就没洗过的朝服。 以此来彰显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的为官清廉!他们文人的洒脱不羁,好像穿的越破越能彰显文人风骨一般。 不过今日这些官员们聚集在一起,谈的几乎都是伪币案的事情,一个一个都义愤填膺,几乎人手一本奏折,就等着朝会结束,用折子压死那些负责收奏本的阉人。 叶向高一个人走到中央,众人纷纷尊卑有别的站在他身后,等着他宣布早朝的开始。 但叶向高张口却先给众人讲了一个他早上碰见的异事。 说是晋商侯家的人一大早就跑到顺天府,拿着这封写有卫辉县知县叶良辰和县丞王枫罪证的信件,来替薛家人击鼓鸣冤。 朝会讲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是下了朝后推着车过来收去奏折的小太监是乐坏了,因为一本奏折都没有,那些大人怎么带来的又怎么把奏折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