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路聊天
吴灵均道:“有人和陛下说,我学问虽好,但年纪最小,做状元恐怕不服众,陛下听了,想了想就说‘朕见吴卿好才学,甚机敏,人也忠厚,又是这殿上里最好看的,就做个探花郎吧。%’” 吴灵均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李花儿却呆住了。 “这是殿试时候的事情?”她问了一句。 吴灵均咧着嘴一笑,点了点头,又用手摸着脸,自嘲道: “从来只知道读书,至那日才知道,我还有副能得探花的好皮囊。” 虽然这并不是非常好笑,但李花儿还是不由笑出了声。 她认真过头,看向吴大少爷那双朗朗星目。 这个已经成长为青年人的男子,除了身形还是略显单薄之外,面貌却已经长开,着实不能当少年对待了。 她点头赞道:“所谓身言书判,身还是第一位呢,所以当今圣上盛名,看人很准的。” 吴灵均脸更红了,避开眼睛不看她,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玩笑归玩笑,可李花儿再想想,又为他可惜了。 据李花儿所知,仁德皇帝虽然年号仁德,但气性不小,也不是经常夸人的。 所以,可知吴大少爷当时在殿试上的表现,应是令人满意。 谁知却被人横插了一嘴,就从状元变成了探花。 更遑论殿试之上那般言语,传之官场,吴大少爷就是个笑柄,前程也算完了。 “该是状元还是有些可惜。”她道,“是哪位说的?如此断人前程。” 吴灵均一笑:“是几个大人一起说的。” 李花儿再是一愣,不免头看了他一眼。 “大人进京的时候,干了什么惹人非议的事情吗?”她脱口而出。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殿试之上皇帝要点个状元,能有好几个大人出言劝阻的事情。 吴灵均倒是平静,只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这小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懂得些,问得也在点子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吴灵均换了个资质,盘膝坐在车后,笑道,“最开始的时候,燕归先生都不是很想见我,还是京城诗会时,我遇见了关三小姐,那之后他老人家才对我改观的。” 这段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些大呀。 尤其是他见过关三小姐这一节,更有意思了。 “就是说,在您进京之前,城中已经有不少对你不好的传言了?”李花儿奇道。 吴灵均点点头:“是。” “为什么?”李花儿又问,心中却陡然想起两年前,陶大少爷同自己说的话,不由心中一紧。 她以为那不过是恨语,但如今看吴大少爷的遭遇,竟然不像了。 “因为我人还没到京城,就有人传出了我是和太子一同进京的消息,说我是阿谀奉承之徒,投机取巧之辈,会试放榜的时候,京中还有传营私舞弊的事情。”吴灵均的话依旧是非常平静,仿佛说的事情,不是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李花儿听得瞠目结舌。 她又头看了吴灵均一眼,看着他和两年前别无二致的清澈眼神,突然很替他委屈。 孤身一人,无根无基,凭自己的学识考了上去,却一到京城,就被泼了一身脏水,差点儿毁了前程。 这算什么事情? 幸亏仁德皇帝不算是个糊涂皇帝,一句话“人也忠厚”,算是救了他。 而更明显的是,这群人显然不仅仅是对吴大少爷去的。 一个小小的南地举子,谁看得上呀? 显然是对太子的那股暗流,涌得有些厉害。 吴灵均倒是看懂了她眼底的意思,反而笑着安慰她: “燕归先生和我说了,入京的学子里,风头最大的人是我;会试的文章,写得最好的是我;君前奏对,陛下夸奖的是我;进了翰林院,品阶最高的还是我这等风光,哪里差个状元的名儿?当时虽委屈,但事后看来,有些事情太足太盛,确实不是好事了。” 李花儿再是一愣,默然不语,只是赶着牛车向前。 在京中这两年,这位从前只知读书,有股子憨劲儿的少爷,定是经历了不少事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也对,少年时候太过意气风,反而对将来不好,如今经历一些,晓得藏拙,也是好的。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旋即笑言:“嗯,燕归先生所说一定是对的,况且,您现在还是六品吧?” 吴灵均点点头。 “就是嘛,这七品县令听过,六品县令可没听过,所以大人就是很厉害的。”李花儿语气真诚地说。 吴灵均被她夸得脸更红了,垂着头窃喜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花儿,这两年,有先生的消息吗?” 会被吴灵均如此称为“先生”的人,则是沈珩了。 说起沈珩,李花儿也是神色一暗,摇了摇头。 “没有”她轻声道,“这两年,倒是小喜大哥来过两次。只是都没有找到七公子。” 沈珩下落不明,是李花儿很大的牵念。 两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的只有乱糟糟的传言。 传得最厉害的,就是说有水贼招认,他们曾经将抓来的一个探子脚上绑了石头,沉在了清水河中。 “是真有其事。”那之后自己铺子开张的第七天,小喜第一次到清远县看她的时候,说起了这事,“大公子听见这话后,气得病了,将那一应六个投靠的水贼,都给杀了,为此,还受了朝廷斥责。” “不过我不信,我家公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没了的人。”小喜如是说完,第二天就又辞过李花儿,往南面继续去寻了。 李花儿也不肯信,沈珩那样天地都收不住的人,会这么轻易就死在几个水贼手里。 可是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又令她 “先生不会有事的。”吴灵均突然说了一句。 李花儿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位大少爷如今也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如以前一样,少年人才有的神采。 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希望的神采。 李花儿将心中的忧愁藏起,浅笑道:“是,大人说得对。”